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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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去?”

    琼娘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望来,目光清澈,只映着陈致远一个人的身影。

    陈致远下意识低下头,逗弄了白鸽几下,惹得它急得来啄陈致远,方才将白鸽放飞,点头回道:“这是个好会。”

    他的眼中燃烧着象征野心的火焰,还有能与江湖顶尖高交的兴奋。

    琼娘没有反对,只道:“我与你同去。”

    萧明的行踪自有雇主提供,陈致远不着急,这一次要出远门,学堂夫子的位置恐怕不好保留,尤其是学堂原本那位夫子近来对他很不满,盖因他听到了学子们私下的话,他比起陈致远来远远不如,这让自视甚高的他如何能忍受。

    在被奚落一番后,陈致远被辞退了,连这个月的工钱都被扣下了。

    陈致远灰头土脸从学堂出来,琼娘打着一把伞,遮掩了大半容貌,走在他身侧。

    比起前世,他这一世要凄惨很多,曾经锦衣玉食,出入仆婢成群,如今却要忍受那等人的羞辱。

    但琼娘看得分明,有些东西又没有变,比如他的傲气和胆识,面对她这样的妖,陈致远面不改色,笑如常,很了不得。

    琼娘有时候会想,自己到底喜欢上了唐慕什么。

    感情这种事有时候很难分清,琼娘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在人间漫无边际地游历,才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他什么了。

    凡人脆弱,妖族很难将他们放在眼里,高高在上,连摧毁他们的**都没有,但唐慕却不同,他是普通凡人,但琼娘在面对他时却不会将他当成普通凡人,两人是平等的,他脆弱而强大,让琼娘不由自主将目光投放到他身上。

    转世轮回,重归人世,陈致远没有改变。

    遥望远处山峦,琼娘清楚地知道,自己终究还会喜欢上他。

    这是宿命,也是劫难。

    江湖上将武功境界分为先天和后天,先天高在江湖上是有数的,萧明一年前进阶先天,如今名声正盛,不过他近来所做的几件事挡了别人的路,这才有陈致远接单的一幕。

    陈致远还没有突破先天,但有时候境界不能代表全部,何况他是一个杀,杀擅长的是偷袭,

    而非正面拼杀。

    要想打败一位先天高,首先要突破他的防御,陈致远境界落后了一步,自身无法突破,只能选择兵器破防,而陈致远也同样清楚,他只有一击的会,一击不中,死的必然是他。

    陈致远不敢去赌琼娘会不会救他,他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将陪伴了自己不少时日的匕首收起来,这把匕首也不是什么普通兵器,但用来破先天高的防,有些差了。

    只是神兵难得,陈致远发动了不少人脉,尚未有回音。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陈致远警觉看去,是琼娘,他心下无奈,也只有琼娘这等非人生灵才能彻底瞒住他的感知。

    “接住。”

    琼娘抬,一道银光被抛了过来。

    陈致远动作敏捷,几乎是在她开口的地一瞬间就伸出来,将那道银光拢入中。

    触感冰凉,带着丝丝寒意,陈致远已有所感,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把匕首,银光湛湛,寒气逼人,它削铁如泥都是轻的。

    “这太贵重。”陈致远倒也没不要,他从不矫情,

    何况对上一位先天高,他也没资本矫情。

    琼娘淡淡道:“日后再还我就是。”

    有她提供的兵器相助,陈致远成功破开了萧明的防御,将锋利的匕首刺入萧明的要害。

    随着夜色褪去,天光乍破,先天高萧明被刺身亡的消息传了出去。

    江湖上没有太多秘密,只要有心,什么都能查到,刺杀萧明的杀陈致远本就有名气,如何又成功入了天下人眼中,真正达成了他的预期——名扬天下。

    但陈致远却意外沉寂下来,他与琼娘在一座城留下,凭着一好字,在书铺寻了个抄书的活计,日子平和安稳,他道:“萧明的死,让我忽有感触。”

