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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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 恰时两名侍女端着托盘徐徐进屋, 之后将食案抬至榻上, 布好饭菜。

    陈信见此,回过头来,关心道:“大人一天没进食了, 先吃些饭吧。”

    从头到尾, 公仪弘坐靠在床头,恍若未闻一般, 半天没有起身要动的意思。

    他在想刘嫣, 想她病的重不重, 如今身边也没有人照顾她, 自己一个弱女子又生着病,定是不会好受。突然很想去看看她, 很想很想。但他知道, 自己这个时候过去只会惹她更加厌烦。

    “大人?”陈信见他有些失神,试探问了一下。

    公仪弘微微回过神,轻轻摇头:“没有胃口。”

    “不吃饭,身体怎么能好的快。”

    门口传来一个略显年迈沉稳的声音。二人侧头看去。

    公仪修负手向他们走来,面色略显凝重。

    换作往日, 公仪修这个时辰已经睡了, 因为放心不下公仪弘, 便交代下去,一旦公仪弘醒来就过去通知他一声。刚才听到下人禀报公仪弘醒了,松出口气的同时, 想他一天没进食了,便吩咐厨房做些他喜欢吃的东西送过来。

    公仪修走至床前,缓缓坐到公仪弘身边,一面与他问身体感觉如何,一面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

    公仪弘的高烧确实退了许多,但脸色依旧十分苍白,口干舌燥,身体自是也舒服不到哪儿去。不想让公仪修为自己担心,于是淡然一笑回道:“好多了。”

    公仪修淡淡点头:“这两日要多注意休息,有什么要紧事往后拖拖也无什么大碍。”到这里,转头吩咐屋内侍女道,“去把食案端过来。”

    两名侍女应声,自榻上将食案稳稳端到他跟前。公仪修端起一只盛着米饭的玉碗,往碗里夹了些公仪弘平日爱吃的菜,之后将碗筷一并递到他面前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她。”

    闻言,公仪弘目光微闪,垂眼看了一眼,略一迟疑,伸手接过来,之后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大病初愈,其实他并无什么胃口,但因思念之心尤甚,于是强逼着自己又多吃了几口。

    直到见他吃的差不多以后,公仪修方才从容不迫的道:“你们的事,儿媳已经都跟我过了。”

    公仪弘一怔,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着他。

    “不瞒你,她求我让你们尽快和离。”

    公仪弘心下一紧。

    公仪修道:“我且问你一句,你当真是算计了人家?对她,一直以来都是虚情假意?”

    若以前还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那么经历了这一次以后,公仪弘不得不开始正式起自己的感情。

    不错,他喜欢她,甚至是不止于喜欢这么简单。而是爱她。

    公仪弘面露悔恨,坦白道:“实不相瞒,孩儿之前确实有心设计她,可是,”他一顿,略显难为情道,“孩儿后来才发现,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自己不知何时起对她动了感情。我喜爱她,我知道她亦喜爱我,所以,我们不能和离。还请父亲帮我去劝劝她。”

    公仪修一听,起先惊讶,后听他有后悔之意,继而心里一松,不由叹出口气道:“你啊你,让为父你什么好。眼下弄成这样,为父又能帮到你什么?”

    到这里顿了下。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子玉要好好与人家认个错才行,否则这事即便为父帮你去了,怕是也于事无补。”

    道歉这个问题,公仪弘自刚才醒来之后就已经想清楚了。既是自己做错了,自是要承担起做错后的责任,并为此而道歉,于是点头道:“孩儿知道,明日我便去与她赔不是。”

    ……

    次日,公仪弘下了早朝便带着陈信和太医去了尚衣局。他身体还未痊愈,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料,三人到了尚衣局才知道,刘嫣一早随奉御进了宫。公仪弘寻问几时回来,那宫女,可能要到酉时去了。

    公仪弘满心诚意而来,不想就这么遗憾回去,便决意在此等她回来,让陈信交代门卫一声,就见到刘嫣回来的话,来御衣室这边告诉他。

    一天下来,公仪弘在屋内踱来踱去,期间也只是简单用了些奉御命人送来的茶点和午饭,心里迫切想要见到她,等的可谓是望穿秋水。

    自太阳从东边升起,到太阳从西边落下,公仪弘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终于听到门卫前来回禀,人回来了。

    刘嫣跟奉御出去一天,眼下出了一身的热汗,回来后直奔的寝室。此时刚刚擦完身子,正换衣服之际,听上次给她通风报信的宫女玲珑跑来敲门,公仪弘从早上起一直等她等到现在。讶然之下,紧接蹙起眉来。

