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神秘人
“莫娘……我本来没想杀她,是她非得找死,她太不听话了。”
火光的照映下,曾贺嘴角勾着笑,再也看不到任何和善儒雅的影子,有的只是阴冷和残忍。
莫娘不可能忘记父母之死,不可能留在曾家,更不可能给曾贺养儿育女,甚至她连腹中的孩子都无法面对。曾贺觉察到这一点,提前将孩子抱走,莫娘干脆破罐破摔,趁曾贺不防备想杀了他,结果被曾贺所杀。之后车夫、丫鬟步了后尘,三人被永远的埋在土坑之下。
而开春吴大演的那出戏,的确是演给曾太太看的,也是演给外人看的。
从那天之后,莫娘三人就被控制,直至生下孩子。也明不论曾贺表现的如何,从他内心里就没拿莫娘当活人,早晚是要处理掉的。
现在的辞,不过是推卸。
“程家呢?你就仅仅是嫉妒,就杀了程家那么多人?”一直站在阴影里的叶落秋,没忍住质问出声。
曾贺扭头看他,审视的量:“你跟程家是什么关系?那出戏,是谁写的?”
叶落秋盯着他,勾了勾嘴角:“就算告诉你又如何?你就要死了,比我想的要快,比我想的更好。”
曾贺又一一扫过穆清彦几个:“这些人,是你引来的?”
叶落秋冷嘲:“不,这是天意,多行不义必自毙!”
的确,若非曾贺设计了刘云芝和陶家母子的死,穆清彦如何会去挖掘他身上的秘密。
就如穆清彦分析的那样,曾贺杀那两人,就是因为陶鹏发现了尸骨,并且还敢上门勒索。杀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再者,刘云芝看似没发现尸骨,然而不保证以后不起疑。当然,更重要的是,曾贺需要利用两家的纠葛布局设计。
谁能料到,结局来的这样快。
穆清彦见曾家这边弄清楚了,不算继续跟捕快们参与下去,和姜捕头儿声招呼,抬脚要走。临走时看到叶落秋,顿了顿:“那出新戏不知是否能讨教?”
“我要想想,明天等我消息。”叶落秋先走一步。
陈十六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似平常的话,总觉得另有含义。
“根据姜捕头儿的辞,当初被抓的郑秀才,在牢里自杀了。新戏里,却是有人出现劫了法场。你觉得,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穆清彦反问他。
“呃……希望无辜之人不会冤死?”陈十六尝试着猜测。
穆清彦又看闻寂雪和高天,摆出一副欢迎诸君众议的架势。
高天一贯只负责听令行事,虽然不表示他没脑子,但眼下,他呵呵一笑:“我跟陈公子想的一样。”
“愧疚,希望弥补。”闻寂雪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陈十六茫然,不能理解。
穆清彦道:“是啊,如果那位写了新戏的人真的姓程,你们觉得他可能是谁?只要猜到他的身份,那么就能明白他为何安排郑生在戏文中获救。再回想一下,郑生是个秀才,是有功名的人,即便被诬陷,看似证据确凿,但案子还没判呢,他怎么就‘畏罪自杀’了?”