    他曾杀过很多人,有人拥有家财万贯,有人在朝廷地位尊贵,有人武功极高,独步天下。

    可在死的那一刻,没什么不同。

    尤其是萧明,他是先天高,江湖顶尖人物,曾是陈致远心中想要打败的目标,当他垂死之时,陈致远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南方的城,烟雨缠绵,陈致远从外面冒雨归来,浑身湿漉漉的,琼娘递上干帕子和热茶。

    陈致远一把握住她的腕,对上她稍显诧异的目光,那双眼中只他一人。

    她无疑极美,美得世间最冷血无情的杀也要心神摇曳,但她的眼中却只有他一人。

    独一无二的感觉,陈致远想,他可能把持不了多久。

    他也终于问出了自己所疑惑许久的问题:“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琼娘浅笑歪头:“以前?”

    陈致远道:“前世。”

    他无疑极聪明,更何况琼娘并没有过多掩饰。

    琼娘挣开他的,退后两步,简单陋室,因她而生辉:“你最后死在我里。”

    陈致远微愣:“我不信。”

    她待他温柔缱绻,情真意切,分明是有情人,怎么会杀他。

    琼娘依旧笑着:“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陈致远沉默了片刻,耳尖微红:“夫妻,或者情人。”

    “也对,”琼娘没有一刻的迟疑,给了肯定答复,却又道:“可我方才的也是真的。”

    他曾死在她里。

    陈致远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轻声道:“我不会那么做。”

    琼娘道:“那要交给时间来证明。”

    春时,百花盛开,城东陈家有喜,城东陈家刚搬来不过一月,但却深受附近的百姓喜欢,因为那陈家的郎君识字,平时里还会教周围的孩认几个字。

    懂学识的人无论在哪都受人尊敬,更何况他还免费教孩子们识字,这般大恩,附近的百姓如何会不喜欢。

    陈郎君搬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名女子,是他的妹妹,但都猜那是他未婚妻,有幸见过她的人都生得一副天仙模样。

    郎才女貌,二人大喜,附近的百姓争相前来帮忙,将陈家这一场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半夜时分,宾客散尽,陈致远往新房而去,半路上却被一“人”拦住。

    之所以在这个“人”上迟疑,是因挡在他面前的东西有人的模样,却脸色雪白,身形单薄,分明只是纸人。

    纸人开口,声音尖利,但又像是害怕着什么,所以刻意压低了声音,更显怪异。

    “陈致远,你当真要与那女妖成亲?”

    陈致远是杀,死在他上的人都有不少,兼之身边还跟了一个女妖,故而面对这诡异的一幕,陈致远

    并不害怕。

    他笑了一下,温文尔雅,不似世人想象中阴沉的杀:“你是谁?我为何不能娶琼娘。”

    躲在纸人背后的某人听到这个名字,牙疼了一瞬:”你曾死在她里,不怕吗?”

    陈致远道:”谁人不怕死。”

    能活着,没有谁想要死去,哪怕是那万念俱灰自我了断之人,对死亡也是恐惧的。

    “那你就更不应该与她有牵扯了,”纸人怪异地叹了口气:“日后——”

    “日后之事日后再论,”陈致远语气微冷,强硬地打断纸人的话,他本是城府深沉之人,走一步看三步才是常态,然而此时却不愿多想。

    未来之事,未来再论。

    这一刻,陈致远有些相信所谓前世了。

    “罢了,”纸人身上燃起火焰,火舌缓缓将它吞没:“陈致远,此生我恐难度你,来世,贫道再寻你。”

    纸人最终化成灰烬,落在地上,陈致远出神片刻,迈过灰烬,走入新房。

    凤冠霞帔的新娘端坐在新床上,龙凤火烛将整个新房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琼娘微微一笑,“你来了。”

    陈致远的心宁静下来:“我来了。”

