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将军，剿灭流贼，是朝廷第一要务。对剿灭流贼有功者，朝廷会有重奖的！对贻误战，围剿不力者，必将严惩不怠！”洪承畴一边来来回回，踱着方步，一边数落着身旁的将领们。

    洪承畴领兵多年，知道统帅的威严，以及对驾驭部属的要义。故而，特意提高了嗓门，让将领们心生惧意。

    当洪承畴在太原大营，布置围剿义军事项之际，张献忠带领义军，已经离开汾西，沿着汾河两岸，浩浩荡荡向南而去。自从离开汾西城之后，张献忠感觉形势严峻，不得不日夜兼程，连忙带领大军，向灵石方向前进。

    前天刚刚离开汾西，又接到探子密报，从太原南下的官军，已经于三天之前，过了平遥，其前锋，估计在两天之后，可抵达灵石地界。

    灵石四周群山环绕，山峦叠嶂，中部为汾河谷地，县城居于谷地中，为晋中通往晋南的咽喉，素为秦晋要道，川陕通衢，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

    张献忠带领义军，进入灵石之后，在灵石东面石膏山下安营扎寨。东方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张献忠走出营帐，沿着山间道，向山坡上走着。

    身后的枣红马，时不时打着响鼻，看着沿途出现的景物，显得异常的兴奋。李定国牵着枣红马的缰绳，急急跟在张献忠身后，警惕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晨雾轻绕的石膏山，在淡淡的晨曦中，若隐若现。山坡下，连绵不绝的义军营帐，冉冉升起的渺渺炊烟，正在慢慢升腾开来，飘向朦胧无际的苍穹。林中的鸟儿，已经早早醒来，见有人向树林走来，站在树干的枝丫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突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晨雾里传了过来，吸引了张献忠的注意力，只见山下弯弯曲曲的道上，李继伟跃马扬鞭，直奔大营方向而去。

    “大王，李将军回来啦！”伴在身旁的袁明清，看了看道方向。“袁将军，快走，去看看李将军，带回来什么消息！”张献忠看着越来越近的李继伟，连忙吩咐身旁的袁明清。

    袁明清看了看李定国，做了一个向后的势，与李定国一道，策马跟在张献忠身后，风驰电疾般下山而去。

    “大王，据探子昨天下午回报，在洪洞以南百里之外，发现人数不详的官军人马，正由南向北，往洪洞方向而来。晚上又有探子来报，太原方向也有官军南下。末将估计，也是奔着灵石而来的。”李继伟见张献忠下了山坡，勒住马缰气喘吁吁。

    “洪洞以南百里之外，发现官军人马？官军人马两天之内，能到洪洞地界吗？灵石的官军人马，已经跟在大军身后，仅有一天的路程。看来，要严加提防，方为上上之策。”张献忠听罢李继伟禀报，顿时不觉一惊，连忙自言自语。

    “如果没有特殊状况，末将估计，南北两路官军，都会在洪洞以北回合，企图尾追夹击大军于洪洞以北。”袁明清看了看张献忠，掂量着官军的意图。

    离开平遥之后，有消息从太原传来，官军人马有南下迹象，其目的究竟是什么，张献忠仍然不得而知。至于北上的官军人马，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有鉴于此，张献忠带领义军，一路沿着汾河南下，来到灵石石膏山扎下营寨，等待李继伟的消息。

    李继伟带回的消息，一个尚在张献忠的意料之中，另一个却在张献忠的意料之外。尽管如此，张献忠终于知道官军意图，有了足够的时间调整谋略，应对两路官军人马。想到这里，张献忠突然松了一口气，胸有成竹地默默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远方。

    太阳出来了。

    阳光洒在山坡上，连片的晨雾，白茫茫的，远远望去，像白絮一般。几只山雀，从晨雾中飞来，悄悄落在身后的树林里，没有了一丝的声息。只有山下义军大营，慢慢腾起的渺渺炊烟，恍如一条白色的缎带，在阳光下慢慢散去。

    “洪洞以北是盆地，利于官军骑兵作战。大军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尽可能脱离两股官军，举兵向南而去，越远越好！”张献忠与袁明清李继伟回到大营，打开地图，寻找图上的洪洞方位。

    李继伟见张献忠沉着镇定，运筹帷幄，连忙笑盈盈打趣一句：“大王学会使用地图，可不可以教末将两招呢？既然在地图上研究敌情，有着诸多好处，末将也想拜大王为师，学习在地图上，排兵布阵呢！”

    “想必洪承畴即使到如今，也不知道献忠和大军，已经到了灵石附近呢！”张献忠没有理会李继伟，连忙轻轻摆了摆。

    李继伟见张献忠，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也无趣地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地图上的洪洞方位。

    袁明清看了看张献忠，若有所思地接过话头：“洪承畴可不是等闲之辈，身旁有一大批善战将领，尤以不可一世的曹文昭，是一位骁勇之人，大王万万不可大意啊！”

    形势已经十分严峻，身为统帅的张献忠，竟然被李继伟所打趣，让素来谨慎微的袁明清，不得不提醒张献忠几句。

    李继伟被袁明清的话所折服，也连忙轻轻点了点头：“末将以为，袁将军的话，很有道理。越是顺利的时候，越要谨慎，做到万无一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李继伟刚刚完话，连忙将目光投向袁明清。

    “大王，俗话，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大王何以不召集将领们，对眼前的局势各抒己见，兴许有意想不到的良策呢！”袁明清知道张献忠的顾虑，连忙轻声提醒张献忠。

    张献忠对袁明清的提议，颇感兴趣，转头看了看李继伟：“李将军，袁将军的见解究竟如何？”

    李继伟看着袁明清，连忙点头笑了笑：“袁将军的提议，太好啦！大王可以听听诸位将领的见解的。”

    张献忠向李定国招了招，吩咐营帐外的李定国：“李将军，速速传令，命将领们，即刻到大营议事。”离开汾州时，张献忠将义子李定国，调到身边充当随从兼护卫。

    十八寨起义时，被张献忠收为义子的李定国，此时已经十二岁。李定国虽然年纪尚，个头却高高的，仿佛像个大人，已经在义军中崭露头角。

    至于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仍然在前方鏖战，且战功卓著，成为独当一面的年轻将领。

    离大营约两里地，是流经灵石的汾河。

    秋季的汾河水，清澈见底，流淌在黄色的河床里。因是秋季的缘故，汾河的水流量，比夏日里，了许多，犹如山间溪流，不见了夏天的汹涌磅礴和澎湃气势。

    一阵秋风突然刮了过来，河滩上卷起的黄沙和树叶，随风打着旋子迎面扑来，闹得人睁不开双眼。

    张献忠迎着秋风和黄沙，有种难忍的窒息之感，连忙敛起衣袖抬掩面。待秋风刮过之后，连忙扑打着身上的黄沙，悻悻然看着远去的沙尘，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大王，将领们正在大营，等候大王回营呢！”李继伟见张献忠，与李定国站在汾河边，连忙催促张献忠。

    李定国看了看李继伟，也催促着张献忠一句：“大王，快快回营吧！将领们已经等不及啦！”

    张献忠将目光收了回来，用抹了一下满脸的黄沙，理了一下上衣的前襟，又拍了拍上身的尘土，转身向大营走去。身后的汾河边，留下了一串杂乱的足迹，以及枣红马的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