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郎府，丝桃刚将黄氏与颜如雁来往甚密的消息放出去。

    颜王府的人前来告知何氏被赐死的事。

    颜如雁深受打击，险些站不稳，芳菲来扶了她一把。

    她花容失色，慌张地问：“姨娘死前可有遗言？”

    会否吐露不该的，拖累他们下水？

    伺候何氏的嬷嬷摇了摇头，“姨娘原是要求见主君的，最后郡主去见了她。将姨娘入殓时，发现酒杯在她边，想来是自己喝下毒酒的。”

    颜如雁难以置信的重复，“这不可能。是颜输棠对姨娘了什么，或是强迫喂下毒药。她不可能的”

    “官家下的旨意，不论谁动，姨娘终究是活不成的。”嬷嬷道。

    颜如雁听入耳，眼里载着恨意。郑氏没死，却拖了她生母下黄泉。而颜输棠于她而言是种阻碍，迟早得除之而后快。

    几日后。

    京城西市人口流动甚广的商铺街，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炸开后，声音逐渐消弭。

    “主子，你不剪彩，那我来。”闻昭握红绸，声嘟囔着，“有这样绝顶的医术，低调做甚？”

    要不是少主闹着，以他家主子那样沉闷的性子，能无知无觉的令这京城大街上一晚之间，莫名其妙多出家神秘的医馆。

    常谦在此地设医馆，一为教授青葵、颜输棠医术，二为治病救人。

    青葵握着颜输棠的移步到闻昭身侧，伸出白皙的，“闻昭哥哥，我也要剪。”

    闻昭将剪刀柄心翼翼递出去，嘱咐道：“心别伤到。”

    青葵朝着红绸一剪子下去，绸布断成两半。她看了眼颜输棠，还有那诸多路人目光，大部分是朝着颜输棠看的。

    青葵欢呼雀跃道：“棠棠姐，有好多人都喜欢你呢！”

    “胡。”

    “才没有。”眼见常谦进入医馆，青葵放心地道：“爹爹和娘亲以前就是这样，眼里是彼此。闻昭哥哥，一个人经常看你，是喜欢你，尤其是有意无意的。如果讨厌的话，巴不得把眼睛挪开。”

    颜输棠望向闻昭，他抓耳挠腮，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她，道：“还有呢，喜欢是分很多种的。譬如我就将棠棠当做妹子和朋友的喜欢。”

    颜输棠懂得闻昭的意思，觉得如此甚好。

    三人进了今日开张的常记医馆。

    青葵与颜输棠站在常谦身侧，前来看诊的人逐渐增多，一个接一个排队。

    闻昭看傻了眼，区区西市怎就乍然多了这些病人？暗自决定，今晚带着大伙儿撤吧！这么多人，华佗之术看得过来么！

    路人甲坐在桌前，常谦边诊脉，边问道：“你近日有何不适？”

    路人甲的目光会聚于颜输棠身上，如赏美景，“古语有一种病，名为相思，大夫你能治么？”

    闻昭蓦地惊醒，看着那一队长龙似的队伍，七成人数是男子，仿佛耍猴戏白白耽误他们功夫。

    他指着颜输棠道：“害你们相思的人是她？”

    那帮人脸红地颔首，闻昭推推，自豪地：“别肖想了，这是我们家夫人！”

    “棠”青葵正欲反驳，却被闻昭捂住嘴。

    常谦眼里闪现讶色，看着那群没病的人灰头土脸的离去，不多言语。

    立在门外的一抹红影闻言，愤愤跑开。红枝代秦艽来向颜输棠送物，意外发现常谦在此开医馆，故而方才躲在暗处听他们的动静。

    闻昭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棠棠，这样了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来打扰了。”

    青葵抱着，稚气的脸变得正经，教起来，“棠棠姐只比我大五岁，不能是青葵的娘。而且爹爹年龄若是再大些，都能当姐姐的爹爹了。”

    闻昭从少主的语气里，似乎感知到有几分嫌弃。果然只有亲闺女才敢嫌弃主子。

    颜输棠笑笑，“对啊，谁都取代不了青葵双亲的位置。”

    “别管那么多，人打发走了就行。”闻昭缓和道。出门领着在门口徘徊不定，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进来，“阿嬷，今日医馆新开张。你要抓药或是看诊，我们免费。”

    老妇人王氏弥漫着愁云的脸骤然欢喜，抓着闻昭的胳膊再三询问：“你们当真愿意这样帮老妇？”

    “阿嬷请坐，师父为您看诊。”颜输棠扶着王氏入座。

    常谦观察王氏，见她行动时步履蹒跚，满是褶皱和裂口的紧按着膝盖处有大洞的襦裙。

    他问道：“您是来看腿疾的？可有摔伤？”

    “没摔伤过，以前偶尔疼，现在越来越忍不住。”王氏面露难色，“家里粮食收成时，我那大儿子头宽裕带我去别家看过，都难治。我也不抱希望，就想着问问有没有止痛的药。”

    常谦让王氏站起来，边查看，边询问，施以针灸之法。

    “棠棠，最细长的银针给我，三根。”常谦对颜输棠道。

    她打开针灸包，将那三根尖细的银针递给常谦，在旁辅助。

    须臾王氏腿部的针被撤去，多了些微针扎的刺痛感。歇了会儿，放下裤管，落地走了两步感觉疼痛感得到缓解，“谢大夫！”

    常谦收了医药包，“只能舒缓一时，老人家七日来一次。我们给您施针灸。”

    王氏欢喜，却担心地道：“老妇家境寒微，等撑不住时再来找大夫。”

    闻昭摇了摇头，“我们主子不收你诊金的，阿嬷放心来。”

    王氏又答谢一番，在医馆歇了片刻离去。

    而后几日，看诊抓药的人愈渐增多。常谦因忙碌山庄之事，偶尔会来医馆，将青葵交给颜输棠。

    医馆由闻昭和常家山庄的几名会医术的下坐镇，颜输棠二人除了研习医书外，也跟着闻昭切实看诊。

    翌日傍晚时分。

    青葵跟闻昭回常家山庄一趟，颜输棠从医馆回王府。

    途经人少的巷子口，极轻的脚步声缓缓逼近她。

    颜输棠提起警惕，一抓住暗藏防身药粉的荷包，悠悠回眸撞见熟悉的红衣简装女子。

    “红枝姑娘，你为何来？”

    “颜郡主当真要给常谦做续弦？那等人不是什么好人，劝你早些离开，我家姐错付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误会了，师父只能是师父。”

    “当师父也不行。”红枝言语霸道，将怀中木匣强硬塞入颜输棠中，“你只能做我家姐的徒弟。这毒谱不能扔，更不能烧，是我家老爷的遗物。姐送给你是看重你，千万不要辜负她的好意。否则”不得好死！

    颜输棠正欲送还回去，红枝躲过。

    颜输棠将木匣放置于贩未收回去的摊桌上，“我放在此处，红枝姑娘收回去。”

    “你必须收下。”红枝态度坚决，取次扫了眼颜输棠，旋身风儿似的离开。

    颜输棠朝着红枝远去的方向望去，笃定她不会再回来。视线移落在被推诿来回的木匣，打量着路上行人，无奈地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