Chapter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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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的沈清川近乎暴戾。

    他心底有些连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情绪在燃烧,烧的他口干舌燥。

    他把那份近乎冲破心脏的热情毫无保留地发泄在了田晓辞身上。

    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田晓辞也烧融进他的骨血里,与他合二为一再不分离。

    他不明白田晓辞不跟着他还能跟着谁?谁敢动他的人?

    难道他还真的要跟着别人不成?

    这个想法让他妒火与怒火齐烧,让他近乎失控地掐着田晓辞的咽喉,几乎将他掐死在身下。

    田晓辞一点都没有反抗,他眼角被泪水滑出一道白亮的湿痕,鬓角的发都被泪水染透了。

    不知道是疼,还是受不住,或者别的原因,他哭的很厉害,但却一声不吭。

    沈清川看着他,心底犹如万蚁咬啮,又疼又痒,可却更想把他弄死在当下。

    田晓辞闭着眼睛,魂飞天外,不挣扎也不迎合。

    他并不恨沈清川,因为在这段关系里,是他越了界。

    是他打破了常规,变得贪婪而无耻,既收了别人的钱,又想要别人的心。

    沈清川没有义务既给了他钱,给了他照顾,还要把心掏出来捧到他的面前来。

    甚至于,他自己也觉得根本配不上他。

    他还很年轻,什么都不懂,在他面前青涩的几乎抬不起头。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因为过于崇拜他,才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感情。

    他一直都明白这段关系的界限在哪里,所以从来没有怪过沈清川,除了今晚他的那句话。

    那句话对沈清川来,可能的确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对他来,却那样的不堪和屈辱。

    他的心在平静中,一点点碎裂。

    在那些碎片中,他清晰地看到,这段关系中,他和他不仅仅是地位的不对等,还有情感的不对等。

    而他,一直都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

    这样的压力让他面临着无望痛苦,以及对自己不知深浅就全盘托付的情感的自我否定。

    快乐似乎已经离他十分遥远。

    这让他觉得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就算沈清川不喜欢他,可是,也有人喜欢他啊,至少他的母亲就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也需要他。

    同样,除了沈清川,他也爱自己的母亲,当然也应该爱母亲爱着的自己啊。

    他以前很快乐,从来没有自卑过,就算羡慕别人什么,也只是羡慕而已。

    可认识沈清川后,他变得自卑,也变得不再快乐。

    他想尽快结束掉这样的生活,想尽快回到曾经那单纯的生活中去。

    回到没有沈清川,也没有屈辱的世界中去。

    即便明知道自己的心态也许再也无法回去,却依然很想很想。

    他的身体像被颠簸在巨浪中一般,可他的思绪却很清晰,在很遥远的地方一遍遍梳理着内心。

    还有几个月,再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完成他们的“契约,”那样他们就可以互不相欠。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被他放过。

    如一只破旧到由内而外全是伤痕,被人看一眼就厌弃的破布娃娃一般,他被疲倦压得慢慢合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沈清川的声音响在耳畔,温柔轻哑:“别任性,也不许任性的话,你乖乖的,我什么都给你。”

    他在心里笑了笑,却疲倦到无法露出笑容。

    沈清川到现在都还以为他只是在耍脾气,闹性子而已。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结束,但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太累了,很快便沉入了黑暗之中。

    饰品秀的彩排一场连着一场,在彩排的同时模特们也陆续出了造型。

    田晓辞的一头黑软细发被染成了奶奶灰,整个人都透出了股冷漠和疏离来。

    他很少在家,偶尔有时间也会坐在阳台的单人沙发上看东西或者放空着发呆。

    他的话更少了,在现实中越发冰冷,在床上却一反以往的稚嫩和青涩,变得大胆而热情。

    沈清川也许真的怕他离开,也许只是为了哄哄情人,对他比以往更有耐心。

    他喜欢的,或者可能喜欢的东西,他都让人让人一件件送过来。

    只是田晓辞都没有碰过。

    他们都很忙,白天见面的时间很少,但每一晚他都会将他紧紧扣在怀里入睡。

    他似乎很少再回他自己的家,每天晚上下班都不自觉地回来这里,似乎和他挤在一张床上是一件让他上瘾的事情。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发现,他们的这段关系已经失衡。

    但他并没有做什么来让它走上正轨,反而任他发展了下去。

    只要田晓辞不依赖他,他就可以对他很好。

    他很怕别人对他全心全意的依赖,越喜欢越怕,甚至于,他根本不敢去探究自己内心的感情。

    没有人知道,在世人眼中,那么强大,强大到几乎可以掌控一切的他,在内心深处,也有着十分庞大而无法克服的恐惧。

    *

    饰品秀的彩排很快进行到第三场,离正秀的日子越来越近。

    田晓辞这一天出发的很早,他先去完成了一份零食产品样册的平面拍摄工作,然后才去参加彩排。

    平面拍摄用的时间比预期要多一点,他没来得及吃午饭,便急匆匆地往洪城赶。

    过马路的时候,他看到一男一女,很亲密地从洪城侧门出来。

    那个女人他不认识,也没见过。

    那个男人是沈清川。

    田晓辞的步子不由地缓了一缓,仅仅是分秒之间,他便被送外卖的摩托车刮倒了。

    他的腿被刮的很厉害,伤口很深,皮肉向外翻卷着,鲜血急涌而出,瞬间便染湿了裤腿。

    他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脸色苍白地对吓得呆立在原地的外卖哥:“你走吧,我没事。”

