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境界，自四境神意开始，便是一道分水岭，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日后成就之高低，四境之后便是望山。

    武夫亦是修行路，亦可凌绝顶，故而五境之前，可以是修士的筑基，有万里路可行，行至何处，见何山，便是自身天赋资质所定。

    凌云在桃花舟上练剑，这也是酒鬼先生走后，他真正开始用心，全心全意的修行，练剑如练拳，凌云在剑道的天赋很高，受限于身体经脉，而进境极慢，但剑术高，剑意更高，远超其境界。

    剑起寒风，定如寒山。

    凌云左持剑，立于面前，右双指并如剑，横于剑锋之上，他真正意义上的剑道先生，只有那个冷酷的女子——容易。

    容易不授剑理，不解剑意，只授剑术，源自于凌云一句：术之极尽近乎道！

    南冶赵宋容易，剑术极高，却不显山露水，沈炼赞容易南冶之剑术之巅。

    于凌云而言，练剑也是练拳，剑道的境界对于他而言，他也只是知道酒鬼先生那简短的十六个字：学会，练成，收发自如，随心所欲，无不如意，当时酒鬼先生评价凌云那一套大梦千秋，也就是学会，得其术难得其意，得其意不得其术，术意有别，堪堪学会，尚未练成。

    再有后来凌云自悟的破剑式，有破尽天下术的野望，也仅仅是初窥门径，尚未登堂入室，再有一剑大寒山，得其寒意，剑术未成，不算入门。

    凌云练剑练拳练字读书，皆多分心，算计多余修行修心，心境难以跟上，酒鬼先生剑道心境仅仅两境，先有剑心通明，再有剑心通玄，何为明又何为玄，凌云尚且不知，练剑也便就是练剑，修心也就是修心。

    而剑意之境界又分有五境，能得剑意，便可亏剑意五境，凌云尚未踏入无意之境界。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凌云在心底坚定的道，长剑挥舞，白雪伴舞，白衣少年郎在桃花舟上练剑，也算是一桩极的风景，有人私下讨论其剑道修为如何，有人赞叹其修行刻苦，自然也有人不屑一顾，若是练剑苦练便可步步高升，那剑修之中又何须心志坚韧又天赋超群之辈，岂不是天下人人可作剑修？

    凌云挥剑极慢，一次慢两次再慢三次更慢，仿佛冻僵一般，四次便是极快，五次便更快，六次最快，七次慢快相加，八次快慢交替，九次挥剑，便有剑意登高，如凡人登天路，一步有望，两步回首，三步后悔，步步向前，心有悔而意不停，渐次登高，心有不悔，意则更高，高处不胜寒，高处更寒，便是——大寒山！

    最后一剑递出，舟定平地积雪，寒山初成，凌云收剑回鞘，双拢在袖筒之中，轻点脚尖，落于积雪寒山之巅，寒山骤然崩碎，凌云心海平静，目光淡然，剑意环绕周身，能得见触动飞雪之轨迹，可见屡屡寒意法则贯穿天地间。

    他眉心有点点灵光，身后依稀浮现白衣身影，似在而在，似存未存，介于虚实之间，随凌云观想之欺负。

    凌云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之景象便有不同，身体之内景象更有不同，修士皆有本命飞剑，由自身天地孕育而生，凌云尚未生出本命剑，初初踏入三境修魂，周围的动静感官细致入微，白雪落栏杆，渔戏麟冶水

    既得三境，便可望山！

    凌云依旧立于原地，只是双背负，身后有白衣青年负而立，与凌云如出一辙，既是目望愿望，有大山渐起，凌云眼中有大山，身后虚影所见之处，便是世间极好的风景。

    山水流云，草木茂盛，此处望山山极好，山后还有天更高，天高之处，星河流转，可以星河为酿，北斗作瓢，且以豪饮，天下风流不如我，天上自在不似我！

    练剑欲高白玉京，练拳如何？

    我曾天上地下无敌，诸神见我皆拜！

    天地之间，战神一尊，唯我凌云一人！

    若是出拳，拳在何处？

    拳在天外，激起星河高万丈！

    凌云骤然出拳，九州武庙震动，有金色武运激射而出！

    我练剑如练拳，出拳如出剑，出剑如出拳，拳意如何，拳势如何，拳在天外，自然天下武夫不如我！

    木剑震动，凌云左出拳，右出剑，五境最强，不知前有古人否，后有来者否，亚圣独坐书院，捻须含笑，不许凌云练武，自有他之用意，练剑即可，练武又如何，自然如练剑，九州天下，剑道气运，该还我那弟子几成？

    毁我弟子经脉，断其修行之路，夺其气运，又如何？

    神仙路太远，便一剑开山，一拳登天，武运剑运，皆该在我身！

    “天下就许你们宠徒弟不成？”孟仁淡然一笑，“此举不为过，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桃花舟上，武运昌隆，凌云缓缓抬头，嘴角微微翘起，尽数纳入其中。

    他眼中有山，山高在天，他心中有山，山入卵石！

    异象散去，凌云走下船顶楼台，剑修三境，武夫五境，尚有自爆之力，如此自然是极好，不过凌云却算不上多么喜悦，好像这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淡，绿柳走来，轻声对凌云道：“夫人请您过去，方才异象太大，对公子多有不利。”

