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返回之后，偏头甩了一下长发，道：“我去问了，听我要收陈曦为嫡传弟子，那叫一个高兴啊，明他们有眼光，还送了不少礼物。”

    高攀回来的时候扛着一个大包裹，里面装满了各种符箓灵药以及法器，“太热情了，我都了不要，他们还非得给我。”

    凌云翻了翻白眼，这要是人家送的，我连脚指头都不信。

    “子，你那是什么表情？”高攀蹲在地上把着凌云的肩膀，“你这腿若是再不救治，时间晚了，可就真的要断了啊。”

    “前辈要帮我治腿晚辈自然很是开心，但并不能和您要收陈曦为弟子混为一谈，愿不愿意是陈曦自己的意思，我不同意是因为担心，”凌云平静的道，“我这腿若真是从此不能站起来问题也不大，中有剑，大道之巅未必少了我凌云。”

    高攀挠了挠头，他对酒鬼敌意并不大，两人一起相互掐架其实大多数也是不服气对方剑道，酒鬼去缥缈峰前和自己见过一面，吹嘘自己收了半个弟子，剑道天赋可是厉害得很，凌云的修行天赋真的不怎么高，但是天生契合剑道，或则，他这一代人，剑道一石，那么凌云便独占四斗，余下才是天下人来分。

    况且凌云本身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和儒家圣人鬼谷祖师爷扯上关系的年轻人，要身上真没有那几位的布局，还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陈曦抓着高攀的衣角道：“师傅师傅，你就帮帮大哥哥吧。”

    高攀摸了摸下巴，咋自己收个徒弟，跟强买强卖一样的呢？

    “治治治，”凌云的双腿骨骼已经粉碎，阴气挑断了经脉，想要恢复如初，需要很长的时间，这子也算是倒霉，刚刚将这人体破天地给修不好，又给人打坏了地基，“过程很长，正巧我闲来无事，倒是可以陪你们走一遭。”

    高攀咧嘴一笑：“既然陈曦是太衍圣地既定的弟子，咱也不能夺人所爱不是。”

    陈貂寺猜到了高攀的想法，自己这师傅，有时候还真是不要脸，不愧是自己的半个师傅，陈曦依然要呆在太衍圣地，太衍圣地还要尽心尽力的培养，若是态度好，以后还能捡个厉害的供奉，和自己半个师傅结下一个香火情，若是态度不好，那么以后太衍圣地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而且重要的是，凌云和自己是同一类人，若是那些人想要以人心之复杂来束缚陈曦，恐怕下场更加凄惨，和凌云喜欢陈曦的理由一样，因为陈曦的存在，就好似他们阴暗心理的太阳，见着了陈曦，那么便是见着了这世间的种种善良与美好。

    他和凌云是初次见面，可是凌云的出身他倒是知道一些，能够让那位老人家惦记的年轻人，能差到哪里去？

    哪怕是凌云不修行，也一样是可以立足于九州天下巅峰，主宰沉浮的人，不是因为凌云身后站着的那些人，而是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当然自己可没有那种非得要扬名立万的心思，人生在世，总是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好的事情，这个浑浊不堪的世道，总是需要些清流，不是所有人认为的对就是对，不是一个人错就是错，世道需要能够认清它的人为它两句话。

    “那就多谢前辈了。”凌云温和的道。

    治疗腿上自然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至少字啊凌云感觉是这样的，每日不疼得他死去活来的，那高攀似乎就不太乐意，虽然效果极好，但凌云总是认为他是故意的。

    陈貂寺则是和陈曦一起，帮着凌云设计了一辆论语，陈貂寺道：“我曾经在故事里见过一个人人中龙凤的青年，生得那是玉树临风，真正的浊世佳公子，只不过双腿残疾，一生都在轮椅上度过，不过好在人家天赋好，能文能武，厉害得很，你要往这方面发展啊。”

    凌云抱着陈曦，从酒壶之中取出糕点，自己则吃着糖葫芦，温和的道：“你这是要让我一辈子呆在这上面？”

    “嘿嘿嘿，这是夸你呢不是？”陈貂寺讥诮的道，推着轮椅往前走去，陈曦吃着糕点，看了看一边拿着一根树枝，残骸周边草的高攀，大哥哥那些真正的高人癖好与性格都是格外的独特，现在见到真人了，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们走得不算快，对于凌云而言是没有办法走得快一些，对于高攀而言则是不想走那么快，九州天下，相对安宁的其实也就是南冶州了，当年那个年轻的后生，以一己之力，算死了半个南冶州的大修士，其实若不是真的有人按捺不住，或则是惧怕他的计划实施，将来整个南冶州，一举成为九州最强也未必不可能。

    躲藏在山上所谓的修士和藏在地底阴沟的老鼠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久居高位，浮云早已经蒙蔽双眼，而他们也注定无法看得更远，修行越久，修为越高，内心的瑕疵就会被无限放大，这就是修行修力不修心的后果，也是最大的祸根。

