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刘屠户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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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彦几人跟如意戏班一块儿启程。

    大半时辰后,终于看到石竹镇。

    镇子不是很大,但很热闹,因为恰好今天是集市,远近村子的村民都来赶集。镇子的道路不是太宽,加上两侧不少行人摊贩,马车走在其中很是艰难。

    穆清彦早先跟杨家庄的人听了,镇子上有两家客栈,客房分等,只要多花些钱,就得住的更好。再者镇子也有的好处,就只有一条十字大街,大多店铺都在这两条街上,想要什么吃的、用的,采买很方便。

    进了镇子后,他们就戏班分开了。

    戏班人多,又有很多家当,加上还需要宽敞的场地搭台子唱戏,所以不论去哪儿都不会住客栈。他们以前来来过几回石竹镇,比较熟悉,这次来,自然还是去找熟人。

    在镇子南边有个老屋,虽然破旧些,但收拾收拾就能住人。当然,更主要的是,老屋前面场地充裕,可以供他们搭戏台,且屋主曾老爷是个戏迷,家境富裕,并不收取他们的房资。早年一来二往熟悉了,曾老爷招待他们,戏班也会特意唱几出曾老爷喜欢的戏。

    穆清彦几个也受到李班主诚挚的再三邀请,陈十六满口爽快的答应。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穆清彦刚下车,路两边的行人突然骚动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惊恐的喊叫几乎破了音,听声音离得还远,但这话很有冲击力,客栈外面的行人们全都受了惊,一面慌乱的跑,一面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喊话的人是谁,到底是真的还是玩闹。

    石竹镇只是镇子,民风还算淳朴,很少有恶性案件发生。

    很多人都是懵的。

    “血腥气,很浓。”闻寂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大致判断出一个范围。

    “几位客人,快进来吧。”客栈伙计连忙招呼,虽然也吓了一跳,但伙计并没有过于惊惧,只嘴里犯嘀咕:“也是邪门了。以前镇子上顶多是偷摸,或是找开店的‘借’几个钱花,哪死过人啊。听昨晚杨家庄的新娘子死了……”

    “柱子,浑什么呢!”掌柜见他口没遮拦,连忙呵斥,对上穆清彦几个又是一脸的笑:“几位客人住店?本店有上等客房……”

    “四间上房!把我们的东西送到房间去,马车照料好。一会儿回来再登记。”陈十六着丢下一块碎银,无心跟掌柜纠缠,征询的看向穆清彦:“穆兄,大白天行凶杀人啊,去看看?”

    实则穆清彦在听见喊叫时就把精神力放出去了,尽管没看到案发现场,但百姓们的议论听了不少,也听清了凶犯的身份,着实惊讶。

    “走。”穆清彦暗暗皱眉,今天的行凶,实在太凑巧了。

    从客栈一出来,外面百姓的谈论扑面而来。

    “是刘屠户!刚才张家的三子白着脸跑过来的,亲眼看到刘屠户拎着砍骨刀去了陶家。哎哟,一墙之隔的赵家都吓瘫了,陶家母子的惨叫太渗人了,还跟刘屠户求饶呢,可依旧被刘屠户像杀猪一样给杀了。”

    “哎哟,什么仇啊,下这么狠的手。”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嫁到杨家庄的刘家姑娘,死了。杨家那样富裕人家,杨家大少爷又那般品貌,以后不知多少好日子等着呢。好好儿的新娘子寻死?谁也不信啊。看刘屠户暴怒的样子,只怕跟陶家脱不得干系。”

    “这陶家母子也的确太缺德了。”

    陈十六听了一耳朵,差不多弄清了怎么回事。

    “竟然是刘屠户杀了陶家母子?”陈十六很惊讶:“照他们的,陶家跟刘家曾结过亲,但后来陶家自愿退亲,还得了二十两银子,就算心里不平,可也怨不着刘家,更怨不着杨家啊。难道真为这口气,把刘家女儿杀了?不对啊,我都不知道刘家女儿的死是怎么回事,刘屠户是怎么认定跟陶家母子有关?消息、挺灵通的?”

    陈十六想不明白,但已从中窥见异常。

    “除非,有人给刘屠户报信儿,并且坚定的告知他,其女儿的死时陶家母子做的。”穆清彦嗅到了阴谋。

    他们昨夜都在杨家庄,但对刘云芝的死,只以为是上吊。穆清彦见捕快们查案不错,就没多管闲事,所以也不清楚案中因由。作为衙门来,是后半夜才开始查问,天将亮才有初步结果,别凶犯还没抓到,即便真有人想要泄露消息,也不会这么快。

    就像有一只黑手在幕后操控,那个人想要陶家母子死亡。

    借刀杀人么?

