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又去了庙中，平静的看着金身神象，他淡漠的道：“你应该也会关注我，到底是个什么人来坏你的金身，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上面的故事是真的，我当然知道的，所以我现在就是问你，是不是后悔过？”

    “子胡言乱语，冒犯神灵，该当何罪？”张后的虚影凌空浮现，俯视着凌云。

    凌云神色平静，他看着这个虚影，真的是慈眉善目，看不出来半点是做出那种陷害同窗之事的人。

    原来真正会做坏事的人，不一定是看起来就很坏的人。

    “咱们打开天窗亮话，你的后辈来威胁我了，我有点不开心，”凌云邪魅一笑，“你一个神灵金身破碎，怎么碎掉才会诛心？”

    不等张后回答，凌云便像是自顾自的道：“当然是千夫所指，如你那位同窗一样。”

    “我那位同窗是咎由自取，”张后平静的道，“似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无非是想要借本座的名头博取一个名声，只是可惜你选错了人。”

    凌云抖了抖袖袍，眼神哀怜的看着张后，笑着道：“既然如此，你尽管出招便是，须知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无可逆转，事在大人物心里，完美心境的瑕疵只会越来越多，修行要想有所成就，便越来越难，至于如你这般的金身生灵，依靠世间凡人之香火而成，最是忌讳信仰不纯。”

    “你以为仅仅凭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子，就能让千百年的信仰崩塌？”张后淡笑着道，“你是不是将一切都想到过于理想了？”

    凌云取出糖葫芦慢慢的吃了起来，嗤笑道：“是你想的太理想，信仰一点一滴，人心也是一言一语，我一个人了自然无济于事，但就是很多人就很有意思了。”

    “本座受过的香火都比你子吃的米饭要多，与本官谈人心？”张后冷眼看向凌云，“本座是欣赏你子有些文采罢了，劝你迷途知返。”

    凌云无奈的耸耸肩，那就是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他从岸上拿了一颗橘子剥开，细心的将上面的橘络剔除，一个圆润剔透的金黄色橘子就出现在眼前，凌云的动作很慢也很快，“吃橘子先剥皮，再去除纹路，然后再剥开，最后吃下，做事情如果顺序对了，又极有耐心，当然结果一定会很让人满意的，”凌云一边吃橘子一边道，“相信你也一定很满意，我都已经忍不住想到你的金身破碎，万般惨淡的场景了。”

    张后淡淡的道：“我就是退一万步来将，倘若真是让你做得好了，那你可是要连累此地百姓。”

    “他们既然口口仁义道德，公道自在人心，这点苦头应该是吃得了的吧？”凌云拍拍，咽下最后一块橘子，“再了，他们的生死，与我干系不大，你消失之后，他们何去何从，对于我而言，并无所谓。”

    “当然话回来，古榆国榆树县，其实地位应当等同一城，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与都城无异，盯着这个地方的敕封神灵不在少数，比你好的人自然不少，所以你也不必要这么担心，”凌云平静的道，摸了摸嘴巴，嘴角微微翘起，他双撑开，上下摆动，白衣飘飘，仿佛一双洁白的翅膀，西玄天下有天使，九州天下只有大白鹅，“现在你的心里在想让张家人来除掉我，你大可以试试，只要我不死，你的金身只会崩毁得更快。”

    任何事情的先例一旦打开，必然是会有极多的优势与劣势相伴，那么在这其中如何来取得一个平衡，又如何去扩大优势，就是很多身居高位者的事情了，不过按照如今九州天下的人心而言，留影石一事一旦真的进入大众视野，那么其中肯定是劣势大于优势的，凌云摸了摸下巴。

    无论是留影石还是话本，最根源的出产地就是忘幽州的茕灵宗和玉玲宗，如果可以建立一个类似这两个宗门的势力，或则，掌握这两个宗门，那么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主宰九州一时的风评。

    “你以为就你这样破屋般的二境修为，除掉你很难吗？”张路缓缓的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淡漠的看着凌云。

    凌云嘴角再次翘起，他慢悠悠的推着轮椅从张路身边经过，张路抬起，缓缓的向凌云压下，凌云背后陡然升出一缕剑光，如九天明月般清冷，却似深渊地狱般的肃杀。

    剑光自张路掌贯穿，下颌贯入，天灵盖冲出，屋顶被直接掀翻，剑意浩然，剑气森森，，犹如大道降临，此下众生如蝼蚁！

    木剑乃是缥缈峰神木所作，剑意是酒鬼步知道赠送，试过不散，三道剑意，可救命三次，一次已经用在了找到凌晨的山洞，一次便是这里。

    凌云暗自咂舌，虽然知道酒鬼先生很厉害，可是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和高攀一眼没有正形，也就是有点实力而言，只是这样“点”太大了些。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后的语气无比森冷，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颤抖，这等力量，恐怕都得真正的神仙人物才做得到了，他并没有因为失去了张后这个后代之中唯一拿得出的人而感到悲伤，而是凌云这样的人物，想要摧毁他的金身，只是动念头之间的事情。