    刘嫣麻利穿好衣服,给她开门。见了玲珑的面,想了想,道:“他若一会儿找过来的话,你就我出去了。”

    玲珑一副吃惊的看着她,再看天色都快黑了,也不知道她要躲去哪里。

    事隔两天,那晚的阴影到现在还挥之不去,刘嫣此时不想见他,便趁他还没过来之前,算去刘宗那里避避风头。临走时将那封和离书交到玲珑手里,让她一会儿交给公仪弘。

    公仪弘带着陈信找过来时,刘嫣刚走不久,玲珑上前将信交给他,道:“直长大人让奴婢把信交给大人。”

    公仪弘接过来开一看,见又是和离书,不禁十分气馁。问她:“可是刚刚走的?”

    玲珑不敢欺瞒,怯怯点头。

    公仪弘将信放回她屋中,转身欲走时,蓦然又停了下来。

    他回过身,想了一下,拾起笔来,酝酿了一番,留了几个字在信封的后面。最后用砚台将信封压好之后,与陈信道:“我们去大舅子那里走一趟。”

    陈信莫名一愣,问道:“大人去找刘宗作何?”

    公仪弘目视前方道:“若没猜错,她应是去找她哥了。”

    “大人依何判断?”

    “她刚刚才回来,知道我在这里等她以后就立马出门,很明显,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不想见到我,有意躲我。而眼下天色快黑了,她一个女子除了去她哥那里,还能去哪儿?”

    陈信听后顿觉在理。

    “走吧,先去看看。”

    ……

    二人乘车前往刘宗的住处,刘嫣挑的路抄近走。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刘嫣先行一步进门。

    刘宗做上奏曹掾后,只靠着月俸三百石暂且还买不起一处像样的宅子,全凭公仪弘之前的大方馈赠,这才买了处与黄员现在所住差不多大的宅院。如今生活有了着落,衣食无忧,日子也算过得去。

    彼时刘宗笑着将刘嫣迎进家门,两人一边进屋一边续了些话。进屋落坐后,刘宗一直记着上次的事,便直接问她可有找公仪弘问出什么。

    刘嫣无意再瞒,让他先保证不能冲动惹事,这才将此事告诉了他。

    刘宗听完之后,可谓气的不轻,火冒三丈。但因事先答应过刘嫣不去找他算账,只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安慰开导刘嫣,一面帮她想解决此事的办法。

    刘嫣道:“出门时,我已经将和离书留给他了。不过,成功和离的希望或许并不大。”

    刘宗问:“此话怎讲?”

    刘嫣迟疑了一下,道:“上次我曾送过一封和离书给他,被他当面扯了。而今日他在尚衣局等了我整整一日,我怀疑他这样做的目的定还想要花言巧语将我哄骗回去。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执着至此,不肯轻易妥协。”

    “这个畜|牲!真是欺人太甚!”刘宗咬牙切齿道。

    话音犹落,外面响起一阵叩门声。

    刘宗让刘嫣在屋中等候,起身出去开门。开门一看来人,顿时火上眉梢,当下也没好脸色,扬起下巴,语气不善的撕破脸道:“你来做什么?”

    公仪弘已经猜到会是如此,耐心道:“我来找我夫人。”

    刘宗刚刚答应了刘嫣不与他计较,暂且忍住一肚子火气,断然回道:“她不在!”

    公仪弘见状,转思一想,道:“麻烦能否容我进去喝口茶?”

    “没有茶!”

    “那我坐一会儿歇歇脚可容个方便?”

    “不方便!”

    公仪弘发现与他无法沟通,也不再拐弯抹角了,沉静道:“我找她有要事要,还请兄长行个方便。”

    刘宗不耐烦起来,一边用力推他出去,一边欲关起门道:“她不在,你走吧!”

    公仪弘两手抵住大门,面色已然急切起来,但依然坚持道:“请兄长行个方便。”

    两人似在比力气一样,一个在里面用力关门,一个在门口拼命撑开。陈信见状连忙上前帮忙,紧接门一把就被两边抵了开去。

    刘宗见他们硬闯,怒急之下,终于忍无可忍,攥紧拳头,猛然就朝公仪弘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陈信反应不及,再要阻止他时,公仪弘已经硬生生挨了他一拳。

    “大人!”

    陈信惊急之下喊道,立时上前,定睛一看,公仪弘的半张脸已是青肿一片,嘴角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