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密室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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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体仁洪承畴没有想到,崇祯竟然当着朝廷重臣的面,向近侍太监高起潜,问起朝廷的军事务。

    高起潜见温体仁洪承畴,投来满是疑虑的目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皇上,如此这般,奴才该怎么办好啊?”

    “怎么如此这般,怎么怎么办好?朕让爱卿讲,爱卿就讲,爱卿何必吞吞吐吐的呢?即使爱卿错了话,朕赦免爱卿无罪便是。爱卿平日里,胸有百万雄兵,见温爱卿洪爱卿在场,竟然支支吾吾,让朕何以相信爱卿,以往的那些话呢?”

    崇祯见高起潜欲言又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气就不打一处来,意欲痛骂高起潜一顿。

    高起潜从来没有当着朝中大臣的面,被崇祯数落得如此狼狈。见崇祯怒不可遏,方才知道,平日里与崇祯闲聊的话,竟然已经被崇祯当了真。也才真正体会到,祸从口出的真谛,顿时不觉汗如雨下,恐慌地想着该如何收场。

    “哈哈哈!”洪承畴见高起潜,被崇祯所责骂,又见高起潜哭丧着脸,一幅滑稽狼狈的模样,不觉掩面笑出声来。

    温体仁只是眨了眨双眼,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连忙微微地点着头,想看看高起潜的笑话。

    高起潜想,眼前这一关,怕是再也躲不过去,连忙轻轻咳嗽一声,看了看身旁的崇祯,沙哑着女人般的嗓门,指着御案上的地图:“皇上,依奴才陋见,流窜山西的流寇,之所以不能斩草除根,其原由在于,流寇已经学会应付大军的谋略。”

    高起潜一边话,一边看着身旁的崇祯,想着怎么将后面的话,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哄得崇祯开心。

    温体仁却听得如坠五里云雾,连忙看着侃侃而谈的高起潜:“高大人快讲,流寇究竟学会了何种谋略?”

    温体仁完话,默默地看了看崇祯,又看了看洪承畴,见没有人接过话头,只得悻悻然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又投向御案上的地图。

    高起潜知道温体仁,是不学无术之人,打心里看不起温体仁,爱理不理地接着刚才的话头:“流寇的谋略是:如果朝廷大军围剿兵力较少时,流寇就会集中全部兵力,攻击朝廷大军;如果朝廷大军人马多时,流寇就连忙逃之夭夭。纵观流寇的过往,流寇往往倚靠此种谋略,与朝廷的大军周旋。而朝廷大军,却疲于奔命,被流寇牵着鼻子走。如果再如此下去,流寇何时才能被剿灭?”

    高起潜的谋略之,乃是情急之下的胡诌之言,意在化解眼前的尴尬局面,在温体仁洪承畴面前,挣回一点颜面而已。

    崇祯翘着二郎腿,倚在龙椅的靠背上,悠闲地闭着双眼,微微地点了点头:“高爱卿讲得很好!爱卿不妨继续讲下去,让朕听得个明明白白!”

    高起潜看崇祯欣喜,心里不禁乐颠颠的,连忙又接着刚才的话头:“流寇与朝廷大军作战,居然还善于使用探子呢!”高起潜感觉,将探子之事细细道来,也许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故而想故弄玄虚一番。

    探子,是指从事情报搜集,传递情报的人。坊间及至朝中,对此类刺探军情,传递情报的人,统称为“探子”。正是因为如此,高起潜也时常在嘴里,始终不离“探子”一词。

    “探子?高大人也知道,流寇使用探子,探听朝廷大军的行踪?”温体仁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竟然要刨根究底。

    其实,温体仁之所以问话,在于寻找高起潜那话的破绽,待其抓住之后,数落高起潜几句,让高起潜下不来台。

    高起潜见温体仁无知的憨态,竟然越发来了精神:“流寇此招,很是厉害呢!据奴才所知,流寇与朝廷大军作战前,往往派出探子,探听大军动向。每当朝廷大军有重大行动,流寇都会提前知晓,往往让朝廷大军,兴师动众,劳神费时,功亏一篑。”

    高起潜一边,一边看着崇祯脸色,生怕错了话,既让两位朝中重臣看不起,又被崇祯再骂一通。高起潜的此种畏惧心理,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使然的心理作祟,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

    “高爱卿,仅仅只是如此吗?爱卿还有何高见,不妨一股脑儿道出来吧!如果不道完的话,沤在肚子里,又有何用呢?如果还有的话,也全部道出来,让温爱卿洪爱卿,见识见识,岂不是更好吗?”崇祯慢慢睁开双眼,看了看额头冒汗的高起潜,开心地笑了起来。

