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原来是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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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发生人命案,里外都闹哄哄的。按理,杨家应该挽留所有宾客,毕竟每个人都算是潜在嫌疑人,指不定衙门还要问话,但正是因为都是宾客,又不能得罪。况且,从杨家庄去县城路程颇远,管家是坐马车去的,一来一回得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都是后半夜了。

    杨老爷想了想,送走了一部分客人。

    另一些愿意留下,或者,可以被留下的,杨家都给安排了客房休息。因着今日是喜宴,宾客们会随礼,衙门若是想查问谁,有花名册可循。

    穆清彦四人自然也留下了。

    因着房间有限,四人分了一间房,倒是被褥给了两套。

    客房不算,桌椅床榻皆有。如今天热,倒省事,直接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陈十六往那儿一趟,顿觉舒坦了。高天没跟他挤,将几张凳子拼一拼,居然也能稳稳的躺着不摔下来。

    床,默认让给穆清彦。

    陈十六瞥见闻寂雪一起往床上躺,暗暗撇嘴,然后转开头只当看不见。

    杨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又是在夜晚,难免让下人们也惶惶不安。穆清彦几个也没多事,只要了两盆清水,简单擦了擦手脸,合衣躺着歇。

    穆清彦和陈十六都甚少这样奔波,不多时相继入睡。

    闻寂雪没有入睡,斜靠在床边,看着安睡的人。呼吸平稳,毫无防备,若是他,做不到这样。看得久了,不由自主伸手碰了碰那张恬静的脸,温凉的皮肤,略有眷恋,却不等再触摸一次,已然惊动了睡着的人。

    穆清彦才不是毫无防备,只是面对闻寂雪不需要防备而已。

    他很敏锐,所以觉轻,闻寂雪的一点动作瞒不过他。

    “不睡么?”穆清彦眼神惺忪,只看他一眼,又闭上了。

    闻寂雪笑笑,没回答,对方本也不要他的回答。

    夜色寂静。

    将近子时,有下人来敲门:“几位客人,衙门的捕快到了。”

    高天开了门,下人送来洗脸水。

    捕快们来了十几个人,两三人一组,分别询问宾客。捕头儿领着人重点盘查杨家人,尤其是新房值守的下人、杨家父子等。

    “你们跟杨家是什么关系?”捕快开始询问。

    “我们是杨如柏的朋友。”答询交给了陈十六。

    “哪里人?”捕快又问。

    陈十六取出几人的身份文牒和路引。

    捕快一一验查:“你们是晋河府人?走得够远啊。”

    凤临县便是晋河府治下。

    “凤临县……你们是凤临县人,我听凤临县有个什么‘神断局’,还出了个断案的神人,能沟通阴阳,审鬼神。啧,要我,真那么神,早进神捕司了。”捕快们属于公门中人,到底消息灵通些,但因为那位传闻中的神人早先籍籍无名,一传十、十传百的故事又过于夸大失真,相信的人并不多。

    陈十六定定看着他,呵呵一笑:“神断局就是我开的。”

    捕快一愣,颇为新奇的量陈十六,最终并没什么。接下来又问了他们席间可有什么听闻,去过什么地方,然后就走了。

    “穆兄,你觉得他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我会谎?”陈十六很不高兴,主要是因为这些人竟不相信穆清彦的实力。

    穆清彦并不意外。

    古时交通不便,消息传递很慢,从晋河府到弋阳府距离可不近,凤临县发生了案子,能在短短一两月传过来,估计还因着李良吉案是帮着衙门办的。两地之间有商旅往来,公门消息更受关注,提及此,另一地的捕快们也会相应关注。但总的来,知晓神断局,知晓穆清彦的人,基本还只在凤临县周边。

    捕快们查问完,交代宾客们不能离开屋子四处走动,然后就去跟捕头儿汇报。

    东院灯火通明。

    屋檐下张挂着红绿彩绸,精致漂亮的喜灯,作为新房,门窗上新刷了清漆,张贴大红喜字。在此当值的丫鬟们也是统一粉色衣裙,全新梳妆,眉目清秀,让人一见便觉喜气。

    此刻,杨家父子、管家都在院中。

    衙门的捕头儿姓姜,微胖,体格高大,一脸正色询问杨家父子:“谁最先发现新娘尸体的?在新娘入了新房后,直到发现出事,都有哪些人进去过?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你们按着顺利来。”

