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又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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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三娘子,两人算在松坪府住一夜,明日再走。

    松坪府是府城,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闻寂雪抬手朝前一指:“喏,那家酒楼就是姚家的。”

    穆清彦顺势望去,酒楼就落座在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三层,面三间,大门齐开,不时有客人进出,门前车马不停。酒楼挂的牌匾上是“仙品居”,名字起的大,生意还那么好,不仅表示菜品受欢迎,经营手段定然也不差。

    “要不要去尝尝?”闻寂雪问。

    “算了,万一遇到容渡也是麻烦。”穆清彦对此兴趣不大,这回出来的挺久,尤其飞仙镇的事很耗心,他想早点回凤临,不愿节外生枝。何况,他还记得穆婉要生了,总得尽快回去。

    闻寂雪听他提过家里,见他神色淡淡的,就猜到了。

    “给外甥的东西准备好了?”

    “一套银首饰,跟牛牛一样,一视同仁嘛。”穆清彦笑道。他知道有的人会送孩儿金镯子金项圈儿金锁什么的,但他不知听谁孩子戴银制的好,所以出生礼都送银镯子等物。总归他这辈子又没孩子,自己不缺钱,往后送礼的时候多着呢。

    次日一早,两人启程前往松陵府。

    途中在溪云县落脚,见一见袁骋。

    溪云县也是大县,虽不像凤临有河运,但农田广袤、人口众多。农是国家之本,不论何时,朝廷最重视的还是农民土地,溪云县田多,是产粮大县,这里的县令也是肥缺,袁骋能在这儿做县尉,自然本事不差。

    袁骋一贯寡言,但见两人到来,着实高兴,特意在当地最好的酒楼请客。

    席间袁骋问起飞仙镇的事。

    穆清彦没瞒着,把当初林嘉关心的三起死亡事件都了:“林兄那边已经去信。飞仙镇的情况远比预料的更复杂,非我等轻易能动,只能等待时机了。”

    袁骋叹口气:“仙女庙是个好地方,可世上污浊,安能容得桃源在。”

    袁骋也是久在官场,尽管看着冷硬不知变通,可诸事清楚。如今也是惋惜仙女庙。

    “真到那一步,尽足心力便是。”保仙女庙,穆清彦有这个心,但因牵涉前朝,他也不敢夸下海口,只能尽力一试。

    袁骋点点头,执杯道:“我敬穆兄弟,此番辛苦了。”

    “袁兄言重。”

    闻寂雪突然问道:“袁县尉可认得松坪府仙品居的东家?”

    “姚湛?”袁骋点头:“倒是有数面之缘。别看他是商人,为人却是儒雅,风度翩翩,言谈举止倒像是世家公子。我也是随县令赴宴,见过他。他家的酒楼能开的稳当,除了他本能的能力,关键在于他有官家撑腰。

    你们也应该知道他岳家的事吧,俞家是松坪府本户,世代书香,虽嫡支人口少,但数代繁衍,旁支姻亲故旧不少。况且俞家祖上不仅做过官,还有人在县学等地任教,很多人脉都是俞家牵线给姚湛,可以,姚湛能有今日,俞家出了大力。

    俞家那位过世的老爷子,尤为欣赏姚湛,拿他当子侄看待。后来更是将孙女嫁给他,如此来,姚湛才算真正在松坪府站稳脚跟。”

    “姚家不是松坪府本户?”

    “不是,南边逃难来的。十几年前南边闹灾荒,不少人背井离乡。我们这边也有难民投奔,据姚湛父亲跟俞家祖父是旧识,所以姚湛来寻个门路。姚家应该还是有些家底儿,姚湛到了松坪府,盘了一家老店,就是酒楼的前身。那老店在当地颇有名气,但老夫妻只一个独子,没娶妻就病死了,两人年纪渐大,没精力开店,这才有心兑出去。姚湛也仁义,不仅盘下店面,又见老夫妻确实没有依靠,还给二人养老,后来干脆认了干亲。”

    闻寂雪挑眉:“姚湛不是有个姐姐嫁到丰州么?为何他不去丰州?”

    按理,其姐是最亲的人,真要投奔,也该去丰州。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如今那个姚氏丧夫,带着独子,依靠着姚湛帮衬过日子。”

    闻寂雪给袁骋斟了一杯酒:“袁县尉,若是不麻烦的话,能否帮忙查一查姚家的来历?”

    袁骋面露沉思:“为何要查姚家?”

