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不悔情深二
夏至, 骄阳似火。可嘉福殿却冷如寒冬, 无人问津。
赤绕榕溢真如她所一般, 再未踏入过嘉福殿, 魏安荣毫不在意。
刺客一事,追查了许久, 仍旧没有头绪,为此穆尔敦殿前自罚, 受了八十鞭刑。
西宫的那一位主子很是得宠, 赤绕榕溢至今也只娶了魏安荣和姜璃两人。魏安荣被冷落, 姜璃却是开心的很。宫中的赏赐大多都送到了西宫,赤绕榕溢大部分时间也都是留宿在琉璃殿中。
表面看来, 姜璃风光无限。可她心中清楚, 她的溢哥哥,已经不是以前的溢哥哥了。
否则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没能成为溢哥哥的女人。还没能生下西梁的皇嗣。
她以为, 她的溢哥哥因为忙于国事,直到魏安荣进宫之后, 她隐隐觉得, 她的溢哥哥对这个大周的公主有些不一样。即便她的溢哥哥从未去看过这个王后, 但女人的直觉,是个可怕的东西。
偌大的嘉福殿,伺候的下人也就墨香一人。而今,墨香躺在床榻上,身子不停颤抖。她看向魏安荣, 勉强一笑,“王后,墨香怕是不能在侍奉王后左右了。”
在这个冰冷西梁皇宫之中,每日能够陪魏安荣话的,就只有墨香。墨香待她不错,事事以她为先。就算她是个不得宠的主子,墨香依旧还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她。她时常会笑她,笑她是个不够聪明的丫头,否则也不会被赤绕榕溢安排来伺候自己了。
如今墨香生病了,往日的笑话,却成了难得一番真情。
早间魏安荣看着已经下不了床的墨香,大有病入膏肓之兆。她的心也纠在了一起。
魏安荣拉着来送饭菜的婢女,让她请御医来看看。可那婢女怯懦的直摇头,是西宫的那一位暂时掌管后宫,这些事情,都得去琉璃殿请示过姜娘娘才可。
但魏安荣清楚,姜璃虽然不喜欢她,但不至于只手遮天。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她不得宠。试问一个王上都不在意的人,宫里还有谁会在意呢?
魏安荣心中冷笑,趋炎附势,不管在哪里,果然都是一样的。
魏安荣将自己的那碗参汤端来宽慰道,“本宫会想办法给你找御医整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墨香看着面前的参汤急忙摇头,“墨香只是个贱婢,怎么能喝王后的参汤。”
魏安荣不与她废话,只道,“你是本宫的婢女,这就是本宫赏赐给你的。本宫要你喝,你不喝便是抗旨。”
墨香犹豫着,张开泛白的嘴,喝了一口。蓦地眼眶一湿,“从未有人像王后这般待奴婢这么好过。”
魏安荣看着墨香,将汤递到她嘴边,面上的表情始终平淡。很多事情,由不得她。很多时候,她亦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对是错,错。她甚至一度怀疑,赤绕榕溢将墨香放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大抵也是为了监视她。
可现在看来,墨香似乎并不是什么高手,也没有什么心机。这些日子,也幸亏有墨香陪着,才没有那么无聊。偶尔听着她从外面听来的谣言,其实,也很有趣。她有些害怕,害怕如果连墨香都不在了,那还有谁能与她话。
“墨香,喝了汤,好好休息。本宫去找王上。”
墨香微微一愣,这些天,王上没有来过嘉福殿,王后也没有出过嘉福殿。现在要王后为了自己去求王上,墨香清楚,这是在为难魏安荣。她立刻摇头道,“墨香不值得王后如此。”
“本宫觉得值,就够了。”
看着魏安荣出去,墨香撑着身子,探出头,眼角不由滑落了一滴眼泪。
魏安荣对她很好,即便表面魏安荣总是一副冷淡模样,可魏安荣从未责罚过她。魏安荣是王后,是主子,能得主子这样照顾,在这冰冷的宫殿之中,便是难得。
原本她只是个扫丫头,因为翻了西宫那位主子最喜欢的花瓶,被仗责了五十。
要不是王上救了她,等到仗责五十仗,她怕早就已经死了。
再后来,她便去伺候王上。
王上比起西宫那位,倒是更好伺候。只不过王上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有对着那一幅画的时候,才会笑。那幅画上的人,她见过,可她不认识。
直到王上让她来伺候王后,她才恍然觉得那画中的人,就是王后。就算那画中人尚且年幼,尚且蒙着面,可那双眼睛,与王后竟是十分切合。
墨香轻轻咳了几声,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倒回床上,闭上了双眼。
天色已经渐暗,褪去了白日的热浪,晚间总算迎来了一丝微风。
魏安荣第一次踏出嘉福殿,却是熟练的找到了琉璃殿。
殿外有一众侍卫,婢女。
魏安荣定了定,上前问着其中一个侍卫,“王上可在里面?”
