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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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喝了水,着闲话,量起新建的铺子。

    王嫂子跟胡家俩妯娌感慨:“瞧瞧这铺子,里里外外可宽敞着呢,等买卖做起来,不管好赖,算是不用在地里刨食了。”

    “可不是,村里人提起来谁不羡慕。前几年穆家多艰难啊,年年借着钱过,咱们各家帮着一把,也是念着穆家大叔的恩义,谁知短短几年功夫,先是穆林做了捕快,现在他二弟也开了铺子做了掌柜,债也都还清了。”

    “起来,穆家兄妹三个都还没亲呢。”

    胡家的趣:“王嫂子,你家梅子今年十三了吧?也该寻人家儿了,瞧瞧穆家二弟怎么样?以前总可惜他生的太单薄,做不了活儿,现今可不愁了,梅子若嫁来,直接就是掌柜娘子呢。”

    “笑归笑,可别随便攀扯我家妹子。”王嫂子转了话题。现今穆清彦条件的确是好了,可即便真有意做亲,也不能大刺刺嚷出来,不但女方掉价儿,一旦亲事没成可要闹得没脸。

    王嫂子忽而笑道:“提起亲事,我倒有个亲事给穆家大兄弟。这事儿还是我家大江的,若成了,可少不了我一份儿谢媒钱。”

    “谁家姑娘?”胡家妯娌追问。

    “你们急什么,真吃喜酒少不了你们的。”王嫂子抽身去找穆婉。

    过了两刻钟,有人赶着三辆驴车过来,车上坐着十三四个妇人。

    这些人一瞧就跟青山村的人不同,虽然身上穿的也是布衣,却是质地优良的细布,颜色晕染均匀且鲜亮,价格也是不可同论。

    好比穆婉身上的蓝布衣裙,粗布,略厚实,且边角颜色染的不大好,都是农人拿来做春秋衣裳,或是套在冬袄外头穿。便是这样的粗蓝布也要七八文一尺,穆婉做一身儿衣裳,布料钱近三百文,往往两三年才添件儿新衣裳。

    驴车上的妇人们都是细布衣裳,衣领袖口都有绣花儿,鞋面子上的图案也精致。她们身上的布料,一尺少得十四五文,颜色好的更贵。更别提头上戴着各色绢花、金银簪,那手腕子上也有或粗或细的金银镯子叮当作响。

    青山村的妇人们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是……”有人声的问穆婉。

    穆婉很快反应过来,一边答话一边去迎客:“定是捕快们家的。”

    王江因着有手艺,肯吃苦,又仗义,平素挣钱不少,王家在村里日子还是很不错的。但即便如此,王嫂子买只素面的银镯子也得斟酌斟酌,见了这些捕快家眷们的排场,哪儿能不惊叹。

    对于捕快们挣钱的门道,谁都清楚,一时间不少人都想给穆林牵红线。

    穆清彦是男子,不好跟女眷们靠近,只跟赶车的听:“捕快大哥们怎么没见?”

    闻言,妇人中一个领头的站住脚,笑着:“这是穆家二弟吧?我可听当家的提起过你,上回那采花贼多亏着你帮忙,否则只怕他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这妇人三十五六的样子,肤色白净,透着点儿富态,话自然随和,看似亲切。然而穆清彦见惯了场面,自然看得出来对方就是场面话,从其神态、言语、举止,再看她率先发声,便知她身份。

    果然,有人在旁笑着提醒:“这是蔡大娘子。”

    接着便是互相介绍,李副捕头娘子和何川娘子都来了,没来的有几个,也是抽不得身,托人带了礼金送来。

    蔡大娘子又道:“他们爷们儿有事,一会儿就过来。”

    穆清彦会意,定是去碎石滩处理浮尸的事儿。

    到了棚子底下落座,两拨人泾渭分明。青山村的人瞧见这些城里的捕快娘子们,多少有点儿拘谨,也带着点儿敬畏。别看捕快职业低贱,但在百姓眼中,那可是拥有莫大的权利,唯有敬畏讨好或敬而远之。

    “给她们上茶。”穆清彦拦着穆婉倒糖水,见她不解,笑道:“看她们穿着扮,像是缺糖吃的?城里人待客,自然要茶。”