    洪承畴见高起潜,得还算有些理,心里不禁暗想,此位居于深宫的近侍太监,居然还有些真知灼见,比起身旁的温体仁,可是要高明得多呢!想到这里,洪承畴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一眼善于专营取巧的温体仁,脸上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

    高起潜环顾了一眼洪承畴,又打起精神洋洋洒洒:“还有一点,是朝廷大军在围剿流寇时,各部不能相互协调,致使被围的流寇,又从包围圈突围而去,逃得无影无踪。”

    洪承畴听到这里,理了理胸前的胡须,看了看兴致勃勃的高起潜,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高起潜对洪承畴的赞许,不但看在眼里,也喜在心里,为有一位知己而感到高兴。洪承畴与高起潜的默契,为后来两人之间的友谊,在不经意之间,埋下了伏笔。

    “高爱卿,讲完了没有?”崇祯慢慢站起身来,缓缓直了直腰,喝了一口凉茶。

    高起潜诚惶诚恐,看着身后的崇祯,又转头看了看温体仁,连忙低头垂柔声回答崇祯:“皇上,奴才已经讲完。还望皇上,恕奴才多嘴。”

    “洪爱卿,高爱卿讲的,可有些道理吗?”崇祯慢慢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身旁的洪承畴。

    “皇上,高大人的话,句句在理呢!微臣没有听过如此的真知灼见。今天听罢高大人高见,微臣仿佛如雷贯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洪承畴抬眼看着崇祯,又看了看温体仁,连忙笑着恭维高起潜。

    “温爱卿以为高爱卿,讲得究竟怎么样?”崇祯转头看向温体仁,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高大人讲、讲得有、有道理,讲、讲得有、有道理。微、微臣心里顿感惭、惭愧,顿感惭、惭愧!”温体仁望着崇祯,又看了看洪承畴高起潜,连忙结结巴巴,搪塞了一句。

    夜,已经很深。

    紫禁城里,灯火如炬,明亮依然。

    天空虽然挂着一弯明月,偶尔有一颗流星,悄悄划过夜空。但是,漆黑的夜,像一头巨大的怪兽,仿佛要将整个紫禁城,吞了去似的,让人不觉有着丝丝的恐惧。

    崇祯走到窗户旁,看了看窗外朦胧的夜色,转身回到御案旁,慢慢坐了下来,双扶在御案上:“高爱卿得有道理。朝廷历年围剿流贼,流贼却屡剿不灭,是朝中大臣,既不知己,也不知彼,盲目自大,让流寇有可乘。”

    洪承畴听罢崇祯的话,看了看崇祯身旁的温体仁,又看了一眼颇为得意的高起潜,知趣地低头不语。洪承畴知道,崇祯有话要,有如再行插话,不如洗耳恭听,以免又引出其它话题。

    “围剿流寇,是揣摩流寇的特点和战术,方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崇祯扫了一眼温体仁,依然阴沉着忧郁的脸庞。

    洪承畴听罢崇祯的话,想起几年来围剿流寇时的情形,不免有了些许的哀伤。眼见流寇在陕西,快要被剿灭,竟然由于一时疏忽,让流寇突出重围,渡过黄河,流窜山西,以至酿成顾此失彼,疲于奔命的局面。

    “哎!几年的心血,竟然在须臾之间,又付之东流。”洪承畴在心里默默叹息,抬头看着崇祯阴沉沉的脸,心里觉得更加惭愧。

    高起潜站在崇祯身边,不时用眼睛的余光,观看崇祯脸上的表情。见崇祯对刚才的见解,很满意,高起潜不觉有些飘飘然,感觉剿灭流寇之事,崇祯还得听高起潜见解。

    半个月之前,周延儒被崇祯罢免首辅,温体仁继任首辅之职。今天是温体仁,第一次在乾清宫面见崇祯,与洪承畴陪着崇祯,共商军务。

    让温体仁没有想到的是,身为兵部尚书,兼陕西三边总督的洪承畴,竟然在崇祯面前,不把首辅的温体仁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温体仁不知不觉,拽紧了拳头,用仇恨的目光,扫了一眼洪承畴,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最让温体仁感到吃惊的是,不起眼的内侍太监高起潜,谈起朝廷军务,竟然有条有理,头头是道,连崇祯都听高起潜的话,更不用擅长军务的洪承畴。

    温体仁自从担任朝中大臣以来,鄙视宫中的太监,以为后宫唯唯诺诺的太监,只不过是一群不学无术,已经去势的阉人,大事不顶的酒囊饭袋而已。但是,今天在乾清宫,温体仁却对内侍太监高起潜,真是有些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温体仁在心里隐隐感觉,高起潜对朝中大权,有着强烈的**。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就会锋芒毕露,在朝中为所欲为。想到这里,温体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如芒在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