那侍卫有些意外,默默点了点头。
“本宫要见王上!”
那侍卫急忙拦在她身前,“王后,这,这未得通传,谁都不得入内。”
“那本宫就在此等候,劳烦你去通传一声。本宫有事想见王上。”
那侍卫刚想回头,就被这琉璃殿的掌事太监拦下了。
“哟,这王上与娘娘已经休息了。王后若是有事,不如明早再吧!”这太监完,又看向那侍卫,“之前这刺客一事还未查清楚,你们呀,怎么还敢随意放人进来?万一伤了王上和娘娘,借你们个脑袋,也保不住。”
那侍卫急忙点头,“是,是卑职的错,还望曾公公莫要责备。”
这太监斜眼睨着魏安荣,不甘不愿的行了个礼,“王后若无其他事,那奴才也告退了。”
罢,甩着长长的拂尘,极为嚣张的就要转身离开。
魏安荣的怒火抵在心口,在大周,还无人敢如此对她。今日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可她向来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儿,绝不会乖乖听话的任由一个太监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当下,她便冲上前,一巴掌在那太监的脸上。
那太监摸了摸痛的脸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巴掌落在了她脸上。
“王后,为何……”
话音未落,一巴掌又狠狠了下去。
“王后……”
“啪!”又是一巴掌。
“王……”
“啪!”接连又是一巴掌。
那太监终于是学乖了,捂着扇红的脸颊眼中隐隐含着怒火。此时要不是碍于魏安荣王后的身份,他早就回上去了。
见那太监不话,魏安荣这才淡淡开口,“王上在何处?”
那太监动了动唇,刚想王上已经休息,可自己脸颊上的火辣还仍旧明显。最后十分憋屈的低声回道,“王上在中殿。”
魏安荣冷冷一笑,“中殿?本宫要是记得不错,中殿是各宫殿之中,用膳午休之处。可不是晚间的休息之所。刚刚你不是王上已经休息了吗?难道王上不是在寝宫休息,而是在中殿么?呵,没想到王上在琉璃殿倒是挺特别的。”
这话噎的那太监无言以对,只好闭了嘴。
魏安荣懒得再与这样的人扯皮,直接进了琉璃殿中。
中殿内,赤绕榕溢靠在软榻之上,手中捧着一本兵书,正在研读。
一旁的姜璃,坐在榻上陪着。
见天色不早,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王上,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赤绕榕溢头都未抬,“你若是困了便去休息,不必等孤王。”
姜璃不死心,又道,“王上日日如此,熬坏的身子怎么办?不如让妾身伺候您休息,待明日再看也不迟。”
赤绕榕溢眸子一冷,“孤王了,孤王不困!”
这话冷漠异常,姜璃心中一凉。赤绕榕溢人虽在这里,可他的心却从未在这里。
姜璃以为,只要日子一长,只要自己对他足够好,只要日夜相对,她的溢哥哥总会明白。但她也知道,自从她父亲一事之后,她的溢哥哥就已经与她生了间隙。
她努力想要证明自己,从未想过要做任何对他不利之事。
而到头来,换来的,竟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姜璃被这一喝,不敢在逗留,还未离开,魏安荣就已经闯了进来。
她微微有些意外,行了个礼道,“见过王后,不知王后这么晚了,怎么想到来我这琉璃殿了?”着,又冷眼横着自己的掌事太监,“曾公公,为何王后来,也不通传一声?”
这太监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下委屈道,“不是奴才不通传,只是,只是王后她不让奴才通传。奴才还没话,就被王后掌了嘴。奴才,奴才实在不敢在惹怒王后了。”
颠倒是非,明明是他不通传,现在竟敢将这一切推到自己头上。魏安荣冷眼扫过这太监的面上,慢慢踱步到他面前,盯了片刻,出手,就一个响亮的巴掌。
“本宫最痛恨那些搬弄事非的人,这外面有西梁的侍卫,本宫想要见王上,是这太监阻拦。若是王上不信,可传那些侍卫来,一问便知。本宫就不信,皇上身边的侍卫,也会谎不成。”
完,反手一巴掌就落在了姜璃的脸上。“这一巴掌是教训你,对本宫不敬。在本宫面前,我是王后,你不过是个妃,你不称嫔妾反倒用我。你这眼中可还有本宫了?今日本宫就教教你,什么是尊卑有序。”
魏安荣复又抬头看向赤绕榕溢,“臣妾都是为了西梁后宫,想必王上,也不会责备吧?”