    外卖哥想走,但看着那伤口又犹豫着停下了。

    汽车的鸣笛声在他们身后响起,看热闹的人也围了过来,田晓辞透过人群,看到沈清川和那个女孩子遥遥地看了过来。

    他顾不上腿上的伤口,扒开人群,闷头往前走去,只是在洪城的门口还是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腕。

    沈清川气喘吁吁地,将他的腕拉的死紧,按住他不让他走。

    他看到他的伤口,好像很深,鲜血涌出来,流的很快,一片鲜红色。

    他感到疼痛,仿佛伤在了他自己身上一般,他唤他,声音罕见地不稳:“辞。”

    田晓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使劲挣脱他,脸色苍白地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会场。

    沈清川的心脏像被紧紧地陷在一块地方,几乎无法跳动,他紧了紧指,感到浑身冰凉。

    田晓辞腿上的大片血迹,让他在一瞬间又看到了梦中的那个女人。

    她从高楼上纵身而下,片刻后鲜血遍地。

    他的脸色变的比田晓辞还要苍白了几分,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来。

    像一个没受过教育的莽夫草汉一般,他觉得田晓辞不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他冷静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通知周群先打车离开。

    他去最近的诊所买了药品和包扎工具,快速返回时,在门口遇到了田晓辞那个叫宁安的朋友。

    他很着急,跑着往外赶,脸上的神情严肃而郑重,又带着隐隐的忧虑。

    沈清川拦住他,将药品交给他。

    宁安看到药品的那一刹,很分明地松了口气,他没有丝毫停顿,沉默着接了过去。

    沈清川张了张嘴,最终只:“麻烦你了,不用我来过。”

    他躲在彩排大厅外的角落里,点了一支烟。

    僵立着看他拖着伤腿彩排,看他被无情地淘汰,看他沉默着收拾东西,一个人独自离开。

    他知道他很重视这场秀。

    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但那一天,沈清川过的很不好。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发酵,让他很痛苦,让他抓不到根源。

    但他知道,那一切都源于田晓辞。

    *

    田晓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整个人好像都被巨大的疲倦吞没了。

    他坐在阳台的单人沙发上,望着夜色一点点聚拢过来,沉默地发着呆。

    天地间一片空旷,只有沈清川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样子在他脑海里不停跳跃。

    他麻木地想,他们真的很配。

    然后他又想到,那天吃饭时,似乎听到有人,沈清川可能就要结婚了。

    他一直不敢想,可今天看到他们的那一刻,那些话再一次清晰地响在了耳边。

    有些东西,存在的,就是存在的,并不是逃避就可以当做真的没有。

    他安静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几乎成了一尊雕像。

    爱让他变得自私又充满恐惧,他兀自强撑着自己那一点可怜的体面,将背脊挺的笔直。

    电话在兜里震动起来,是宁安。

    他和覃闻语对他放心不下,趁彩排的空档打过来给他。

    田晓辞变得很脆弱,第一次在朋友面前展示了自己难以承受和伪装不住的脆弱。

    他靠进沙发深处,安静地望着窗外,声音放的很轻:“宁哥,命运发给我的牌太差了,我总想靠自己打好,可总是不行。”

    宁安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安慰他:“你做的很好了,你才9岁,给自己多一点空间。”

    挂了电话之后,田晓辞哭了。

    那泪珠先是一颗两颗,然后变成了串,连成了线。

    无声的哭泣慢慢变成轻微的哽咽,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里,肩膀颤抖的很厉害。

    他不知道沈清川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不知道沈清川什么时候将他抱进了怀里,轻声唤他的名字。

    他也许唤了很久,才将他唤了回来,他在他的声音中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依然漾满了泪。

    沈清川的眉心微微蹙着,眸色很深,薄薄的唇抿的很紧,看起来不太轻松。

    田晓辞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很轻,但很甜。

    他知道自己就连几个月也无法再撑下去了,他必须得离开了。

    他怀念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岁月,在学校里和同龄人打打闹闹,无忧无虑。

    他还没长好,就过早地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快被压弯了。

    沈清川用掌托着他的脸颊,温柔地拭去他的眼泪,低头亲吻他,很深情地唤他的名字。

    然后蹲下身为他检查伤口,想要带他去医院。

    田晓辞拉住了他,打着哭嗝:“沈清川,我只是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在他的唇齿间轻轻地吐出来,犹如吐出了自己的一颗心。

    沈清川亲吻他,直到他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心地为他洗澡,温柔地把他抱到大床上,把他抱在怀里,像个父亲一样,轻柔地拍着他的背。

    田晓辞觉得很安心,他很快便垂着湿漉漉的睫毛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  写的很粗,辞的剧情应该已经过半了。

    其实当时辞和沈清川的故事是想单独开一本的,不过以番外的形式写就没有那么复杂了,简简单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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