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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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 刘嫣顶着风寒感冒正常作职。除了身体微微有些不适之外, 整个人出乎意料的冷静, 好似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另一边,公仪弘比刘嫣的状况要糟糕许多。

    这场大雨不知几时才落停的,公仪弘在前堂冰冷泥泞的地上整整躺了一夜, 直到次日一早被起床开门的卫兵惊慌发现后, 这才将人抬进了屋中。

    自养尊处优的公仪弘,虽一直练武强身健体, 不至于身娇体贵的禁不起一点风寒, 但是这么在雨中躺上一晚, 加之喝了不少酒, 无论换作谁,再强壮的身体终究还是扛不住的。

    太医赶来之前, 公仪弘期间还有过一丝清醒, 但也不过转醒片刻,就彻底昏迷过去了。

    这事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奉御吓得提心吊胆,质问了半天手底的人,最后还是刘嫣听到宫女无意起, 犹豫之下, 主动过来与她交代经过。

    刘嫣将公仪弘欲对自己图谋不轨这事自动省略过去, 毕竟与他还是夫妻,若强迫自己与他睡觉一事,想必即便了也是遭人起疑和徒惹是非, 于是一脸平静的只了他昨夜喝多了,过来找自己时,与他闹了一些不愉快,然后他就走了。

    到这里就没法再继续下去了,至于后来是不是公仪弘醉倒在外那就是别人自行臆想的事了。

    奉御听完,自是不能拿她为自己脱罪,只得等着公仪弘醒来之后是否要治罪了。

    公仪弘一病倒,陈信醒来闻知消息以后,很快急急赶了过去。努力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之后一拍脑门,懊悔莫及,在他床前长跪不起。

    事出意外,情况紧急,此事很快去禀报给了公仪修。公仪修匆匆赶来后,见公仪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当先质问了跟在他身边的陈信,问他期间发生何事。

    陈信虽有断片,但仍是凭着记忆将昨夜喝酒乱性之事一一讲了出来,悔恨自己口无遮拦,表示任凭处置。

    公仪修听完陈信所言,只知道个事情起因和开头,后面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仍是一头雾水。自知罚他也是无用,嘱咐他好生照料之后,于是起身又去找刘嫣了解经过。

    彼时,刘嫣被公仪修叫至一边谈话。事到如今,刘嫣也没有什么再要隐瞒下去。她神色平静的主动交代了昨夜发生的事情经过,包括她与公仪弘有名无实的婚姻。

    公仪修听到公仪弘从头到尾都在算计她时,俨然无法相信。

    刘嫣则跪下去恳求道:“我知翁父是非分明,心如明镜。待他身体好转以后,恳请翁父看在与先母昔日情谊的份上,让我们尽快和离吧。”罢对他叩了一首。

    公仪修面露纠结,先是公仪弘病倒,再又听到这种事情,当下根本无法断然应下她的请求,只愁眉紧锁道:“你且先等他醒来,容我与他确认过之后再吧。若真如你所,这是子玉给你设下的圈套,我定不会护短,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刘嫣感激言谢。

    ……

    公仪弘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在此期间,一张本就白皙的俊脸因生病变得更加苍白。陈信跪在一边,眼瞧着他受尽高烧折磨,浑身滚烫,汗流不断,嘴唇干裂,时不时含糊不清的呓语。

    侍女仆妇每隔不到一刻钟便要换洗敷在头上的湿巾,如此反反复复,经过悉心用药以及下人的精心照料,到第二日夜里,公仪弘身上的烧热才总算渐渐退了一半去。

    公仪弘醒来之前做了一个梦,梦到刘嫣知道了自己设计的一切后,站在城楼上以死逼他和离,他不愿意,她便真的在他面前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他惊醒过来,嘴里仍一直喊着“不要”两个字。然而睁开眼时,只看到侍候在屋里的几个侍女仆妇,以及跪在一边的陈信。

    一时间来不及弄清楚状况,他一把抓住陈信肩膀问道:“她在哪儿?”

