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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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梁王宫虽比不上大周的奢华, 却也十分壮丽。沿途侍卫层层把守, 严格异常。

    一行人入了王宫, 庄爷等人就被西梁的侍卫拦在了正宫殿外,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庄爷看了看孟秋成, 见孟秋成点点头,这才退到一旁, 守在了殿外。

    魏安荣与孟秋成对视一眼, 似乎都明白, 这是所有皇室一样的规矩。庄爷他们都带着武器,若不是因为使臣的关系, 怕是连这王宫大门都进不了。现如今只是拦在了殿外, 算是格外的恩典。

    不过今日的西梁王宫还是有些特别,明明是两国联姻的喜事,但所有人的脸上似乎都不带任何笑意。就连赤绕榕溢和那个叫姜璃的红衣女子也是神情严肃, 并无多言。

    到了正宫殿上,赤绕榕溢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这让魏安荣和孟秋成不由吃了一惊。西梁王没有出来接见使臣, 看来此前传闻西梁王病重的消息都是真的。如今赤绕榕溢可以坦然坐到西梁王的王座上, 明西梁的下一任君王,已经定下了。赤绕榕溢是西梁王唯一的子嗣,这也算是名正言顺的。

    但赤绕榕溢如今要面临的局面也并不安稳,若是她的身份一旦被有心人知晓,那么她就会立刻被人拉下王座。

    不仅孟秋成暗中派人探过, 这西梁自然也有不少大周的细作。就是魏安荣,在这西梁王宫之内,也安插了自己的人。

    西梁若不是出了个杀伐果断的赤绕榕溢,西梁王一旦病逝,西梁就要面临一场不可避免的内乱。

    所以赤绕榕溢需要一个女人,一个让她厌恶,却又不能得罪的女人。于是魏安荣就成了最好的选择,而且她们之间关乎着两国的命运,任何一方受损,另一方也会受到牵连。

    如今双方都握着彼此的命脉,谁也不会轻易反悔。

    魏安荣明白,赤绕榕溢的这一步棋,是将命运堵在了自己的身上。

    孟秋成尚且不清楚赤绕榕溢的真实身份,但看赤绕榕溢的态度,还有那个姜璃,她不由替魏安荣捏了把汗。若是魏安荣真的远嫁西梁,必定会受其刁难。这次回去,若是能有其他法子,联姻一途还是不可取的。

    赤绕榕溢坐在上座,看了一眼魏安荣,“景荣公主不远千里来王这西梁国,真是荣幸之至。只是王的父王身体抱恙,无法亲自接待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魏安荣取出临走之时,皇上交给她的信件上前恭敬道,“既然西梁王身体不适,那这封信便交给王子也是一样的。”

    赤绕榕溢命人拿过信,拆开随意看了一眼便道,“周皇的意思,王明白。周皇的事情,王自当尽力。不过在此之前,王还有一个要求。”

    魏安荣面色清冷,盯着赤绕榕溢,“王子还有什么要求?”

    赤绕榕溢嘴角微微上浮,目光也是清冷异常,出来的话仍旧与她脸上的面具一样丝毫没有温度,“王希望景荣公主能在西梁多留一个月的时间。”

    “不行!”孟秋成急忙道,忽觉不妥,又改了口,“公主与王子虽有了婚约,但公主还未经三书六礼就留在西梁,实在不合规矩。若是让百姓知道,岂不是要笑话天家,不尊老祖宗之礼法了。”

    赤绕榕溢冷笑一声,“王留公主是怕公主日后不习惯,先在宫中适应一段时日,也好有所了解。况且王与公主的婚事,现在还未定下日子,公主此番立刻回去又对西梁毫不了解,日后怎么能安心留下呢!

    天家的事情,我西梁的百姓绝不敢多言,难道大周的百姓还敢议论天家的事情吗?呵,看来周皇仁德,真是什么人都敢胡言乱语了。”

    孟秋成眸子一紧,忍着怒气,却不能发作。

    她看了看魏安荣,见魏安荣也是一脸盛怒,但却没有反对的意思。

    她心头微微一叹,也是了,这一回是她们有求于人。所以这无礼的要求,她们竟没有办法去反驳回去了。

    一连七日,孟秋成与魏安荣在西梁王宫,三餐皆有人侍奉,还算受人礼待。只这七日,她们不得离开西梁王宫半步,且这七日,赤绕榕溢再未露面。

    孟秋成闲来无事,在宫中四处巡查一番。无意间听到宫中伺候的婢女声起,才知道这个赤绕榕溢未曾露面是因为,隔日他就带着姜璃去了猎场狩猎去了。

    这个姜璃的父亲是西梁的三军之首镇关大将军姜坤,当初在未与大周联姻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赤绕榕溢将来必定要娶姜璃的。