赤绕榕溢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手中的那本书,但魏安荣进来之时,她手上的动作一紧,片刻就恢复如常。魏安荣了琉璃殿的掌事太监,她没有话,了姜璃,她也没有话。只在魏安荣完这些之后,轻轻恩了一声。
她放下手中的书,示意其他人退下,然后招了招手,让姜璃到了身边,看着那张娇嫩的脸颊一下多了五个手指印,竟是对着那脸颊轻轻吹了吹,关切的问道,“还疼不疼了?”
姜璃从未见赤绕榕溢如此温柔的与自己过话,一时有些愣住,然后又立刻点点头,“王上,是嫔妾错了。”
赤绕榕溢将她抱在怀中坐下,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魏安荣,“王后教训的都对,不过王后不经通传,擅自闯入这琉璃殿,扰了孤王看书的雅兴,难道就没有错吗?”
魏安荣看赤绕榕溢目光清冷,知她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遂只得咬牙低头,欠了欠身,“臣妾有错!”
“王后既然知道错了,那孤王自然不会追究。不过你们大周人不是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那王后是如何惩罚他们的,是不是也该如何对自己啊?”
一瞬间,空气都仿佛静止。
姜璃脸上不由挂着一丝得意与嘲弄。
魏安荣的心狠狠一抽,低垂的眸子里看不清面容。只是突然就看她抬手,一巴掌狠狠的在了自己的脸上。“王上现在满意了?”
赤绕榕溢轻声一笑,“呵,满意。你果然是孤王的好王后。好了,王后这么着急来见孤王,想必不会就是为了来替孤王治理后宫的吧?吧,到底所为何事?”
“墨香病了,臣妾肯请王上,传御医前去整治。”
赤绕榕溢有一刹那失落,原来竟是为了一个婢女。就为了一个婢女,她连自己的底线都可丢弃了。
赤绕榕溢转身勾起姜璃的下巴,摸着那被的脸,凑上前去。鼻尖在那面上扫过,深吸一口气。一股她并不喜爱的香气,猛然灌入。“的婢女,死了便死了。孤王的御医岂是给那些下贱之人看病的?大不了墨香死了,孤王在给王后送一个婢女就是。”
魏安荣看着赤绕榕溢那张面具之下的眼睛,心底渐渐生出疏离。尤其是看着她怀中抱着姜璃,那般关切的模样,竟让她有些不能自已。即便她当初知道了孟秋成喜欢的是锦汐,可她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受过。
她走到赤绕榕溢面前,良久,跪在了地上。“臣妾求王上,传御医替墨香治病。”
这声音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
但赤绕榕溢的口气之中,并未有一丁点的松动,“王后,孤王要休息了。你若是想跪,那便在这里跪个够吧!”
赤绕榕溢抱起姜璃,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入了寝殿之中。
姜璃被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阵大喜。双手主动勾住赤绕榕溢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
赤绕榕溢将她放在床上,急躁的褪去她的衣衫,低头亲了上去。
姜璃盼着这一日,盼了许久。现在如愿以偿,所有的忍耐都化成了一声勾魂轻哼。
只这一声,跪在中殿的魏安荣耳朵微红。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聋子。
魏安荣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将手指抠出了道道血痕。
赤绕榕溢此刻心中反而一片冰冷,所有的动作看似热烈,却始终不温不火,只在身下人的颈脖锁骨之间来回动作。
姜璃倒是被她这举动引得心中欲、火难耐,她抱住赤绕榕溢,想要贴近她。褪去了自己身上仅有的衣物,急不可待的将赤绕榕溢的外袍也脱去。
她贴近赤绕榕溢的耳边,娇声道,“溢哥哥,人家想要做溢哥哥的女人。嗯,好痒……溢哥哥……”
赤绕榕溢的动作慢慢停下,忽而抬头,开口道,“孤王不喜欢有人扰,真是扫兴。让穆尔敦传个御医给墨香看看,死一个丫头不要紧,若是传染给了王后,孤王可不好与周帝交代。”
魏安荣听着,立时在外面应了一声,“谢王上!”