    陈信心中有愧,无脸见他,头也不敢抬的嗫嚅回道:“夫人没有回来。”

    公仪弘闻言,目光微微一恍惚,四下一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府里,而这里是他之前的居所,也可以是他和刘嫣的新房。

    想到什么,公仪弘的脸色唰一下变白,掀起被子道:“不行,我去找她。我要跟她清楚。”

    公仪弘欲起身下地,不料身子还很虚弱,腿一软便瘫倒下去。陈信慌忙将他扶住道:“大人烧热还没有退,不宜出行,还是先养好了身体再吧。夫人那边属下会去问问看。”

    “你去,你快去告诉她,就我有话要当面与她,你带她回来见我。”

    公仪弘催促他道。

    陈信连忙应声,膝盖酸软的艰难站起身来。当下走几步路都有些困难。但想到公仪弘心急,不敢多耽搁,咬牙硬挺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走多了,渐渐才觉得有些好转。

    陈信一走,公仪弘颓败的躺倒下去,睁眼望着床顶,想起自己做过的一切,想起刘嫣对自己的话,又想起她哭的极其伤心的样子,不由表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公仪弘知道,她现在定是恨极了自己。

    而这一刻公仪弘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在乎她的感受,害怕她离开自己。然而事已至此,只有悔不当初,追悔莫及。

    想着她若肯回来听他解释,任她将自己骂一顿他也绝不反击。

    夜黑风高,被一场大雨洗刷过的街道到现在还有些泥泞难行。陈信驾马车去的尚衣局,赶到刘嫣住处时,隔窗见她屋中亮着,犹疑了一下,上前试着敲门道:“夫人,大人刚刚醒来,心心念念着要见夫人。似是有话要与夫人讲。恳请夫人随属下回去一趟吧。”

    刘嫣在屋内写字,面色略显憔悴,忽而闻得门外陈信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陈信见到她的面,想到事因自己而起,面露羞愧,埋首道:“大人十分思念夫人,望夫人回去与大人见面。”

    刘嫣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道:“看样子,他已经醒了。”嘴角微微扬了扬,抬起眼:“也好。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要交给你。你替我转交给他吧。”

    刘嫣转身进屋,从书案上拿起一只信封,复又走到门口,将其交给他道:“这是和离书,你回去让他签字吧。”

    “夫人!”

    陈信情急喊出声来,遂道:“大人刚刚醒来,属下担心他看到这个会……”艰涩了片刻,叹了一声,“请夫人收回去吧。大人看到定要十分难过的。恕属下不能照做。”

    刘嫣风寒未好,忍不住抬起手背掩面轻咳了两声,待胸口舒服一些,也不勉强他,道:“你不肯转交,我下来给他也是一样。”顿了顿,问道:“你今日过来,可是他的吩咐?”

    陈信点头,又摇头,接着又点头。一时间把刘嫣也弄糊涂了。

    刘嫣问他这个,不过是想知道公仪弘究竟要与她死缠烂到何时才肯罢休。而陈信现下来找自己,劝自己回去,若是他的意思,还真是让她头疼不已,棘手的厉害。

    她想不通事情已经败露,公仪弘为何还要苦苦纠缠她不放,若想要报复自己,换种方式不就行了。一棵大树抱到底,一点也没有意思。

    “既是不愿意替我交和离书,那你且回去吧。回去告诉他,就想要报复我的话,有多种方式,无需一条路走到黑,否则,我都会看不起他。还有,和离之事是迟早的,你劝他不必再拖下去了,继续耗着与我来也不痛不痒。”

    刘嫣道。

    陈信听到这里,微微恍然,转念一想,这才惊觉到,难道是被夫人发现了什么?想到若真被她知道了公仪弘一开始所有的算计,顿时惊然。眼下受命而来,这么空手而归不好交差,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有话欲对夫人讲,不如夫人先同我回去,听听大人些什么,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不定。”

    刘嫣早已对他死了心,冷冷道:“我与他之间没有什么好的了。他自己做的事,全部心知肚明。什么也没用了。”

    陈信见劝不动,心底逐渐凉了下去。再无话可,只好无奈告了辞,回去从长计议。

    ……

    陈信无果而返,加之这次事件事因自己怂恿而发生,回来便与公仪弘正式请罪。

    公仪弘听闻她不肯回来,并未生气怪罪陈信。反之,心里已有预感会是这样的结果。挥了挥手道:“罢了,这事早已与你无关,现在是我自己的事。她都知道了,知道我骗了她。”

    陈信静默不语。想到什么,道:“夫人好像是病了。”

    公仪弘一怔,问:“怎么回事?”

    “我见到夫人时,夫人气色不是很好,时不时伴有咳嗽,想必是染了风寒。”

    公仪弘眉头一皱,看了下外面天色,见天色已晚,想必这会儿她已经睡下了,于是道:“我明日带太医过去给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