    “无妨，”凌云淡淡的道，“多谢夫人一番好意。”

    凌云拱道谢，方才有灵识在他脑海之中，要他放心破境便是，无需担忧，凌云才没有真正将破境契压下，大胆破境，天空之上，有一中年文士落在凌云身边，神色淡漠，看向凌云的眼神也只是几分欣赏，算不上多喜欢，就好像是他来此，并不是多么情愿，“谢谢前辈。”

    “尚可。”中年文士侧开身，没有接受凌云的拜谢，他站在凌云身边，望着远方。

    凌云不知其姓名，也不知其来历，更不知其好坏，不过心总是没有错的，对方不想话，凌云也便不多，中年文士瞥了一眼桃花夫人，淡漠的道：“你应该再多走走，想去忘幽州？”

    “有才不是不能用在这些地方，而是时不大对，”中年文士教训道，“心有杀，眼含杀意，男儿练剑，理当如此，但为之左右，以卵击石，乃大愚！”

    凌云收敛心神，不该再多更多想法，中年文士露出讥诮的笑容，如此心翼翼，没有点气魄，大失所望，“我认识一人，境界不高于你，体质不如于你，年纪同你一般大之时，他所见便是九州天下，到随我游历一段时间之后，他所见便是六座天下，诸天众生。”

    “能与前辈相识者，晚辈自然不如。”凌云恭敬的回答道。

    中年文士嘴角上扬，只是一瞬罢了，“麟冶江不简单，日后若真要是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晚辈知晓。”凌云温和的回答。

    中年文士点点头，想起有个烦人得很的先生，便对凌云道：“谈一局？”

    “晚辈棋艺太差，便不辱先生眼了。”凌云才不想和这些来历不明又很厉害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免得自己哪天被卖了，还得帮人数钱，那才是真傻。

    中年文士料想凌云会拒绝，但他天生不大喜欢讲道理，和辈更是没有多少话能，当然论及天下大势，权谋算计这些事情，凌云还不够格，了他自然也听不懂，也就没有什么好道的，那就只陪着他走一程罢了，反正现在多少有些无聊。

    凌云将酒壶递过去，中年文士瞥了一眼凌云，凌云悻悻然收回酒壶，“晚辈这次算是欠了前辈一个人情？”

    “不算。”中年文士简短的回答。

    “那前辈刚才所之人，如今在何处，晚辈有会也好讨教一二。”凌云恭敬的问道，如他这般大，便着眼九州，再年长一些，心中便有六座天下，这般人杰，若不能一见，该是此生大憾。

    “死了。”中年文士淡漠的道。

    “慧极必伤啊”凌云感叹道。

    中年文士又瞥了一眼凌云，越看越是不大顺眼，话太多，亚圣那样的人，怎么会收这么一个弟子，按照凡俗之间的法，就是有些掉价。

    “那天下聪明人都死绝了。”

    “大智若愚嘛。”凌云轻声道，他实在是摸不透这位前辈的心思，想着还是尽量少话得好，他喝了一口酒，凭栏远眺，中年文士就站在身边，黑色儒衫随风飞扬，麟冶江中有黑影自桃花舟下游过，庞大无比。

    中年文士闭目远眺，那样子是真的远眺，可凌云总是觉得有这个味道，不过闭眼也能远眺，境界也是真的高，凌云悄悄竖起了大拇指，中年文士忽然问道：“大义私情两难抉择，你如何选？”

    “看情况了。”凌云一愣，然后回道。

    中年文士摇摇头，又点点头，便不再话，麟冶江往扶摇州去，有一峡谷名为藏龙峡，蛟龙最多，不过多年来往来渡船，与之相安无事，只是今日桃花舟过时，一头黑鳞大蛟兴风作浪，掀起大浪可滔天，凌云紧握栏杆，看向身边的中年文士，只见中年文士了一个字，“静！”

    大浪无踪，风平浪静，自藏龙峡走出一黑袍老者，隔江而望中年文士，“早有约定，麟冶江上，各行其是，不得惊扰我藏龙峡。”

    中年文士负而立，眼神平静。

    “是那头黑蛟！”

    天下完整之时，龙凤两族乃天地间之宠儿，只是后来凤凰一族不知所踪，真龙一族被斩杀殆尽，天地之间，最后一条真龙，也被镇压在凉城地下，截取龙运，福泽人族，而此后有稀薄龙血，蛟龙之族，也是东躲西藏，所余不多，藏龙峡黑蛟，止神飞升境界蛟龙，肉身强大，法力身后，寻常止神飞升境界者，根本不是其对，折损在藏龙峡的修士不计其数。

    “我们只是路过，无意惊扰。”桃花忽然冷声道。

    黑蛟瞥了一眼桃花夫人，不过古木桃花精魅，战力不强，境界不过，若非是与之身后势力有所约定，历年来他得到不少修行资源，今日怕是要连这桃花舟一并打碎，方才武运剑运，也掠夺了他蛟龙一族的一些气运，如何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