    宁静的生活总是短暂的,组织中又有任务派来,陈致远接了任务,离开了城。

    琼娘跟随在他身侧,一年,两年,三年,江湖人大多知道杀陈致远身边跟着一位红颜知己,难以对付他的人不由将矛头指向那名女子。

    杀不死陈致远,他身边的女子总是能对付的吧,别什么祸不及家人,做的隐秘一些,谁也不知道。

    然而所有的人都有去无回,有人那女子也武功高强,不输江湖一流高,他们两人联,除非先天出马,否则都难以拿下。

    但这世间先天不是顶峰,江湖中也不是只有武者,少数人知道江湖中还隐藏着另一股势力,也即那些在红尘之中游走的修行者。

    修行者既然身处红尘,难免会欠下人情,震海道长便是其中一个。

    震海道长并非正道修行者,所以对残害凡人没有一丝排斥,只冷冷问:“杀了那子,我欠你爹的人情”

    “一笔勾销,”父亲被陈致远所杀,苏家就此败落的苏家之后苏子佑神情激动:“只

    要震海道长杀了他!”

    “这简单,”震海道长轻蔑一笑:“一个凡人罢了。”他身为修行者,多得是段。

    然而不想第一步就遇上了困难,震海道长本就是邪道修士,阴沉可怖,冷笑道:“什么都没有,苏氏子,你是来消遣本大爷的?”

    苏子佑被他毫不留情压下的气势压得直不起腰来,“不不敢。”

    他心里还纳闷呢,父亲不是震海道长神通广大,他曾设法让他发下誓言,未来必会为苏家做一件事,为此还几番叮嘱苏子佑,非危及家族存亡之事不可用掉这次会。

    若非父亲被陈致远杀死,苏家败落,苏子佑能力不足,既不能重振家族,也无力杀死陈致远,苏子佑才不得不利用这次会,让震海杀死陈致远,而他则可借力震慑外敌,重新聚拢家族。

    然而哪里知道震海道长远当不起父亲所的神通广大,想对陈致远动,却还需要陈致远的八字或者贴身物品。

    苏子佑要是有本事弄到这两样东西,也就不会来求震海了。

    “无知,”震海道长忍不住骂了一声,苏子佑脸上的怀疑又怎么会瞒不过他,“看在你父亲的面上”

    震海道长眼中杀闪过,让苏子佑浑身一寒,面露恐惧,愈发不堪。

    修行者施法也不是毫无根据的,起码要有施法媒介,比如八字或者长期使用沾染了他气息的物品。

    但对陈致远来,这两样东西都不好拿到,震海道长只好又提出折中办法,让苏子佑将一张符贴到陈致远身上去,再不济有一瞬接触也行。

    苏子佑还是没有办到,哪怕有人与陈致远插肩而过,陈致远也有本事让人挨不到他一片衣角。

    “废物!”

    震海道长鄙夷不已:“比之你父,实在不堪。”

    苏子佑被他一拂尘扫下台阶,跌倒在院中泥土上,心中怨恨,却不敢表露出来:“是,是。”

    “那子在哪,本大爷亲自去。”

    他实在不耐烦苏子佑再这么磨蹭下去了,不就一个凡人子,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苏子佑大喜:“子这就去安排。”

    陈致远的踪迹实则并不好寻,但苏子佑关注陈致远许久了,竟也摸到了他一丝规律,

    而且近来他又有一座城镇内停留下来,没有离开。

    震海道长赶到了那处城镇,苏子佑为他安排了陈致远常去做伙计的药铺附近的客栈。

    清晨,陈致远离开家门,前去药铺做伙计,他长得斯文,又懂些药理,识文断字,与他交往的百姓少有不喜欢他的,一路上有不少早起的街坊和他打招呼。

    路过一家客栈,陈致远一边应和包子铺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一边微微蹙起眉头。

    有什么人在盯着他,满怀恶意。

    他不着痕迹瞥向客栈,但客栈大门刚刚打开,楼上房间的窗户也都在关着,实在看不出什么。

    他行走江湖至今,经历的危险不计其数,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提高了警惕性。

    客栈二楼的房间,震海道长惯来阴沉不屑的面上露出惊讶:“那就是陈致远?”