“程家的人……可是,不是程家的人都被毒死了吗?难道是亲戚?不对呀,根据戏文内容来看,这人对程家遇害内情很清楚,几乎没有差错。”陈十六抓着头发,最终放弃了分析。
因为是亭山县十年前的旧案,想要知晓其中细节不是那么容易,所以穆清彦猜测,当年的程家应该有人活了下来。若是其他人,很少会时隔十年还帮程家追寻真凶。
离天亮只剩半个时辰,几人回到客栈各自休息。
辰时半,除了陈十六还在睡,其他三人都醒了。
杨家兄弟在客栈一楼等候。他们时刻关注着镇上的消息,天亮后村里有人去镇上,很快就带回了曾贺被抓的事。早先杨家私下分析过,尽管不明白穆清彦为何对曾家的事感兴趣,但慢慢儿也产生一种可能有关联的猜想,因此这时才立刻赶来。
穆清彦将事情的始末简单讲了一遍,尽管这个真相令杨家很难接受。
刘云芝死的很无辜。
又因为刘云芝的死,导致刘屠户连杀两人,身陷牢狱,后半生也毁了。
“只是因为这个,云芝……”杨如松自从出事就一直硬撑着,此时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见状,穆清彦起身离开。
杨如柏站起来送了送,勉强给个笑容:“多谢穆公子。我大哥他情绪不好,恐怕不能设宴款待,还望穆公子见谅。”
“杨二少爷客气了,请自便。”
临近中午,叶落秋派人送了消息过来。
陈十六也终于醒了,喊二送水洗漱,歉笑道:“穆兄,你们起的好早啊。”
“过来吃饭,一会儿要去见个人。”穆清彦招呼道。
“见谁?”一面问,一面又跟高天听点了什么菜,又做主添了两个。
“估计是那位神秘人,程先生。”
陈十六顿时来了兴趣。
等着上菜的功夫,穆清彦想起一事,主动提起:“根据你我的协定,这一单我拿全款,所以杨家的酬劳就不给你分银子了。”
陈十六愣了愣,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经他一提,想起来了,忙点头:“既然是好的,就按约定的来。”
自从两人有了协定,这还真是第一单委托。
拐子那件事,穆清彦是帮着县衙查的,也是受村里委托。桃源镇的事,是闻寂雪的委托。
吃完饭,一行四人朝镇子南边走。
他们并没有去曾家老屋,而是从院墙外的路继续前行,拐进竹林里。
叶落秋站在竹林下等候他们。
“你们自己去吧。”叶落秋抬手朝前一指。
穆清彦三人继续往前,高天则是留了下来。
没走多远,就看到男人站在那里,三十岁上下,面容文雅。
“我是程风,程家长子。”对方张口便道出身份,尽管面色平静,可声音里的波动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我见你们,主要是想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你们相助,不知多久才能将一切大白。”
“你没有死?”
程风惨笑:“对,我没死,那天我出门了。”
若是回忆戏文便知道,在最初提了程家父子和程姐,在程家出事后,只程姐碰死了,程父死前留下一个“郑”字,没有提程家少爷。当时还以为是将程少爷和一干下人的死都略过了,现在才明白,是因为程风不在死者之中。
“外间提及程家的事,只一家子都死了,是你故意的?”
程风点头。
“郑秀才为何在牢中自杀?”
提及此事,程风黯然:“这是我的责任。当初回家发现一家惨死,看到妹妹手中的鸳鸯扣,又见到我爹写下的‘郑’字,我以为是他。我去牢里见他,质问他,他否认,但当时我悲痛之下根本没有理智,了些狠话,他……我还活着的事,是当时的县令大人瞒下来的。县令觉得真凶不是郑秀才,起码主犯不是他,未保我安危,只我也死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这件事。但是,一开始我根本不知从哪儿查起,毕竟那天我不在家,不知家里招待过什么人。当时村里人,黄昏时有马车去了我家,可也不知来人相貌身份。
可能是上天垂怜,我四处游走,发现了一个骗子,他伪装身份,骗财骗色,害了不少女子。当时我只想找个事情转移痛苦,就开始查这个人,慢慢拼凑,把这人的作案行迹还原了出来。我也是灵机一动,揣测这个人会不会是害死程家满门的真凶,若抛出杀人这一点,其他方面跟他选定的借宿之家非常相似。
我耗费了很大的功夫,弄出了画像,又询问了很多人,终于确定这人的确在亭山县出现过,他去过莫家村。莫家村离我们那里不是太远。”
陈十六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查到这么多,为什么不让官府抓人?”
“官府?官字两张口,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如何肯做?”程风摇头:“我只是确定那些案子是同一个做的,有这个人的画像,可这人到底是谁?是哪里人?什么身份?根本不清楚。各个案件散布在大十来个县,又过去了好几年,是件难查的悬案,谁肯轻易去管?”
“两年前,阿秋告诉我,他见到了一个跟画像上很像的人,还了那家的怪事。我当时很激动,又怕空欢喜一场,于是悄悄来过石竹镇,待了好几天,再三对比,确定是同一个人。曾贺,姓曾,姓‘郑’,呵,真不敢相信,我找到他了!”
“直接去官府告发吗?官府会信我吗?万一官府不信,又草惊蛇怎么办?我不敢赌,万一失败,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程家只活了我一个,偏偏我是没见过凶犯的,那些受骗的人,却顾虑重重,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站出来指证。我理解她们,她们都是女子,没了清白名声,比死还不如。”
穆清彦此时已经明白了。
程风编写这出新戏,是专程唱给曾贺听得。但凡曾贺听了,势必惊疑,肯定会探编戏的人。程风是以自己做饵,引诱曾贺动手。
程风仿佛卸去多年枷锁沉珂,面色轻松:“真的很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