    女儿的死的确能刺激刘屠户,但刘云芝的死肯定也隐藏了什么。

    越往前走,血气越重。

    巷子口堵着不少人,街坊邻里指着巷子里的某户人家议论纷纷,面带惧色,却没人敢继续往里去。血案被发现后,立刻有人通知了镇上的保长,先把陶家的屋子给围起来,又有人跑去杨家庄找捕快。

    从镇子去县城要更远一点,知道姜捕头儿在杨家庄,他们就选择了更方便的办法。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齐齐朝后退,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陈十六是个胆子大的,硬是朝前挤,最后成功站到最内层,瞪大了眼。

    闻寂雪五感敏锐,没去人群中挤来挤去,更何况对于里面发生的事,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他只是护持着身边的穆清彦,防止他被人挤倒。

    穆清彦不需要向陈十六那样拼命,选择一个合适的距离,精神力覆盖出去,一切都清晰无误的浮现在眼前——

    这条巷子并不长,窄窄的,里面有几户人家。

    陶家在最里面,逼窄简陋的院子,只三间屋子,一个搭出来的厨房,院子很,还种着一些辣椒胡瓜等蔬菜。以前的陶家绝不是这样,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挥霍,这房子还是租来的,房租都拖欠了两个月。

    院子当中的空地上倒着一个男人,浑身都是血,把周身泥土都浸染了一片。人已经死了,血迹发黑,还保留着朝外爬的姿势,他的身后留有一条拖拽的血痕,显然是从屋子里爬出来的,可惜终究难逃一死。

    哪怕看不到脸,但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陶家儿子,陶鹏。

    顺着血迹往屋内看,屋子的地上仰面倒着一个妇人。这妇人双手朝上抓举,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恐,还隐约残留着泪痕。妇人身上的伤少得多,胳膊上有几道,致命伤在脖子,脖颈喷出来的血将胸前衣裳浸透了。

    杀人的凶犯呢。

    此刻陶家的院门被开,一个体壮的男人拎着把滴血的砍骨刀站在门口。四十来岁,面相带着戾气,络腮胡子,是那种瞧一眼就令人害怕的长相。此刻他茫然的望着前方,无声的流淌着眼泪,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名字:“云儿、云儿……”

    半个时辰后,姜捕头儿领着人赶到。

    刘屠户很配合,丢了砍骨刀,任凭捕快锁拿,但对于死去的陶家母子,依旧怨恨难解:“他们该死!他们害死我的女儿,我女儿、我的云儿……他们该死!”

    姜捕头儿看了一眼现场惨状,面色变了变,强忍着退出来。

    “刘屠户,你女儿的死有官府做主,你怎么能……”姜捕头儿不是不理解他的心情,但作为公门中人,绝对不能提倡这种做法,这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紧接着,姜捕头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他:“你怎么知道害死你的女儿的是陶家母子?”

    刘屠户闭口不言,一副心若死灰。

    姜捕头儿心里发急:“谁给你传的消息?还有,陶家母子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你什么时间过来的?”

    捕快们在昨晚曾来镇上找过陶家母子,那时陶家根本没人。

    刘屠户依旧不答。

    姜捕头儿没办法,只能先将人押走,又吩咐仵作再验查一遍现场,暂且将陶家母子尸身寄存义庄。如今天热,尸体保存时间很短,但这件案子太古怪了。

    回到客栈,陈十六叹了口气:“穆兄,你刘屠户会判死罪么?”

    “或许不会。”

    古时的律法有所不同,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杀人并不偿命。比如,若是为父报仇,通常不会被判死刑。刘屠户尽管杀了两人,却是为女报仇,若县令同情他的遭遇,再结合陶家母子种种行径,有可能不判死刑。

    穆清彦看向陈十六:“对这起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有些古怪,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尽管事情看上去在情理中发展,但陈十六也发觉些许不对劲的端倪,可又想不明白。

    穆清彦直接点出症结所在:“陶鹏嗜赌,他要的不是刘云芝或者名声脸面,他只要钱。纵然刘云芝嫁给杨如松,他心里不舒坦,可照他的本性,他只会用各种手段继续勒索钱财,杀人却是损人不利己。那么,他为什么要杀人?陶母又为什么愿意帮他?”

    “对!的确怪得很。还有,那个给刘屠户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好心,还是别有用意,我觉得这个人很值得怀疑。”陈十六眼睛猛然一亮,就像老饕嗅到了美食。

    穆清彦知道的线索有限,也琢磨不透幕后人的用意。

    “你若是想查,想去弄明白刘云芝之死的确实信息。若陶家母子是凶犯,新娘子就不应该是吊死的。”

    东院是新房,男人不能进,唯有陶母可以伪装入内。但要吊死一个年轻女人,肯定会有所挣扎,不可能不产生动静,一旦有声响,下人们岂能没反应?所以,他猜测真正死因是别的。

    那么,为什么要伪装吊死?是迫不得已,还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