    凌云驾驭轮椅回客栈，至于之后如何，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大多数的普通民众所喜欢的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这些过来千年的恩怨与情仇，其实最具备遐想空间，能够和张后这样的人物牵扯上上关系，他们也许嘴上不会，心里还是会想的。

    当发现更多的人都和自己想的一样的时候，他们就会交流不同的地方，当这些事情成为习惯，那么故事就也许真的存在了，如果胆子更大的，甚至真会去与山同那女鬼问问的。

    茕灵宗的确是收到了一块留影石，并标注了如何能够大量获利的方法，接到这信封的茕灵宗分部主事者，对下的亲信道：“此人之才，若得我所有，富甲天下，也未尝不可。”

    这是陈貂寺出的注意，让老宅的七个女鬼演戏，方巢难免被拉着一起去做了那个坏得很的同窗，至于那个可怜书生是谁，凌云就不知道，但是大概应该就是富贵或则王谦了。

    “哦？什么人物还能得到大人这般欣赏？”茕灵宗虽然不是很强，但是能够成为一宗分宗主事者，必然有不凡的能力，他能够一眼看出陈貂寺所言之事的丰厚利润，便可以想象这样的人不会简单，至少在茕灵宗掌握的范围内，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才。

    “两个有意思的年轻人，”主事者低头看着信件上的落款，两个很有意思的笔名：正大光明，英明神武。

    信件上很消息的介绍了故事背景，茕灵宗好歹是享誉一州的宗字结尾的山门，一个听都没有听过的古榆国什么什么宗门，就算是找上门来，拿钱都能砸死你们！

    “此事暂且不要外提，”主事者淡笑道，信件上提到的影响，自然是他最看重的，好与坏，分层列次，陈述得十分详细，尤其是在儒家和法家之间的规矩，尤其是要遵守，“你接下来就去办吧。”

    陈貂寺所谓的“石影”，名为天地自有公道，就是以那与山的女鬼和那个倒霉的书生作为背景制作而成，陈貂寺躺在床伸了一个懒腰，瞥了一眼安心练字的凌云，道：“大抵当事情已经无法遏制的时候，他们才会露出自己的野心，山水画卷一事也是如此，风气败坏，已经可以大致看见九州人心，这件事再过些日子，必然会生出如我预料的事端来。”

    凌云揉了揉眉心，淡淡的道：“事端是因为有些人，而不是因为我们，没有我们其实也还会有其他人的，错的不在于我们，而是见利忘义的人心，”看着陈貂寺投来奇异的目光，凌云以为是陈貂寺疑惑自己是否是在推卸责任，“并非是将我们自己摘得干净些，而是”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的思想觉悟什么时候可以这么高了？”陈貂寺忽然话锋一转，“半个先生所的三道保命剑意，用在一个六境废物身上，你不觉得可惜？”

    “有用的话，没有必要留着多久，况且总是觉得有些用处，难免会做些不太好的事情，这样就真的不太好了。”凌云温和的道。

    陈貂寺点点头，看得开始好事啊，有些话本里的主角，总是死不了的，福缘遍地，就是出去解，都不一定会找到很多好东西，所以故事就始终是故事了，不是生活。

    按照高攀私下里的意思，那三道剑意，虽然未必可能斩杀人王境界修士，但重伤还是可以的，要凌云这样聪明，肯定还会找到其他的用途，只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看得开自然就是好事。

    “你猜测张后的金身破碎，大概要多久？”陈貂寺问道。

    凌云揉了揉眉心，淡笑着道：“时间越久，越是无力回天，朝廷敕封的山神土地水神，他们除却金精所得可以增强金身，便是众生愿力，其愿力当然以一地为最根本，但九州天下皆有，一人两人固然不算很多，但是百人千人，金身有垢，便是死路，等死的煎熬还无力改变的结局，才是最难受的。”

    “那么张路所在的那个宗门你如何解决？”陈貂寺问道。

    凌云吐出一口浊气，淡淡的道：“暂时没有办法，所以即刻启程跑路。”

    高攀打了一个哈欠，看了一眼凌云，陈曦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只是知道凌云他们这几天出去走走。

    收拾行李，凌云依旧坐着轮椅，一行四人加一头驴，朝着松叶渡走去，从榆树县出去，便要经过红叶山，遍山皆红叶，也是南冶州一处奇景了，高攀红叶山有一位红叶公主，最喜欢一身红衣，倒是和某人很搭配，一定要去看看。

    陈貂寺翻了翻白眼，“我知道师傅对我好，可是我还，不着急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