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皇帝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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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庸倒在返程途中,茂丞连忙给请了大夫。

    大夫了,席庸是忧虑过甚、肝火过旺,又一时急怒,这才气血上涌流鼻血。白了,看着凶险,实则没什么大碍。等席庸醒了,觉得脑子清明多了,好似也不那么痛了。大夫便是先前吃的药起了效果,淤血散开了,情况在好转。

    席庸那一磕,后遗症看着吓人,但大夫早就了,淤血不大,吃着药,一两个月就能好。

    病好了,可席庸日子更煎熬了。

    没辙,只能到处听那药铺老板的去向,又焦灼的跟茂丞商议对策。最坏的决定也想好了,准备了几样珍藏的好东西,银子也没少备,算有个万一好跟京城那边求条出路。

    巡抚那边自然也没闲着,既然有心要动手,当然越利落越好。

    早先送往京城的折子是加急,朝廷的回复也很快。

    当听闻来人身份,巡抚面色微变,不待对方进城,已急忙命备轿,赶往城外去迎候。在城门口,跟骑马的总督遇上了。

    两人站在城门外,已经能看到远处官道上渐渐清晰的队伍。

    双方只是寒暄了两句,并未多,着实被皇帝的反应了个措手不及。

    桂宁县这边的案子,尽管早知定会呈到御案,但重视的程度仍旧出乎意料。皇帝不仅快速批复了,且还下达了圣旨,他两人正是得知传旨官快要到达才急忙赶来迎候。且这位传旨官身份也特殊,并非朝中官员,而是内监杜梁。

    不多时,队伍到达城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个四十来岁面白无须的内监。

    此人正是杜梁,乃是乾清宫副总管太监,官秩五品。

    乾清宫乃是皇帝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也是皇帝的寝宫,能在这里当值,自然不同一般。乾清宫的总管太监是李来禄,是自服侍皇帝的老人儿,如今虽担着总管之职,但已是半荣养状态,事务多由杜梁料理。

    如今皇帝命杜梁亲自来传旨,由不得人不多思。

    杜梁满脸的和气,忙给二位大人见礼,在他身旁另有一名太监,双手掌心朝上,恭敬的捧着一道圣旨。

    杜梁没让两人多猜,简单寒暄过,双手请过圣旨,脊背挺直,面色肃然:“斓江巡抚王世磐听旨。”

    巡抚王世磐上前两步跪倒:“臣,王世磐,接旨。”

    “即日起,桂宁县令席庸就地革职,押后查办;月梁州知州暂代桂宁县令一职,从头彻查月梁州州民李大兴死亡一案,务必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以将功折罪;斓江巡抚王世磐,全程监察。钦此!”

    王世磐心头一震,忙磕头领旨:“臣领旨。”

    “王大人快请起。”这时杜梁又和气起来,弯腰扶了王世磐一把。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杜梁如此身份,王世磐哪怕不阿谀,却也不敢随便摆谱,连连道谢。

    王世磐和总督想对席庸下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但还没动手呢,主要是等京城的反应。怎知却等来这般结果,好似……京城中已知桂宁县事一般。

    当即,王世磐朝属官嘱咐了公务,便随传旨卫队前往桂宁县。

    总督职责不包括审案,送走一行人,立刻回转,写书信去京城探消息。

    王世磐先发了先行官通知月梁州知州,知州自不敢轻忽。

    待一行人到了桂宁县,席庸听得圣旨内容,整个人瘫软在地。

    杜梁带来的人,当即羁押了席庸后宅家眷、仆从,将其家底儿抄了。不必,这席庸在此地多年,又贪婪成性,攒下的东西岂是数目?随行的卫队好似颇有经验,不仅抄没了明面儿家财,且藏的十分隐秘的暗室暗格都搜了出来。

    一开始,院中只是十来个黑漆大箱子,里头金银珠宝、玉器古董耀人眼目。可当看到后面搜出来的箱子盒子,便是王世磐都微微变色。

    那里头都是往来书信、账册,都是最要紧的东西。

    看着席庸惨白着脸昏厥过去,王世磐便知道,那里头果然有要命的东西。

    王世磐可是很清楚,席庸每年没少搭着吴家的路子给荣郡王送礼呢。

    席庸一倒,作为其心腹的师爷,茂丞也脱不得干系。任茂丞有再多手段,对未来做了再多规划,此刻都如泡影。

    皇帝这回的动作太快,太突然,竟是一点儿风声没传出来,的人措手不及。

    知州这边也没敢耽搁,暂代桂宁县令一职,首要任务便是重审李大兴死亡案。这案子其实并不复杂,人死入土,又不火葬,有圣旨在,知州跟李大兴兄长要开棺重新验尸,其兄长哪儿敢反对。况且,兄弟俩关系并非那么和睦。

    这次仵作不敢舞弊,认认真真检验,到底发现了真正死因。

    一听“疯狗病”,所有人都想到了李四爷的狗!

