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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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让你们查的那六个人怎么样了?”

    景嵘在会议桌前坐了下来,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看来他是定主意要停止休假了,易安歌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不赞同却又无可奈何。他总要回来的,别人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

    封煜将他的那份文件递给他,“已经确认那六个人的现居住地不是核心记录下来的地址,通过以前的资料找不到真实住址,他们可能已经离开了本市,也可能是彻底更换了名字和身份。”

    只要有路子,这对于开了挂的异能者来倒不是什么难事。

    景嵘却不这么认为。他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看了大概,眼中逐渐浮现出复杂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

    “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死了。”

    他表情平静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像是跟“今晚吃土豆炖肉”一样自然,导致其他人一下没反应过来。易安歌最先提出疑问,“如果是那样,即便他们更换身份,基地的核心应该也会有记录。”

    核心是记载所有异能者资料信息的地方,虽然易安歌还不清楚它的工作原理,但理论上,它能够捕捉一切拥有显著能力的异能者的信息。即便那六个人更换了身份,他们体内的能力也不会改变。

    除非……

    “你是,他们的身体与普通人互换了?”

    易安歌提出这个可能,心里却并不认为这具有可行性。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普遍比异能者差,交换灵魂这种听起来就很伤身体的事,即便是强壮的异能者也很容易发生意外,更别是普通人了。退一万步讲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那么与那六个人交换身体的普通人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景嵘点点头,“如果他已经拥有成熟的实验条件,找到六个普通人不是什么难事。况且……”

    他用力一皱眉,没有继续下去。

    易安歌却明白他的意思。以方启贤的思维方式,恐怕普通人的命根本如同草芥,真到需要使用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手软。

    倒是可以联系市警局调查失踪人口,不过那样基数太大了,简直是大海捞针,权衡再三他们还是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回方启贤本人身上。

    景嵘,“他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包括物质生活。他能够离开那栋房子,应该是找到了跟那里同样豪华的地方。”

    想起方启贤那栋如同城堡般的别墅,易安歌嘴角直抽。整个城市都找不出几个那样的建筑,莫非他出城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

    于是事情又走到了死胡同,众人手捧资料一筹莫展。

    沉默了几分钟,忽然封煜,“也许,我能找到他。”

    所有人立即看向他,表情各种惊讶,倒是景嵘在最初的疑惑后立即反应过来,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意识到大家的视线都焦点在了自己这里,封煜无奈地笑笑,,“你们忘了,我可以联系到晏安。”

    易安歌记得封煜曾经过,他和晏安之间是意识相连的。上一次捉到梦魇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将晏安叫到基地来。

    景嵘问,“有几成把握?”

    “如果他们没有走得太远的话,联络没有问题。”封煜着,表情能看出是在故作镇定,“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听我的话,毕竟他是睿的分|身。”

    相比起来,易安歌还是更喜欢晏安一些。虽然他跟封睿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更好些,即便有一点懒散随意,但易安歌就是能感觉到,他骨子里并不坏,跟封睿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封煜来,晏安也是他的兄弟,是他的血脉至亲。他根本不希望对方过着一辈子逃亡的生活,所以于情于理,在这件事上他都要拼尽全力。

    没人提出异议,毕竟这是眼下最便捷的办法。只是景嵘看着他,叮嘱了一句,“如果不行,不要勉强。”

    散会以后,易安歌陪景嵘再去找安吉丽娜拿化验报告。走到没人的地方时易安歌问,“你认为他会成功吗?”

    景嵘平静地摇摇头,“不可能。”

    易安歌叹了口气。

    他也认为不可能,毕竟如果可以轻易离开的话,以晏安的性格大概早就那么做了。

    晏安是封睿的分|身,从根本上,他无法违背封睿的意愿,这一点在凯撒的森林中便可见一斑。晏安只能去“提醒”,却无法“拯救”。

    但他们谁也没有将这种不乐观的想法出来。封煜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不清楚这种事。

    可他依旧选择去做,这样旁人便没有资格去劝他。不论结果成败与否,他都得接受。

    易安歌是心疼这样的封煜。在裂缝中时,他见过襁褓中的两个孩子,那时候只会哭着闹着的两个家伙,长大以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让见证过他们过去的易安歌倍感唏嘘。

    他闷头跟在景嵘身边沉默着,自顾自陷入了回忆之中,连路都没有看。景嵘伸手替他挡了一下,他才没一头撞上前方的门。

    “行了。”景嵘用力揉揉他的头发,语气有些霸道,“都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易安歌对“乱七八糟”这个词表示不服,但景嵘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拉着他径直向前走去。

    易安歌张张嘴想些什么,但低头看到两人相握的手,便把那些溜到唇边的辞又尽数咽了回去。

    景嵘总是这样,在他不由自主回望过去的时候拉着他前进,强迫他去看向未来。这对易安歌来是件好事,有的时候太过感性会让他失去前进的动力,而这时候景嵘就很会选择时机地在一旁推他一把。

    这一系列动作瞬间冲淡了那些萦绕在脑海中的记忆。景嵘得对,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现在的重点是眼下。想要过得舒心,首先得解决问题。

    景嵘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背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身体内部也没有再疼痛的症状。虽然安吉丽娜最好还是要观察一阵子,但料想景嵘也不会听,于是便将所有的注意事项都给了易安歌。易安歌一边听着一边心想我了他能听才怪,但在安吉丽娜向他做确认的时候,也不得不笑着点头一定好好监督他。

    一直等在门边的景嵘见他一副话里有话的模样,不由得轻轻啧了一声,别过头去的表情带了些尴尬。

    准备回家的时候,景嵘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去见唐晃?”