    姜捕头儿没问新娘姓名出身,因为他早就知道。

    杨家长子娶了石竹镇上刘屠户的女儿,早就传遍了。

    姜捕头儿之所以知道,倒不是因为杨家,而是因为刘家女儿。

    刘屠户只有一个独女,名叫刘云芝,镇上的好事者给她起了个诨号,“猪肉西施”。从来只听“豆腐西施”,猪肉西施听上去感觉并不好,但这绝不是故意诋毁,这么称呼刘云芝,一是刘兰芝身姿窈窕、容貌秀丽,一是刘兰芝不惧女儿身,常在肉摊子上拎着砍刀卖猪肉。

    礼教规矩惯来束缚女子,哪怕农家女儿不讲那些,但也没有未嫁女儿当家卖猪肉的。况且因着她貌美,总有男人在肉摊子前转悠,哪怕她手里有砍骨刀,也阻挡不了一些言语调戏、猥琐目光。

    正因此,刘云芝在镇上名声毁誉参半。

    外人便想不明白,杨家怎么会娶这样女子为妻?

    在姜捕头儿的问询下,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丫鬟彩菊。

    东院院门处安排了两个丫鬟,新房房门外有又有两个丫鬟,这都是往后就留在东院当差的,彩菊是专门配给新娘的丫鬟,前些时候就送去了刘家。毕竟刘家只是门户,家中只父女两个,根本养不起下人。

    彩菊哭过,眼睛还略微红肿:“我、我本来是在新房里服侍的,只是那会儿大少奶奶想吃些东西……”

    “从头讲。”姜捕头儿截断彩菊的话。

    彩菊反应过来,忙停下话音,乱糟糟的脑子清醒一些,道:“拜堂后,我扶着大少奶奶回到新房,喜娘又主持撒帐,还有一些闹房的人,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所有人都去入席了,我陪着大少奶奶。大少爷怕大少奶奶肚子饿,让人送了一碗红糖花生馅儿的汤圆,大少奶奶觉得太甜,腻的慌,只吃了两个就放下了。

    时候还早,大少奶奶犯困,但得等着大少爷,倒是不能睡。我就陪着大少奶奶话。

    其间,太太身边的王妈妈来过,跟大少奶奶了几句话,王妈妈把我支开了。隔了一会儿,大少爷身边的常随大春来了,没进院子,就站在院门处,问我大少爷是不是在这儿,我没有,大春就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大少爷跑了进来,进屋子什么话都没,就看了看大少奶奶,然后匆忙走了。”

    彩菊着,不由得停下来,因为今晚大少爷杨如松的举动的确有点古怪。

    “后来、后来……”彩菊有些怯懦的抬抬头,眼泪又扑簌簌的朝下滚落:“前面开戏了,唱的是新戏。因为之前大家都在讨论这出新戏,我、我很……大少奶奶也知道,她也喜欢看戏。大少奶奶就让我去前面听戏,听完回来讲给她,我、我没去,房门外守着的蝶双去了,我嘱咐她们看完半场就赶紧回来。”

    蝶双也忙道:“我们就看了半场,回来时大少奶奶还好好儿的。”

    彩菊也是连连点头:“是啊,本来大少奶奶还要听蝶她们讲讲戏文的,正好大少爷吩咐人来给大少奶奶送汤品……”

    杨如松蓦地反驳:“我根本没让人送 汤!”

    彩菊一抖,哆嗦着声道:“可、可当时来的人是大少爷……”

    “来的是什么人?”姜捕头儿问。

    彩菊摇头:“是个大娘,挺面生。因着娶亲,家里招了不少帮工,大多都是本村的人,但我也认不了那么多。那位大娘一口叫破我的名字,我、我就没起疑。哦,对了,当时我还顺口问她是谁,她是村里杨石头的老姨。”

    “去把这个人找来!”姜捕头儿开始还不觉得,这会儿越来越觉得事儿不简单。

    外面都在传杨家新妇上吊,他之所以盘查的这么仔细,不仅仅是理顺案情,更要紧的是,此番过来带着仵作,仵作初步验尸的结果表明,新娘刘云芝是中毒身亡,死后被人悬挂起来伪装了现场。

    彩菊得了示意,接着叙述:“厨房送的汤是莲子百合汤,大少奶奶吃了半碗,剩下的要给我吃。原本我不该接的,但是……”彩菊在刘家待了一段时间,从来都是同吃同住,一时习惯了。

    “我接汤的时候手滑,把碗给翻了,弄脏了大少奶奶的裙子。我就忙去水,先简单擦一擦,省得明日不好洗。”

    “你亲自去的?”

    “是,外面四个人一直守着门,比我累的多,我想着还是自己跑一趟。”彩菊着擦了把眼泪:“谁知道,我回来时还没到院门口,一下子就听见喊叫,、大少奶奶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