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意外的死者
孙家作为背主之奴,恶毒谋害主子,拿住证据扭送官府,绝对是死刑。但金家没这么做。一来是维护金家颜面,这种事传出去到底不好听,何况其中牵扯到兄弟相残。再者,金家更像自己处置这些人,起码要杀鸡儆猴,震慑其他下人。
如今孙家几人被关在院儿里。
一天三餐缩到一餐,冷馒头硬饼子,有什么就是什么,从窗口丢进去就不管了。至于水,想起来添一回,毕竟是背主之奴,别主家想处置他们,即便同是下人也有很多人瞧不起。况且,捧高踩低、落井下石是很多人的生存之道。
只是今天略有不同,来送饭的人本来丢了馒头就要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昨天孙家一直哭着喊着求饶,希望能保住孙子一条命。孙家儿子孙亮已经娶妻,有儿女,且在这件事上他的确不知情,然而这不代表他能置身事外。甚至,也很少有人相信他的对一切不知情。
存着疑惑,送饭的人从窗口朝外望,却见孙家大躺了一地,全都不动弹了。
等通禀了黎叔,拿钥匙开了门,才发现里面的全身死透了。
青黑的面色昭示着,他们全都是中毒而亡。
黎叔压住眉峰,叹息一声:“他们这是心存愧疚,有自知难逃惩处,服毒自尽了。”
下人张嘴欲些什么,可当接触到黎叔冰冷锋锐的眼神,忙慌乱点头:“是、是的,他们是服毒自尽。”
“不必惊动官府了,好生处理。”黎叔转身离去。
金家的事情,已经离开的穆清彦并不知晓,甚至陈十六也于今早离开了。
“穆兄,这是你的一百六十两银子。”陈十六今早收到黎叔送来的一百两尾款,结束了委托,按照他跟穆清彦的协议,二八分,所以他得四十两。
四十两银子在陈家少爷眼中的确不算什么,可作为神断局来,这笔银子很重要。
之前家里老祖母等人担心他,给他带了一笔银子,但他不可能永远依靠老祖母接济,否则他跑出来岂不是毫无意义?所以,如今挣了钱,起码今年给手底下人发工钱不愁了。
穆清彦收了银子。
“穆兄,回凤临县么?”
“明天走。”银楼那边的首饰明天就可以取,另外,之前被算的游玩路线可以续起来。
陈十六得知这一点,很识趣的没要求同行。
闻寂雪定的游玩之地在芙蓉湖,绿柳环绕,青山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钟暮鼓,湖上船只往来,岸边有座芙蓉园,园中有一碧波楼,是府城著名的游赏之地。这里三不五时会有文人聚集,各种宴、各色人物,应有尽有,便是冬日也不冷清。
两人到的时候,依稀听得有丝竹管乐,男女笑声夹杂其中。
“去碧波楼,站在楼上,能将周遭景色尽收眼底。”闻寂雪道。
穆清彦跟在后面。
两人走得不快,途中也在赏景,偶尔遇着办诗社的学子,还停下观看一二。
“碧波楼死人啦!”一声惊恐,破了悠闲时光。
穆清彦揉了揉眉心,深觉今年不宜出门,前世的时候他可没这样倒霉。
闻寂雪也是一阵沉默,并朝他看了一眼。
穆清彦回个无奈的笑:“去看看?”
“这可不是我的初衷。”闻寂雪忍不住笑。
两人一面,一面朝碧波楼走,周围也有人在朝那边靠近,嘴里议论纷纷。当听到死者的名字,穆清彦忍不住又想揉眉,金立才,金家四少爷。也是穆清彦唯一没有见过的一个,没想到见面时对方成了一具尸体。
金家最近正值多事之秋,他忍不住怀疑金立才的死因。
此刻碧波楼下围了不少人,还有杂乱的哭声,有男有女。
待听了周围人的法,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金立才是摔死的!
