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汴梁之后，作为赵宋经济最为发达的城池，这里的繁荣远胜于京城，周边国家，如大刺，都丰等王朝都在此进行贸易，往来人口最多，而南冶州往北乃是麟州，传闻曾经有神兽麒麟栖居，故而名为麟州。

    麟州有山名为擎天，其下有河名为麟冶，贯穿凉州，汴梁之中有麟冶一条支流，名为宋江，两侧多是属于茶楼，酒馆以及青楼，地段很好，江上画舫不计其数，富贾商人多如牛毛，因宋江两侧的酒楼茶馆，青楼画舫，这一带也称为汴梁不夜城。

    凌云找了一家地段不错，价格也不昂贵的客栈住下，汴梁最多才子佳人，赵宋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多时出自此处。

    临窗若是有风景可看，那自然就是极好的，不过凌云倒是没有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也就是走走看看，若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也许就会停留得久一些。

    到这里的时候，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一个普通人家，朝有霞光，夜有仙乐，根据附近的人所言，乃是仙人转世这户人家，乃是大福缘。

    仙人转世就是大福缘？

    反正在凌云的印象里，酒鬼先生对于这些所谓的神仙，向来不假辞色，谈及神仙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包括自家先生也是如此，子不语怪力乱神，先生一旦起神仙，就不是多么喜欢。

    既有异象吗，往来人世便会极多，尤其是如今的赵宋更是如此，往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修士们，大量的往赵宋涌入，第一个落脚点必然是凉城，其后便会往赵宋境内各地游览，或则是纯粹的看看风景，或则是寻觅传人，或则是寻找缘，总之各有其目的。

    京城到汴梁之间倒是有不大山，不过凌云只是想要先走汴梁，自然是没有去那些深山老林，修士要寻幽访仙，山野精怪也会爱慕人士繁华。

    凌云撑着下巴望着不远处的画舫，女子弹琴奏乐，文人墨客饮酒作乐，或提笔斗诗词，好不热闹。

    “嗤喇！”

    一柄残破的长刀插在凌云身前，上面沾染着新鲜的血液，随后宋江对岸飞来一个中年男人，浑身都是血迹，站在残破的刀上面，散发着浓郁的杀气。

    凌云神色平静，眼眸深邃，那汉子回头对着凌云咧嘴一笑：“兄弟，吓到你了？”

    但是他再定睛一看，凌云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酒鬼先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下江湖都是一个样，修士也好，体修武夫也罢，都是如此，这面前的汉子是一个二境武夫，在世俗的江湖上，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人了。

    “客栈又不是我开的，你弄碎了窗户，总是该赔钱的吧？”凌云淡淡的道。

    汉子神色微冷，身躯微微下蹲，一个纵跃便连人带刀冲了出去。

    赵宋的江湖并不安宁，早年天下大定之后，凌王府一案，其实牵连极为广泛，后来一系列的政策，重文轻武是关键，倒是许多想投身军伍报效国家的练家子一头扎入江湖之中，成为享誉一方的绿林豪杰，专门劫富济贫。

    只是在凌云看来，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中饱私囊，沽名钓誉之辈都是多数的，人人皆有私心，一万个人里，能有二三个秉持初心也算是极好的了，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赚得好名声，再坐镇一方，自然权财滚滚来。

    尤其是那些个行侠仗义之辈，多是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对错，只管杀了几个人，便能得了名声，若真是锄强扶弱也就罢了，怕就怕是转头杀了弱，再由豪强帮着遮掩，那就真不知道该如何了。

    而对于这些江湖侠客，真会在乎这些吗？就如刚才那个汉子，仗着有一身武艺，与人决斗，随意打坏了周遭百姓的活计，拍拍屁股走人，还留下一个潇洒的故事，那这些百姓呢？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

    赵宋书生言：侠以武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二走进来，看着破烂的窗户，倒是没有责怪凌云，轻声道：“惊扰到客观，是本店招呼不周，我这就去为客观换一个房间。”

    凌云摆摆，递给二一锭黄金，道：“找些匠人修好便是，剩下的就当作是你的费了，不过这些价钱比别处的低，就是因为这些江湖人打斗的缘故？”

    二苦笑着点头，凌云笑着道：“其实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出资，让你们在包了这一段的地段，花点钱搭一个擂台，日后若是有江湖侠客比武，便让他们上台便是，反而还能给你们多赚一笔钱。”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掌柜之前不是没有做过，只是”二看了看四周，悄声在凌云耳边了几句。

    凌云皱起眉头，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那就是这些江湖侠客有几个人会去看，又或者这些人充满了太多的不可控因素。

    比如他们可能会反过来将掌柜的赚到钱全都拿走，或者常住于此。

    “官府不会管吗？”凌云问道。

    二叹了一口气道：“怎么管啊，那些人打完了就跑，行踪不定，根本抓不到。”