    县衙里又有人证实,李四爷曾来县衙送礼。旁人倒罢了,茂丞作为师爷,经办了不少私密事,在讯问下,十分配合,将席庸所干的大事抖落了个干净。这并非茂丞慌了手脚,乃是他故意做戏,并以此争取“宽大处理”,又相信以他的价值,幕后主子必然会营救。

    不出几日,县衙、州城都张贴了告示,乃是此案内情和最终审查结果。

    郑家六人被释放,并每人得了二十两安抚银,一应伤情治疗,也是县衙买单。

    当天县衙牢门外围满了人,郑家有人来接,当街抱头痛哭。

    百姓们议论纷纷,讨伐贪官席庸,盛赞知州明察秋毫,唾骂把狗命看得比人命更重的假仁义李四爷,又颂扬当今圣上英明……

    杜梁临走时面对王世磐和知州,笑道:“皇上了,那郑家人虽曾是雪家村村民,但更是我朝治下百姓,不可区别待之。”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但传达的信息可不简单。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穆清彦也没料到在月梁州停留了半年。

    县衙的动静一直都在关注,总算见到结果,自然很满意,就是……

    “你做了什么?”穆清彦没想透关窍。

    月梁州这边好,席庸摔那一跤、县衙丢失的药铺证词、州衙失踪的卷宗,都是闻寂雪的手笔,原以为这就是全部呢。可当京城那边来了圣旨,如此雷厉风行处置了席庸,着实让穆清彦惊讶不已。

    更甚者,皇帝对郑家六人的态度。

    作为皇帝,肯定清楚郑家人跟雪家没什么牵扯,但身居高位,雪家又事涉敏感,皇帝任何一点言语举动都会被天下人解读。正因此,这十来年,皇帝面对牵涉到雪家相关的事情,从不言语,任凭底下人争议缠斗,可此回却明确表态,等于是告知月梁州官府,不要因着雪家村之事,对郑家人为难。

    有了这番话,等于给了郑家人护身符,别做替罪羊,便真犯了事,都不敢轻易定罪。无疑是走了另一个极端。

    不管如何,皇帝会表态,会处置席庸,肯定是知道了月梁州的事。

    如何知道的?谁的?又如何让皇帝信服?甚至、如何触动了皇帝?

    “还记得李四爷送给席庸一张虎皮么?”闻寂雪蓦地提起。

    穆清彦点头。

    “荣郡王收到虎皮,十分喜欢,又正值过年,少不得请人赏看。那张虎皮着实是好,不仅完整,且毫无瑕疵,硝制的手艺很出众,远远儿瞧着,似一头真虎。这荣郡王得意,自然有人瞧不顺眼,故意在宫宴上抖落出来。

    若虎皮是席庸送给姻亲吴家,吴家又送给‘姻亲’荣郡王府,虽不大妥当,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若席庸所在之地乃是月梁州呢?再有人故意点破,席庸已在月梁州为官十二年……

    皇帝嘴上不言语,但心里如何想?只要动心思查,那些东西总有人会送到他跟前。”

    尽管如此,闻寂雪却是料到其一,没料到其二。

    他想到了皇帝会处置席庸,但没想到皇帝会特意让杜梁转告王世磐那句关于郑家人的话。既然郑家是其治下之民,早干什么去了?还有那柳家,死的又不无辜么?甚至他雪家一族,为朝廷镇守边疆,换来的却是全族覆灭,没死在战场,却死在帝王翻云覆雨之下……

    这边事情总算完结,两人也要离开了。

    之前焦礼去查阮家的根底来历,已有了眉目。高天善后的飞仙镇后续,也有了进展。当然,最要紧的是从凤临传来的消息,陈十六去过清幽山庄,要给穆清彦传话,请穆清彦去京城参加婚宴。

    陈十六婚期已定,在三月二十六。

    现在就启程,路上不耽搁,应该来得及。

    两人收拾停当,因着焦礼到来,有了车夫,省了闻寂雪辛苦。另外,在途中采买些土仪,并一封书信,送回凤临穆家报个平安,顺带要去京城一事。

    却在临行前,柳义带了个消息:“师爷茂丞死了,吊死的。”

    “自杀?!”

    “应该是自杀无误。虽没看出茂丞有什么异常,但在其死前,茂妻探过监,给他送衣裳吃食。当时有衙役全程看着,两人只是些家常,并没什么要紧话。但就在当晚,茂丞便用腰带自缢了。”

    穆清彦没少关注茂丞,毕竟茂丞后面有个牵线布棋的人。

    年前茂丞去京城,闻寂雪派人跟着,茂丞的确谨慎,没直接见人,只通过字条接触,但留字条的人就进了贤郡王府。可见,埋下茂丞这颗暗棋的正是“蔡骏驰”。

    茂丞那般配合,等着人救,绝不会自己寻思。

    奈何……

    闻寂雪摆手令柳义退下,又道:“茂丞是死是活,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对方在肃清痕迹罢了。”

    他们却是已经抓住对方的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