金家四爷是个爱玩的,府城里都知道,他有一班子狐朋狗友,今天请了歌姬为伴,一行人在芙蓉园宴饮,酒意正酣,不知谁提议登高望远,于是又去爬碧波楼。碧波楼一共五层,里面也宽敞,一班子人闹哄哄的就上去了,倒闹得几个学子扫兴离开。
据是金立才拉着歌姬凭栏远眺,突然那歌姬一声尖叫,金立才就从栏杆出掉下去了。几乎是头朝下,可想而知,当场就死了,脑袋开了瓢似的,惨不忍睹,这会儿被厮拿衣裳罩住了,但依旧可以看见地上迸溅的红的、白色的,这也是众人都远远儿的观看不敢靠近的原因,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吐的一塌糊涂,这会儿空气里的味道实在是难闻。
金立才邀请来的狐朋狗友跑了大半,歌姬已然吓得瘫软,若非人搀扶,人只怕还在碧波楼上呢。
歌姬脸上的妆被哭花了,眼神呆滞,衣裙凌乱,旁边有婢女陪着一起瑟瑟发抖。歌姬面庞泛红,也呕吐过,应该喝过酒,还不少,否则她的状态会更不堪。眼下她能不乱叫、不大哭,已然是被酒精麻痹了部分神经的缘故。
穆清彦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一一看过,想了想,道:“我想上去看看。”
闻寂雪点头。
此刻碧波楼没人,两人顺利直登五楼。
楼层太高,加上没有植物,穆清彦无法做回溯,所以只能去查看金立才摔落的地方。地板上有一道略重的摩擦脚印,半个前脚掌,栏杆侧面剐蹭到一点衣裳的丝线,其他的没什么可疑。这些痕迹应该是金立才要摔下去时,试图挣扎而留下的,但是他整个人倾斜而下,又是醉酒的状态,别无处借力,便是有,他那种状态也做不到。
“看上去,似乎是场意外。”闻寂雪从痕迹上也能看出一些东西。
“谁知道呢。”
实际上穆清彦分析过,如果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凶犯能得到什么好处?争夺金家下任家主之位?为什么要将目标放在金立才身上?
金家嫡出的只有金立业、金立杭,其他都是庶出。
金立才本人很懒散,只关心吃喝玩乐,对揽事并不感兴趣,甚至会逃避,反正只要不少他用的银子就行。再者,他排行四,继承顺利并不靠前,也没什么出众才能,即便两个嫡出少爷都死了,那也轮不着他。
金立才是争夺中最没威胁的人,偏偏他死了。
两人离开芙蓉园,去了湖上泛舟。
闻寂雪领他上了一艘画舫。这画舫是只花船,只不过跟城里花楼略有区别,多是卖艺的伶人。两人听了曲子,赏了舞,又吃了一顿芙蓉湖的炖鱼。
回到客栈,只有高天。
“陈十六没回来?”这会儿天色可不早了。
高天摇头:“陈公子白天出去了,去听戏。要去找他吗?”
“再等会儿吧。”
不多时,陈十六回来,只是神色有些纠结。
“穆兄,我白天遇见了金家的金立林,被他邀请去看戏了。后来金家四爷出事的消息传过来,我当时也在……之前我们假身份的事儿,他还不知道,我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跟他解释,结果遇上这种事,那个……我就跟他一起回了金家。”
若是他们当真是金家故交之子,金家出了事,冷漠不理的确失礼。实际上,即便他们是受委托来查案的,此时金家出事,他们去吊唁,也在情理之中。
陈十六的心思很好猜,他不是没时间跟金立林解释,只是时机不好,会有莫名的心虚令他难以张口。
“还有事?”
“我去金家的时候,一应事务都是黎叔跟管家料理,金老爷金太太据都病倒了,金家老大是没法儿动弹,金家二爷也没见着,具体愿意死不清楚。我只见到金家三爷、五爷。”着皱紧了眉头:“金家的气氛太古怪了,进去后,简直喘不上气一样,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很难形容。”
“黎叔见到你什么了吗?”穆清彦问。
“没有。”陈十六摇头:“他没拆穿我的身份。”
“你算继续留在这儿?”穆清彦又问。
“不了,还是回凤临县,金家太不对劲了,瘆得慌。”陈十六指的是一种感觉,反正他是不想再一次踏入金家了。
“那我们明天就走。”穆清彦也没算插手金家的事,而且,此时的金家也不希望外人介入。
陈十六点点头,同时,他的好奇心又犯了:“穆兄,你金家老四的死真是意外?这个节骨眼儿上,未免太凑巧了,但是我又想不通,谁要害他?”
“谁知道呢。”穆清彦直觉这是一场谋杀,但信息缺失,他猜不透内中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