    其实凌云可以自己运气使得轮椅前行，这样还可以使得他本身的剑气更加凝实，不过陈貂寺他难得遇见一见如旧的人，也不是很累的事情，顺就做了，凌云便捧着书开始阅读，倒不是什么经典，而是自忘幽州流传出来的话本，还算精彩。

    “你还喜欢看？”陈貂寺问道。

    凌云合上书，取出诗经开始看了起来，和陈貂寺一旦接上话，那就真的是不完了，这家伙的学识很杂，极杂，大到百家学问，到市井陋巷的俗语，皆是到擒来，就是那种正经起来了便是谪仙人；不正经起来，就是市井间的泼皮无赖。

    “诗经极好啊，陶冶情操，又可见先民的生活以及风土人情，这些比那历史典籍还要有趣一些，历史典籍可见王朝更替，名臣大将，却是不见这些百姓生活之模样的。”

    陈貂寺道。

    凌云合上书，无奈的道：“你是不是找不到人话？”

    陈貂寺摇摇头，温和的道：“我与你一见如故，所谓‘话不投半句多’，这不是寻思着咱们话可能多一点的。”

    “太多了些。”

    “太投了。”

    凌云揉了揉眉心，高攀一会儿消失，便拎着两只野兔回来，道：“曦儿，咱们今晚吃烤兔肉好不好？”

    “兔兔那么可爱，干嘛要吃兔兔。”陈曦恶狠狠的盯着高攀，高攀看了看陈曦，又看了看中的兔子，在徒弟和美食之间抉择艰难。

    凌云揉了揉陈曦的脑袋，轻声道：“好，不吃兔兔，要不然你跟着貂寺哥哥采些野果？这里还是与山地界，周边景色还算不错的。”

    凌云看着高攀准备放了两只兔子，那怎么能行，他真是好些日子没有吃肉了，“咳咳，”凌云给高攀使了一个眼色，高攀立刻会意，陈貂寺带着陈曦离开，凌云立刻道，“快快快，咱们赶紧将这兔子弄好了，曦儿就是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了。”

    当没事占据了高攀的理智，他就再也不管什么徒弟了，反正板上钉钉的徒弟，跑不了的，凌云做饭的艺自然是极好的，等陈貂寺带着陈曦回来的时候，凌云扬了扬中的兔腿，“曦儿，快来吃饭了。”

    抱着一包水果的陈曦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强忍住了泪水，抽了抽鼻子，跑到凌云身边，狠狠的瞪着凌云，凌云拿着兔腿在陈曦的鼻子前晃了几圈，陈曦吞了一口唾沫，可是却不愿意去吃。

    很香，但是她之前才过不可以吃兔兔的。

    凌云和高攀对视一眼，高攀咧嘴一笑，还是凌云有办法，凌云将兔腿塞进了陈曦的嘴里，“唔”

    陈曦百般不愿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哭，含泪吃了三只兔腿，打了一个饱嗝，“你们都是坏人，大哥哥你太坏了。”

    凌云仰天大笑，揉了揉还没有擦去嘴角油渍的陈曦，温和的道：“好吃吗？”

    “好吃”陈曦刚刚完，“呜呜呜，我吃了兔兔”

    陈貂寺蹲下来，一边吃着兔肉一边对陈曦道：“曦儿，你要是成了我的半个师妹，是不是我就可以帮你了？”

    陈曦瞪着陈貂寺，陈貂寺无奈的耸耸肩，凌云抱着陈曦放在怀里，细心的替她擦拭脸，轻声道：“人也好，物件也好，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就不要太强求，兔子不被我们吃了，也会被山里的其他野兽吃掉，你想想啊，咱们吃了它，也就是一刀的事情，可要是那些野兽呢？可是会被生吞活剥的，生不如死，这样是不是我们还救了兔兔？”

    “好像是这样啊”陈曦被凌云绕的有些迷糊了。

    高攀和陈貂寺对着凌云竖起大拇指，果然哄孩凌云真的很厉害，但是凌云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高攀与陈貂寺刮目相看，“世界上真正善良的人，不是谁都愿意救的人，而是会考虑自己得失，又会去救的人，人人都有私心的，人人都是自己的自己，不是因为你是大善人，你就不能做自己，没有这样的道理，简单的，就是假如曦儿不喜欢吃兔子，那么也不能强求别人不能吃，这其中没有因果对错的，所以不能强求。”

    “假如是因为吃了兔子，会导致很多的兔子死掉，那么曦儿的不喜欢就是最大的道理，就是最正确的，那么就可以不吃，你就可以去改变。”

    “没有听懂。”陈曦道。

    凌云轻轻笑了笑，“不用懂，哥哥懂就好了，你能够记住的话就记住。”

    陈貂寺摸了摸下巴，这一路走下去，应该是会有很有意思的，这样的凌云，心里的善恶泾渭分明，他未曾被心底的恶念所侵蚀，那位先生的学问还是有些道理的，但并不全是那位先生的学问，而更加倾向于和亚圣对立的那位儒家圣人，性本恶论的提出者。

    “走走看吧。”高攀忽然道，“我送你们到松叶渡，剩下的路你们就自己走了。”

    “好！”凌云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