    “实不相瞒,我们在飞仙镇遇到了姚湛的外甥,有点儿凑巧。”意外的,闻寂雪了实话。

    不过,实话有实话的好处。

    飞仙镇本就牵涉甚广,袁骋知晓这一点,会更慎重仔细。

    且,故意点出这些,未尝没有闻寂雪试探的意思。若袁骋不愿牵涉其中,自然会回绝。

    袁骋饮了一杯酒,倒是意外的爽快:“好。若是别的,我没办法,若是要查姚家底细来历,我可以试一试。”

    这事儿不难,就是有点繁琐,且衙门公人才有那个便利。

    那就是顺着藤子朝回摸。

    姚湛当年是逃难来的,虽在松坪府重新落户,但也有个旧户,是有籍可查的。并非所有难民都在新地方落地生根,古人讲究落叶归根,人离乡贱,且没有土地,生活困苦,一旦灾荒结束,肯定要返乡。

    当地的衙门要发给返乡的灾难口粮和种子,要核查人数,户籍等也要重新录一遍。

    袁骋借着在衙门的便利,能够查旧档,掉出姚家的信息一一核对,再找旧邻询问。事情起来简单,之所以繁琐麻烦,是掉旧档麻烦,再者相距甚远,各方面都要点,前后要费不少事儿。

    闻寂雪要查这事儿不是办不到,但他人手紧缺,姚家的事儿又不禁要。再者,若是袁骋去查,反倒更隐蔽,真被人觉察,危险性也低。

    这就是作为衙门中人的便利,袁骋可以随便推给哪个案子,旧档上迁了户的又不止姚家一户,也好遮掩。

    之后,两人又在松陵府停留数日。

    这一回主要是整理蔡骏驰的信息。

    真正的蔡骏驰十六岁去了桐山书院,在书院待了两年。按年龄算,蔡骏驰大赵书成一岁,那么蔡骏驰到书院时,赵书成十五,那时也不确定赵书成还在不在桐州。

    穆清彦和闻寂雪分析过,觉得赵书成后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这才不得不寻找新身份,那时“蔡骏驰”这个身份才进入他的视野,而并非一开始就谋算着取而代之。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弄清赵书成在桐州的境况。

    也就是,得花大力气去寻找当年的常家人。

    估计没有人比常家更清楚此事了。

    “公子,常家的消息。”好在没白等,就在两人算离开的时候,焦礼拿进来一只密封的竹筒。

    闻寂雪扫了一眼封口的蜡,把竹筒开,抽出细细卷起来的纸张。这回的消息有两张,写的密密麻麻,闻寂雪看的很快,之后就递给一旁的穆清彦。

    这上面是常家的境况。

    当年常家三子一女。女儿嫁在桐州本地,但早就去世了。三个娘家兄弟盯着家里油坊,等着常老爹去世,三人都挖空心思想多弄钱,又不懂经营,加上别的油坊竞争,最后油坊开不下去,三人只得把油坊兑出去,分了钱各奔东西。

    那时已是“刘生”到桐州的十年后。

    所以,“刘生”的事情常家兄弟肯定是知道的。

    常家老三得了钱就离开了桐州,一去就没了音讯。

    常家老大守着老宅,后来儿子不争气,气的旧病复发死了。之后,其子卖了房,跟人跑商去了。也有是欠了债不还,逃债去了。

    唯有常家老二,据是常家兄弟里最老实本分的一个。他儿女多,反倒没那么多心思,他媳妇是个精明的,分了家自己做油,挑着担子出去卖。按理这样的人,一辈子不会离开原籍,可世事无常。常家老二两个儿子没多大出息,女儿却生的聪明机灵,尤其是出挑的有几分模样儿,不知怎么就认识个富家老爷,给人做了妾。

    一开始只是被当外宅养着,后来她肚子争气,生了儿子。那富商高兴坏了,便把母子俩接回家去。这做女儿或许想有个娘家依靠,亦或者纯粹孝心,便把爹娘兄弟都带去了。

    可惜,当初常家估计也觉得这事儿不大好听,对外没细“女婿”情况。那富商也不是在桐州做生意,而是途径这里,慕名桐山书院,停歇数日。

    外人只知富商是南边口音,自称是南川府人,姓吴。年纪在三十来岁,是个富态的老爷,此人做的是绸缎生意。

    南川府地少山多,当地气候很适合种植桑蚕,多以此为生。

    蚕丝是只做丝织品的原材料,因此当地大大织户不少,更有贩丝者云涌而来。类似吴姓富商这等,大约有着自家桑蚕产业,亦或者是个家底厚实的贩运行商。古时交通不便,货物流动不易,倒买倒卖能赚取暴利。

    如此一来,要查这个吴姓人就不容易。

    南川府那边吴姓的极多,谁知这个吴富商是府城人,还是下辖某个县城的人呢?

    更何况几十年过去,他未必还做这个生意,排查起来难度更大。

    “已经很好了。”穆清彦眉目舒展,毕竟这个富商还有个可查的线索,便是有个从外地带回来的常姓妾,得了儿子,娘家也跟了来的。这般情况的,必然极少。

    “再费些功夫就是了。”闻寂雪也清楚,只要再缓些时间,总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