两条腿就想被人紧紧拉扯住,每一步都犹如千金重。侧头看着寝殿被烛光投射的身影,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琉璃殿,又是怎么回到了嘉福殿中的。
她的耳中久久不绝的,始终是姜璃那一声低吟。
而那边魏安荣一离开,赤绕榕溢就立刻起身,复又将衣物穿好。
姜璃不明白,为何她的溢哥哥变化如此之快。
“王上?”
赤绕榕溢冷声道,“孤王还有事。”
这一刻,姜璃的心里尽是失落。“王上可是喜欢魏安荣?”
赤绕榕溢微微皱眉,面具之下的眼睛如猎鹰一般盯着姜璃,“看来王后还没有教训好你。魏安荣三个字,只有孤王才能叫出口。”
姜璃心中浴火全消,宛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她不由冷笑起来,“王上面上不在意,却是处处在意她。王上骗的过所有人,骗得过嫔妾,可王上,您能骗过自己的心吗?”
谁知这话竟是惹恼了赤绕榕溢,她愤怒的捏紧了拳头,一拳挥出去,擦着姜璃的耳边,带出一阵劲风。
姜璃面色煞白,吓的不知言语。
“孤王从未喜欢过她,孤王最恨的人就是她!别再自作聪明,揣测孤王的心思。也别再白费心思,妄想孤王宠幸你。姜坤的事情,孤王永远不会忘记。你若是安分守己,孤王会让你好好活下去。你若是还存着什么别的心思,那就别怪孤王,心狠手辣了!”
“溢,溢哥哥?”姜璃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忍不住喊到。
“记住,孤王不是你的溢哥哥,孤王只是你的王上。”
就在赤绕榕溢甩袖离开之时,姜璃恨极了。她将这份恨,全都记在了魏安荣身上。她发了疯一般的怒吼,她发誓,她一定要让魏安荣,不得好死!
赤绕榕溢这一夜,静静站在嘉福殿外,屏退了一众侍卫,只余下穆尔敦护卫左右。
等到三更天过了,穆尔敦才上前问道,“王上,要不要进去?”
赤绕榕溢摇摇头,“进去了,她也不愿看到我。穆尔敦,你知道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其实也挺累的。”
穆尔敦低头应道,“可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不也是幸福的吗?”
“你又知道?”
穆尔敦摸了摸头,憨厚一笑,“也不是很难理解啊!”
赤绕榕溢眸子一冷,嘴角抽动,“看来是孤王做的太明显了?”
穆尔敦意识到自己错话,急忙道,“是臣错话了。”
赤绕榕溢转过身,自言低语一句,“连你都看的出来,她却不明白。”
“啊?”穆尔敦没有听清楚,可见赤绕榕溢抬脚就走,急忙也跟了上去。
赤绕榕溢不由勾起了薄唇,露出一丝浅笑。
嘉福殿中,魏安荣依言将御医的药,每日分三次,喂进了失去知觉的墨香口中。
如此反复,已经三日。虽然人还未醒,但好在脉搏已经恢复正常。
看了一眼尚在晕厥的墨香,魏安荣独自坐到桌前。
脑中想起那一张被剑所伤的脸。
想起那人看姜璃的眼神,想起那日她对自己的无理。
魏安荣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尽管心中难受,可终究还是恨不起来。
伸手从怀中掏出锦盒,轻轻摸着锦盒。慢慢将锦盒开,停在了半空,又慢慢盖了回去。
床上的墨香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王后!”
魏安荣匆匆将锦盒放在了怀中,上前问道,“你醒了?”
墨香睁开眼,点了点头,“墨香,还没有死?”
“死了,只不过阎王爷不收,便又让你回来了。”
墨香知道,是魏安荣救了她。是魏安荣去求了王上,这一次是魏安荣让她活了下来。
墨香的病,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拖再拖,最后才严重了。加上嘉福殿一直不受重视,也没有人愿意替一个不受重视的王后身边的婢女看病,以至于险些丧命。
好在,这一切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的主仆二人的日子过的更加安静,无人扰,也少了许多烦恼。无人问津,更少了许多勾心斗角。
墨香的身子渐渐恢复,却总是看见魏安荣闷闷不乐的模样。
这日墨香忍不住问道,“王后,您是不是恨王上?”
魏安荣有些诧异,想了想反问道,“为什么这样?”
“您若是不恨王上,为什么您和王上都不肯让步?墨香看得出来,王上心里有您,否则,王上又怎么会让御医来替墨香治病?”