    苏子佑心中有些不安:“道长,是他。”

    震海道长收敛起惊讶,古怪笑道:“这子可不得了,竟然和女妖有染,真是好艳福。”

    “妖!”苏子佑惊呼出声,又忍不住道:“难怪。”

    震海道长看过去:“怎么?”

    苏子佑差点没有忍住,陈致远的所有情况早就给震海道长送过去,但他自认自己是修行者,看不上凡人,根本没有看。

    “陈致远有一个红颜知己,”也不对,现在应该是妻子了,听他们已经成亲,苏子佑忍不住露出佩服之色:“想来那女子应当就是女妖了。”

    “道长,”他眼巴巴看着震海道长,生怕他撂挑子不干。

    “好了,”震海道长连正眼都没有看他:“那女妖修为浅薄,我会一并处理掉的。”

    琼娘不想在人间惹事,一向收敛法力,留在陈致远身上的庇佑也是如此,气息内敛,震海道长实力不足,看不出更深层次的端倪,便注定了他的结局。

    “道士?”

    琼娘挥袖震落震海道长的拂尘,经过唐慕的事情,琼娘对道士有了淡淡不喜。

    “黑气缭绕,邪道?”琼娘淡淡扫了他一眼,在他惊骇不敢置信的面上掠过:“既然如此,想必我杀了你正和天意。”

    两人修为天差地别,琼娘一击便送震海道长魂归西天。

    须臾后,鬼门大开,两个阴差走出,朝

    琼娘一颔首,便压了浑浑噩噩的震海道长亡魂回地府。

    琼娘没将震海道长放在心上,只以为他是察觉到她外泄的气息而赶来捉妖的道士,这种事情并不算少,只是她没有想到,暗处还躲着一个苏子佑。

    苏子佑在客栈久等震海道长不归,反而等来了乔装后来客栈调查到底是谁在窥探他的陈致远,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多待,急忙逃了。

    等回过神来一想,苏子佑就差不多猜到震海道长已经败了或者死了,震海道长是苏子佑里的最后一张底牌了,他都拿陈致远无法,要命的是陈致远身边还有一只凶残的妖,苏子佑日日苦思冥想,终于又想出一个办法。

    妖邪人人诛之,即便震海道长打不过她,天下那么大,总还会有其他的高人,只要把妖邪的消息传出去,肯定会有高人赶来除妖,而陈致远也不会落到好处。

    于是陈致远与妖邪勾结害人性命的消息便在江湖流传开来。

    在传言中,那些人根本不是陈致远杀的,而是妖邪所害,陈致远做杀,也是为了养妖邪,不然他怎么可能杀得了先天高。

    在世人印象中,杀是阴沉的,黑暗的,邪恶的,做的是杀人买卖,他们与妖邪勾结,一半的人下意识就信了,另一半则半信半疑。

    陈致远的名声霎时臭不可闻。

    为了避免麻烦,陈致远甚至直接脱离了组织,他不相信组织会保护他,但这一直接激怒了组织,陈致远在组织待了这么多年,彼此都有对方的秘密,组织直接将陈致远的一些隐秘放了出去。

    比如陈致远的习惯,以及他善用的一些招式。

    这些都是事,陈致远并不在意,真正让他烦恼的是那些闻风赶来除妖的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寻踪方法,无论他们躲到哪里,总是会被找到。

    期间琼娘没有怎么出,她一旦出伤人,那些得到确定的修行者们就会蜂拥而来。

    修行者杀妖不一定是为了正义斩妖除魔,还因为妖族从皮毛到血液都是宝贝,修行者们哪能不垂涎,只是不敢轻易出,如今有一只落单妖族出现在人间,还与凡人相恋,疑似残害凡人,修行者们有了正当理由,自然要斩妖除魔。

    作者有话要:晚上还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