    要是官府能够管制，那倒是会安定许多，汴梁往来人口实在是太多了一些，管控难度很大，而且来汴梁的商人也是极多，自然比较混乱，各种势力林立。

    “好吧，你先去请木匠来吧，”凌云和二一同出去，二去请木匠，凌云则是在街道闲逛。站在距离那户朝有霞光，夜闻仙乐的住户外不远，那里面的确是有些异样的存在，凌云只是远远的观看了一会儿便离开，别人有什么福缘，和自己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刚刚转身，就看见之前那个汉子，已经换了一套衣衫，翻墙进去，“咚！”

    汉子被无形的巨力给扔了出来，骨断筋折，瘫软在地上，凌云不是什么不分好坏的善人，这汉子大变天与人决斗，损害百姓之财产，白日翻墙进入别人房屋，但凡是正常人，也不会做这些事情。

    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渣滓，也没有必要去救。

    凌云刚刚准备离开，那户人家的大门忽然打开，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身穿淡蓝色长袍，头戴玉簪，对凌云道：“兄弟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

    凌云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他又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自然也不害怕他人加害，既然别人邀请，若是不去，才反而有更多居心不良的嫌疑，而且他也想看看所谓的“朝有霞光，夜闻仙乐”的住户，其实到底是怎么个场景。

    里面住着一家三口，家境也还算殷实，而那个不凡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孩子，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充满了灵气，正好奇的打量着凌云，“哥哥好。”

    她一点也不怕生，挣脱母亲的怀抱，牵着凌云的，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一块糕点，“给。”

    凌云看向这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修士，又看了看她的父母，丫头笑起来很是温暖，“吃吧。”

    中年修士道：“师妹可以分辨人心好坏。”

    “师妹？”凌云暗自疑惑，不过脸上却没有什么端倪，蹲下身取出一串糖葫芦，笑问道：“那你哥哥是好人还是坏人？”

    丫头吐了吐舌头，看向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师兄，见师兄点了点头，有些为难的道：“以后告诉你，等我跟你熟了以后。”

    凌云笑了笑，揉了揉丫头的头，对中年修士道：“前辈邀我进来，是要何事？”

    丫头抬头看了一眼凌云，然后就撒丫子跑到了自己娘亲的怀抱里，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她在凌云的心海之中，看到了一头沉睡的恶龙，面目狰狞。

    在凌云的双眼之中，左眼潜藏毒蛇，蓄势待发，右眼有荒山饿虎，独卧大岗；可是在这些恐怖的景象前面，却又有草长莺飞，杨柳依依，风光明媚。

    中年修士拱道：“此时缘由来话长，不过我来这之前，我家师傅曾经为我算了一卦，由我亲自护送师妹回山恐怕路途艰险，但可遇贵人，若得贵人相送，则万事无忧。”

    “前辈是，我是那贵人？”凌云温和的道。

    中年修士点点头，“白衣少年青毛驴，葫芦美酒甜醉人，的不就是贵人您吗？”

    修士推演算卦一事，凌云极少涉足，他只是擅长从过去以及现在去推演人心的变幻，相比这等凭空推演的事情，他确实没有多少天赋，做不来的。不过他倒是相信，只是无端沾惹这么一桩因果，恐怕又是不太好的事情。

    “那么前辈又如何断定我会护送？”凌云反问道。

    师傅没有，我怎么知道？

    中年修士一时语塞，丫头嘻嘻笑道：“因为我这么可爱，大哥哥不会拒绝吧？”

    凌云看着丫头，想起了幼年时候的一桩往事，凌王府未曾破灭之前，他和自己的兄长都是在边境长大的，不过自己性子虽然沉稳早慧了一些，但是不太喜欢热闹，哥哥凌天喜欢捉弄人，每次给凌云的话就是：“我弟弟这么聪明，不会拒绝哥哥吧？”

    如果自己拒绝了，自己偷懒去玩不练字看书的事情，就会被哥哥告知父亲，那时候凌天都是抱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想法，拉着凌云垫背。

    往事如过眼云烟，一触即散，中年修士取出一个铃铛，递给凌云：“若是途中遇见什么危险，这铃铛可以使用三次，可斩杀人上境修士。”

    凌云苦笑道：“你邀我过来，不请我喝杯茶，不与我细，就要这般赶鸭子上架，这居心我倒是有些害怕啊。”

    “修士算计，少则一日两日，多则百年千年。”凌云温和的道。

    中年修士以灵识传音，道：“我是扶摇州太衍圣地掌门四弟子孙思遥，师妹尚未出生之前，师傅游历至此，与这户人家接下善缘，许下承诺，三十年后，会来此收徒。”

    太衍圣地，凌云倒是听过一点，不过并不了解，之前他关注的也多是南冶州境内的宗门，凌云拱执礼，“凌云见过孙前辈。”

    孙思遥扶住凌云，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此举太过突兀，但是事不宜迟，还请兄弟尽早带着师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