    听到这个名字易安歌微微一愣,系安全带的手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不急。”

    “拖着没有好处。”

    “我得先想好问他什么。”易安歌苦恼地揉着眉心,“那个人很聪明,他计划好了代替唐晃回来坐牢,我得从他口中套出些东西来。”

    景嵘默了默,“如果一定要知道他的想法,我可以……”

    “等我实在不成功的时候再吧。”易安歌摇摇头,“暂时不能逼他。”

    “……好。”

    易安歌对他不继续刨根问底的体贴十分感激,咧嘴笑了笑,仰头倒在座椅上。也许是裂缝之中的经历太过震撼,他现在一想到唐晃跟那些人和事,就觉得特别疲惫。好像之前经历过的一切又重新出现在眼前,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

    相比之下,之前闯入他梦境的那只梦魇可以是很可爱了。

    顺利通过检查,景嵘自己也松了口气,开始整理手中的材料。易安歌想替他分担一些,但做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就有些扛不住了。最近他的作息越来越不规律,有时候整晚睡不着,有时睡了十二个时都睡不饱。

    景嵘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无奈又心疼,只能赶他去睡。两个人现在还分房住,易安歌在客卧,美其名曰给彼此一点私人空间。

    晚上十一点景嵘去看的时候,发现易安歌已经睡熟了。他帮着把床头灯关掉,自己也去休息。

    易安歌睡得很沉,连一个梦都没做,却能感觉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以前他也有过这样的睡眠经历,这是身体在极致疲惫之后的反噬。易安歌只觉得奇怪,自己身体自我调节的反射弧也太长了些。

    再睁眼时屋里很黑。四肢疲乏得厉害,易安歌慢慢爬起来,看着天不是亮的,还以为自己一觉睡了一天。拿出手机一看才知道,原来距离他躺下也不过五个时。这会儿是凌两点半,万籁俱寂的时段。

    脑袋昏昏沉沉地逐渐清醒,易安歌晃悠着下地出屋,准备去客厅里倒水。

    刚走到客厅他就觉得奇怪,好像有手机铃声在响,十分轻微,像是被盖在沙发垫下一样。易安歌去沙发上翻了一圈,没找到哪部被丢下的手机,反而感觉那铃声越来越清晰。

    他听了会儿,感觉不太对劲。大半夜的,那声音细得像是个错觉,周围也没什么邻居,不可能是外面传进来的声音。

    易安歌觉得自己是幻听了,简单喝了两口水就准备回去补眠,不曾想他刚一转身,那铃声忽然大了起来,吓得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这次也听清了,那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易安歌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角落桌子上的一部座机在响。座机有些年头了,上面都掉了漆。易安歌记得这部电话,景嵘之前,这是他时候家里用的东西,搬家时一并带着了,但是放那儿一直没用过。

    这会儿它响起来倒没什么可吓人的,只是这个时间房子里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气,它这么一响易安歌的盹儿也一并给惊没了。

    半夜三更房子里很安静,这铃声就显得有些吵。易安歌回头看了眼,不知景嵘是不是已经醒了,他犹豫要不要让景嵘去接,毕竟这是他家的座机。但那来电铃音跟催命似的,吵得他心烦,干脆直接走过去接了。

    他的预想是先跟对面道个歉,马上景嵘起来就换人接。但还没话他就愣住了。听筒里传来的不是人的话声,而是一种沙沙的响声,像是电流音,有节奏地高低颤动着。

    易安歌对人的呼吸声很敏感,他完全听不出来电话那头像是有人的样子。

    “喂?”

    易安歌试探性地出了声,等着对面回话。

    但听筒里依旧是那种模糊的动静,沙沙作响,折磨得他心肝都开始痒起来。

    易安歌自己没接过骚扰电话,但知道有时候对面会故意不出声,等你挂掉以后再过来,如此循环往复。看来景嵘可能是被什么人盯上了,易安歌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想,那男人总板着一张脸,不过他其实挺能招惹桃花的。

    易安歌懒得跟对面计较,直接挂了电话。老旧座机发出咔的一声响,把易安歌吓了一跳,担心是不是用力过猛把外壳压坏了。

    他点开灯看了一圈,没看到裂痕,才准备回去睡觉,一回头就看到景嵘站在屋门口,抱着臂看他。

    “……你想吓死我啊?”

    易安歌捂着心口吐槽。短时间内被吓了两次,感觉自己都要折寿了。

    景嵘问,“你在做什么?”

    易安歌指指座机,“有人给你骚扰电话,让我宽宏大量地给挂了。”

    颇有些调侃的话,是易安歌和景嵘生活中的情趣。不触及到原则问题的时候他们也时常开开玩笑,算是生活的一部分。

    他以为景嵘会像平时那样瞪他一眼就过去了,没想到景嵘脸色一变,走过来问道,“你电话响了?”

    “啊,”易安歌点头疑惑道,“刚才好大声,你没听见?”

    景嵘看看座机,又看看他,神色复杂。

    “可是……这座机没插电啊。”

    易安歌一愣,低头一瞧,可不,电源线明晃晃拖在地上,墙角的插座是空着的,根本没有插电。

    没插电的座机却响起了来电,结合刚才听筒里的声音,易安歌后知后觉地连汗毛都立了起来。

    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