    一直以来这二人的关系暧昧,人人都知道赤绕榕溢冷血无情,唯独对这个姜璃十分宠爱。只要姜璃想要的,赤绕榕溢都会想尽办法得到。

    现在魏安荣还没有走,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与别的女子一起玩乐,孟秋成心中气恼,她不仅仅气恼赤绕榕溢,也气恼魏安荣的毫不在意。

    魏安荣自是明白孟秋成的想法。那日要不是以为必死无疑,她定不会出那样的话。但有些话,出来了就收不回去了。现在她要是不狠心一些,只怕自己真就忍不住了。

    “孟大人,自我们出了长安到今日,已经多久了?”

    孟秋成想了想,“大抵已经两个月了。”

    “两个月了?本宫在京都留下的暗探毫无音信,你的人可有给你传信?”

    经这一提醒,孟秋成忽而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僵,“整个两个月,京都没有任何消息,只有一种可能,京都恐怕陷入了危机。”

    魏安荣的脸色同样难看,她微微点头,“本宫什么都不怕,嫁到西梁也不怕,本宫只怕就算本宫嫁给了赤绕榕溢,一切也都晚了。一个月,变数太大了。可本宫不能走,孟大人,明日你便回去吧!”

    孟秋成稍稍楞了片刻,“留公主一人在西梁,臣不放心。”

    “没有什么放不放心的,赤绕榕溢不敢对本宫怎么样。”

    “公主,不如你和臣一起回京都吧!”

    魏安荣摇了摇头,“孟大人,你知道本宫最在意的是什么吗?不是大周皇室,亦不是大周的江山。本宫在意的是,奸臣当道。即便是女子为权,本宫也不愿看到那些奸佞人,残害百姓。”

    她这般了,孟秋成仍是没有表示。不由皱了皱眉,到此时,孟秋成还是不愿与她出实情。

    魏安荣心底有片刻的失落。明明是女子,为何要隐瞒?难道她们共过的患难,还不足以交心吗?

    “孟秋成,你其实早就知道本宫的身份,对么?”

    “公主何出此言?”

    “临行之前,你特意让本宫看到那块玉佩,不就是想要提醒本宫,不必远嫁西梁么?那玉佩我若是没有看错,是锦汐的。”

    孟秋成深吸一口气,遂点头,“公主,此事,便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臣希望公主,永远不要告诉她。”

    魏安荣淡淡一笑,“当年本宫与锦汐一同在永乐寺相伴长大。幼时,慧恩大师对锦汐格外照顾。后来,宫里来了人,要接公主回京。可没想到,慧恩大人却将本宫推给了那些人。

    慧恩大师,本宫命该如此,与天下难分。

    这么多年,本宫在宫里也知道那玉佩是皇家子嗣才有资格佩戴之物。所以锦汐才是大周的公主。那之后本宫总算是明白了宸妃的心思,她只想锦汐能远离皇宫,平安一生。而本宫,恰恰想要的是一展宏图。

    这身份算是是宸妃赐给本宫的,所以宸妃的冤屈,锦汐的安危,本宫定会竭尽全力,好好保护,也算是报答了。”

    孟秋成行了个礼低声道,“公主心怀天下,不比男子逊色丝毫。这身份给了公主,是大周的福气。臣从未服过什么人,公主是臣从心底佩服之人。”

    魏安荣轻笑,想了想又问道,“那孟大人以为,女子比之男子又何如?”

    “自古男耕女织视为夫妻和睦家庭美满,臣以为,女子比之男子,有相辅相成之意。是以天下不可无男子,亦不可无女子。”

    还是顾忌着的吗?魏安荣深深看了孟秋成一眼,真话实话,就如此不能与她言吗?

    也罢,终归是心中无她。

    若当真留着一丝半分的同情怜悯,她也要不顾一切了。这样便好了,她无牵挂,她也无念想。

    “孟大人,明日一早,回京都去吧!本宫相信,你定能力挽狂澜。”

    孟秋成拱手行礼,知魏安荣心意已决。

    看着窗外的风吹过树上的叶子,魏安荣忽而问道,“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还会不会是这结果?”

    这话似是对孟秋成的,又似不是对她。孟秋成看着魏安荣清冷的面容,心中多是愧疚。

    “世上本没有如果,公主何必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呢?”

    魏安荣这会儿倒是摇头轻笑起来,“孟大人的对,世间本就没有如果。”眼中坦然一片,再无任何希冀之色。

    作者有话要:  世间本就没有如果,任何事都不可能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