魏安荣苦涩一笑,“你错了,她不过是怕你将这病传染给了我,不过是怕我死了不好与大周交代罢了。”
“王后,王上若真是如此想的,直接让人将墨香带离嘉福殿便是了,何苦还要这样麻烦?”
魏安荣忽的一愣,是啊,为何不直接带走呢?
可这样想了,又立刻低声否认,“她知道我的性子,你若是有事,我定不会让她安生的。”
墨香无奈摇了摇头,“可王后您的心里,不也是有王上的吗?”
魏安荣瞧了这丫头一眼,“你这是病好了,便闲不住了?”
墨香吐了吐舌头,“您若是心里没有王上,也不会整日对着王上赐的那对玉如意发呆了。”完,丫头立刻退了好几步远,生怕受了责罚的模样。
魏安荣无奈一笑。良久,又问道,“墨香,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魏安荣这般直言一问,丫头的脸立刻羞的通红,“王后,墨香,墨香只愿一辈子留在王后身边,伺候王后。”
魏安荣点点头,想来这丫头还未有意中人的。
“其实,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墨香歪着头,一脸不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难事?”
魏安荣收了目光,看向门外,“等你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因为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比身不由己更为难。
后面的话,魏安荣没有出口。与不,墨香不懂,她却是懂的。
她算着日子,自己到西梁也已有半年时光了。
而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
赤绕榕溢看着手中的那封密信,慢慢收缩了瞳孔。该来的总会来的,想躲总归是躲不掉。
“穆尔敦,你以为现在,我们应该如何?”
穆尔敦浓眉轻佻,抱拳道,“王上,周帝出尔反尔,且将北姜大部分领土侵占。近来有探子回报,周帝已经开始有所准备了。末将以为,是时候了。”
赤绕榕溢点点头,“你的不错。的确是时候了。”
正当此时,忽听外面有人在大喊,“王上,王上您救救王后吧!”
赤绕榕溢的身子一颤,“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一侍卫立刻进来回道,“是王后身边的婢女墨香。”
“让她进来。”
墨香在门外就听到了赤绕榕溢让她进去的话,急忙推开阻拦的侍卫,一下扑到赤绕榕溢面前,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王上,您救救王后吧!姜娘娘晚间来嘉福殿,不知了什么,王后便跟着去了琉璃殿,到现在都未回来。奴婢想进去,琉璃殿的人不让。王上,王后不受宠,宫中人人皆知。就连分月俸的太监都会私扣嘉福殿月俸。可王后毕竟还是王后,姜娘娘这一次来,便与王后因王上而争执。王上若是不去,怕是无人能救王后了。”
赤绕榕溢一拍桌案,未在仔细听墨香讲述事情始末,立刻起身去了琉璃殿。
琉璃殿门口的看守侍卫忽见赤绕榕溢来了,正要通传,就被穆尔敦一脚踢开。
那看守的侍卫急忙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等赤绕榕溢走到中殿时,正听到琉璃殿的掌事太监,趾高气昂道,“王后,您当初扇了奴才的几巴掌,奴才可都记得呢!今日落到杂家手中,杂家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魏安荣的嘴角便流出了血。
坐在软榻上的姜璃,端着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王后,如今王上的心思全在嫔妾的身上,您这王后的位子又能坐多久呢?今日,你伤了王上的龙子,嫔妾就是为子报仇,王上定然也不会怪罪。”
魏安荣有些不解,抬眼看着姜璃。“龙子?”
她若真怀了龙子,定不会是赤绕榕溢的。
只她这一眼,惹的姜璃心头一怒,“看什么看!就是因为你,抢走了我的后位,抢走了我的溢哥哥。原本我才是溢哥哥的王后,原本我们该是最般配的人。都是因为你,是你!曾福儿,给本宫,今日就是一时失手死了王后,也不敢有人怪罪。因为王后嫉妒本宫受宠,害死了本宫肚子里的龙子。”
那掌事太监一听,冷冷一笑,“奴才遵命。”
只是这太监的手刚刚抬起,就被赤绕榕溢的剑给砍了。
那太监痛的一声惨叫,竟晕死过去。
赤绕榕溢看着地上的魏安荣,已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不由握拳,冷声道,“穆尔敦,送王后回宫。立刻传御医替王后检查,若是王后有任何闪失,孤王要琉璃殿所有人,人头落地。”
穆尔敦不敢耽搁,背起魏安荣立刻去寻御医。
赤绕榕溢手中的那把剑还在滴血,她看着地上晕过去的太监,眸子一沉,又是一剑,砍断了他的另一只手。原本那晕死过去的太监,生生又被痛醒。不停的喊着,“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赤绕榕溢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孤王的王后,就算不受宠也是孤王的王后,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狗奴才欺负了?哼,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你放心,你主子犯的错,孤王绝不会让你拿命去抵。就用你的双手双脚,来恕罪吧!”