    穆婉一笑,依着他的主意换了。

    铺子里头的茶叶只是寻常,蔡大娘子那一桌只是沾了沾唇,便没再动。

    “二哥,大哥他们回来了。”穆武跑回来报信儿。

    穆清彦便开始炒菜。

    赵婶几个本要进来帮忙,穆婉拦了,毕竟东西都准备好了,人手足够。

    穆婉烧火,穆绣懂事的在旁下手,给穆清彦递个葱蒜,端个菜什么的。

    听着外面穆林等人到了,这边就开始上菜。

    穆林点了早先买好的喜鞭,噼里啪啦热闹的放起来。

    渡口船来人往,不少人听到动静都望过来,见了布幌子,便知道这儿又新开了一家饭铺。临近一些做买卖开铺面的,也过来贺喜,穆林便请对方入席吃杯酒。

    大多数人只是贺喜,并不留下,毕竟吃了人家的酒,你不上礼钱吗?

    但也有几个不在意那点钱,远亲近邻,同在渡口做生意,和气生财嘛。

    一开席来客们就把礼金上了,几文、十几文,都是份心意。

    穆林招呼着客人,钱是穆武收,穆文在旁边记账,两人配合默契。

    冷菜热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村里人吃席就看油水足不足,肉多油多就是好席。但城里娘子们不这样,她们平时不缺肉吃,自然就讲究味道。本来对今儿的席面没什么期待,可从尝了第一口开始,难以言的美妙滋味就冲击着她们的味蕾。

    “这、这菜是谁做的?”蔡大娘子拦住上菜的穆文问道。

    穆文刚收完钱,忙着端菜,见她问,笑着回道:“这饭铺子是我二哥开的,菜自然是他做的。大娘子您吃的成么?”

    蔡大娘子点头,又忍不住看了穆文一眼,觉得这子挺有意思,胆子也大,倒跟他那个双胞胎的兄弟不一样。

    其他娘子们也在议论:“真没想到,穆家这个二弟瞧着文文弱弱,竟有一手好厨艺。”

    “谁不是呢。就这手艺,随便到城里哪个酒楼都能掌勺。”

    “给人家做工哪里比的自己做掌柜自在。”

    青山村那边惊叹更深,毕竟他们是看着穆清彦长大的。

    赵婶几个算是放足了心,就这手艺,生意不愁啊。

    肉菜多,味道好,量也足,慢慢儿话的人就少了,只顾得吃。

    席上也有酒。

    之前穆林了十斤酒,本地产的凤临老酒,一斤二十文,算是平价酒了。本地人,特别是百姓们红白喜事一般都喝这个酒。别看酒价亲民,但喝起来颇有劲头儿,越是干苦力活儿的越是喜欢,捕快们也大多爱喝这个。

    穆林招让何川先招呼着捕快们,他去同村人那边招呼一会儿。

    何川连连吃着鱼,连里头炖的豆腐块儿都被抢光了。

    “怪不得穆家二弟开个饭铺,这手艺,啧,太好吃了!咱们这儿鱼多,自家做鱼,放了葱姜蒜也有股子不出来的腥气,馆子里的鱼也就那样,倒是穆家二弟做的这鱼……哎哟,真鲜!真香!”

    穆清彦做菜最擅长素菜,这是他的独门天赋,至于炖鱼,好吃的原因在于他也爱吃鱼,前世特地钻研过。当时他有个客户是特级大厨,尤擅做鱼,红烧清蒸他都跟着学了一手。

    所有人都吃的停不下嘴,唯有个一个人脸色发白,看着那条鱼,一个没忍住就朝外跑。隔着老远似乎都能听见呕吐声。

    “这子,真败兴!”有人笑骂。

    蔡捕头了句公道话:“他才来几天,刚才又见了浮尸,肯定受不住。你第一回 你见到死人不也吐的几天吃不下东西。”

    “蔡头儿,这回这个是因财杀人?”

    “谁知道。”蔡捕头喝了口酒,答的敷衍。

    “我这不是担心嘛,要真出了水匪,到时候吃苦受罪的还不是我们?”毕竟真要剿匪,虽可以请驻军协助,但他们这些捕快怕也难逃。

    另一边,穆林正给里正敬酒,忽听隔壁桌坐着的马桂花喊他。

    “穆大兄弟,嫂子给你个媒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