接着两剑,利落将这太监的两腿砍下。这太监实受不住这般剧痛,想要咬舌自尽。被赤绕榕溢一把捏住了嘴巴,“想死,没那么容易。孤王就是要你一辈子这般痛苦的活着。”
那太监被砍了手脚,倒在血泊之中,身子不停抽搐。
赤绕榕溢不再理会,目光转到早已惊呆的姜璃身上。
她上前,捏住姜璃的脖子,将她径直拖到了寝宫之中,关上了门。
姜璃被捏的喘不过气,拉着赤绕榕溢的手,委屈道,“王上,是王后,是王后妒忌。王后故意买通了御膳房的太监,毒害了我们还未出生的王儿。”
赤绕榕溢哈哈大笑起来,这大抵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孤王的孩子?孤王何时宠幸过你?”
“王上,您忘记了吗?那一次您留宿琉璃,是嫔妾伺候的您。”
“哦?是吗?那你是如何伺候孤王的?”
“中殿之上,嫔妾见王上睡着,怕王上夜间着凉,想着请王上移步床上。便是那一夜,王上宠幸了嫔妾。只是嫔妾知道,王上并不喜欢嫔妾扰,所以天不亮,嫔妾便独自回了床上。”
“原来是这样,孤王倒是有些印象了。只是,你真以为,你的那点伎俩能瞒得过孤王吗?
孤王本就是想看你玩的什么把戏,所以一直并未拆穿。你不提,孤王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你是存了这个心思,来陷害王后的。”
姜璃急忙摇头,“嫔妾没有,是王后害了嫔妾的孩子。”
赤绕榕溢冷笑着凑近姜璃身边,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一张娇弱柔媚的面容,一脚踩在床榻之上,弯下腰身。
她身手将面上的银色面具缓缓取下,一双冰冷眸子里,因愤怒满是血丝。
这一张脸,让姜璃心头微微一颤。“溢,溢哥哥,你的脸,你的脸。”
“很难看不是吗?从带上这面具开始,以前的那个赤绕榕溢就已经死了。”她又拉起姜璃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嘴角印出一丝笑,尤其是看到姜璃宛如被什么蛇虫猛兽咬过的表情,她更是开心。
“惊讶吗?意外吗?可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吗?”
姜璃吓的一下退到了床里,紧贴着墙,“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溢哥哥,你是谁?”
“我是谁?当年父王身体抱恙,朝中之事多由母后从旁协助。为了稳定西梁的朝局,从我出生那一刻开始,我的母后就已经瞒过了所有人。就连父王也从不知道我的身份。直到那一年,母后力改朝局,受到了诸多限制。可母后仍旧以为,旧的格局应该破除。父王将一切交给了母后,外人不敢不从。
也因为如此,母后锋芒太露,得罪了朝中奸党。那一晚,我的母后被人刺杀了。孤王的这张脸,就是毁在了那一日。也是从那一日开始,孤王发誓,一定要找到这刺客,一定要让这刺客,生不如死。”
赤绕榕溢贴近姜璃,“你知道,这刺客是什么人吗?正是你那好父亲,姜坤!没错,你爹已经死了,可孤王怎么能让他死的那么容易呢?你以为他是被北姜的人杀了吗?呵,呵呵呵,他虽是北姜人,但他效忠的,却是大周的皇帝。你以为姜坤最在乎的人是你吗?他最在乎的,是与那个女人所生的孩子,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可怜虫罢了。”
赤绕榕溢拦过姜璃的脖子,在她的耳边轻声低喃,“你害谁,都不该害她。不仅仅因为,孤王喜欢她。”
冷剑刺穿腹,姜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直到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害怕震惊之后,她也勾唇笑了起来。“我以为,我爹没了,你也不爱我了,我以为我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没想到,你比我更可怜。溢哥哥,我不过先走一步,我会在下面看着你,好好,看着你。看着你,是怎么死的!”
赤绕榕溢抽出剑,姜璃脸上依旧挂着怪笑。而那双眸子已经暗淡无光了。
赤绕榕溢深吸一口气,将面具重新带上。将那带血的剑在姜璃的衣裙上轻轻擦拭,“你若是喜欢看,便在下面好好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