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洪洞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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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将参见大王!”将领们见张献忠走进营帐,连忙齐齐站起身来,抱拳颔首施礼。

    “诸位将军,不必拘礼!快快请坐!”张献忠环视将领们,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大步走到上首位置,坐在黑黢黢的木凳上,解下腰间的佩剑,轻轻放在身旁的茶几上。

    李定国按照张献忠吩咐,已经将发黄的素绢地图,铺在凹低不平的案几上。前天,张献忠吩咐李定国,用熬制的玉米浆糊,将地图仔细粘贴,装在精致的木匣里,行军打仗有了空闲,取出地图,捉摸捉摸。

    “各位将军,图上的位置,是大军所在的灵石。”张献忠站在案几旁,指着图上的灵石。

    将领们连忙上前,围在地图四周,仔细看着图上的圈圈点点,听着张献忠讲解战场情形。

    “灵石北边是介休,南边是霍州,再往南,就是洪洞地界。从太原府南下的官军,在两天之内,会抵达介休地界。洪洞以南的官军,在两天之后,也会抵达洪洞。”张献忠在地图上指来划去,然后先停在灵石,后停在介休,最后停在洪洞的方位。

    “大王,末将有要事禀报。”大营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位校的声音传进营帐。张献忠得知来人之意,连忙走出账外,与校窃窃私语。校停留片刻,急急忙忙,转身离去。

    见张献忠阴沉着脸,急急回到营帐,将领们不知所以,静静等待着张献忠发话。

    张献忠看了看将领们,连忙轻轻摇了摇头:“又有线报,洪洞以南六十里地,已经发现官军人马,正向北而来,欲与太原南下的官军,在洪洞以北的灵石回合,形成对大军的夹击之势。”

    将领们看着眼前的地图,继续听着张献忠介绍敌情,感觉当前的形势,已经十分严峻,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过黄河,转战山西之后,尾随义军身后的数千官军,不到两天就被义军甩掉。翻过吕梁山,过汾州而战平遥介休等地,直至进抵灵石一带,义军一路顺风顺水。出现眼前的局面,却是几个月来,从来没有过的。

    “面临强敌不可怕,怕的是不知己,也不知彼,怕的是没有准备,仓促应战。”张献忠见将领们议论纷纷,突然提高了嗓音。

    积多年来征战经验的张献忠,知道面对官军的围剿,绝不可盲目应战,必须采取“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谋略。否则,将陷义军于灭顶之灾。

    虽然昨晚下了一场秋雨,干燥的空气里,有了些许凉爽的气息。但是,张献忠的脸上,已经大汗淋漓。

    随拿起一张旧布衫,擦去脸上的汗水,张献忠又接着刚才的话题:“官军想将献忠和弟兄们,堵在洪洞以北,灵石以南。献忠以为,只要牵着官军的鼻子走,选择适当的时和地点,就有消灭官军人马的良。”

    “末将悉听大王的吩咐!大王去何处,末将就跟着大王去何处!”将领们听罢张献忠的话,连忙异口同声。

    张献忠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忐忑不安的心情,随之渐渐消失殆尽:“诸位将军,都是与献忠,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献忠谢谢诸位将军。有诸位将军鼎力相助,官军怎能奈何得了献忠?”

    洪洞县城以北,沿着汾河岸边。

    蜿蜒的驿道上,旌旗招展,人声鼎沸,尘土飞扬。

    离汾河不远的东岸,一棵古老的大槐树,依然枝繁叶茂。远远望去,硕大的树冠,像一把巨大的雨伞,婷婷矗立在平静的汾河边。一群褐色羽毛的老鸹,围着古槐,飞来飞去,“呱呱呱”的鸣叫声,传得很远很远。

    大树下,人影幢幢。

    一位老者带着两位孩,在槐树下追逐嬉戏。孩铜铃般的笑声,逗得老者乐呵呵的。

    大槐树虽然孤零零的,却因孩子们的笑声,以及树上老鸹的叫声,和谐地交织相伴,与郁郁葱葱的大槐树,构成生勃勃的盎然画面。

    义军人马沿着驿道,浩浩荡荡从北而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惊起几只树上的老鸦。老鸹“呱呱呱”叫着,飞到义军队伍上空,俯瞰几眼浩荡的人马,返身又朝大槐树方向飞去

    “刘将军,前面那棵大树,可是洪洞有名的大槐树吗?”骑在马上的张献忠,连忙勒住马缰,远远看着大槐树。

    张献忠依稀记得,老辈人曾经过,从洪武二年至永乐十五年,从洪洞县大槐树出发,向山东南北直隶,以及湖广等地,以朝廷的名义,移民约十八次之多。今儿有缘来到大槐树旁,张献忠意欲问个究竟。

    “大王得对!是老辈人常的,洪洞大槐树呢!”连绵的行军队伍里,一位操着洪洞口音,年约二十岁,个头高高的兵士,不觉连忙接过话头。

    张献忠看了一眼兵士,轻轻点了点头:“献忠今儿得见大槐树,方才知道坊间传,千真万确呢!”

    张献忠一席话,引来将士们一片笑声。笑声,顿时让疲惫不堪的将士们,精神焕发,斗志昂扬,不约而同,加快了行军步伐。

    “大王,队伍已经走了五个时辰,可否停下歇一歇?”李继伟下马站在驿道旁,等着张献忠策马而来。

    张献忠翻身下马,看着从身旁走过的将士们:“传令,原地休息。李将军与献忠,去大槐树下看看吧!”

    大槐树在汾河东岸,有数百年的历史。

    即使大槐树依然郁郁葱葱,枝叶繁茂,但是岁月的年轮,刻在粗壮的树干之上,顽强记忆着时代变迁的风霜。

    大槐树近旁,一座不大的庙宇,塑着一尊不知名的泥菩萨。菩萨笑盈盈的,以一种超脱悠闲的姿态,看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几根刚刚燃尽的香烛,尚有些许的余烟,依然飘飘渺渺,慢慢升腾,消失在晴朗的天空。

    庙宇的近旁,几洼高低不平,长满蒿草的玉米地,干枯的玉米杆,像低矮的旗杆似的,孤苦伶仃,在秋风中,摇来摆去,发出“沙沙”的响声。一只受惊的褐色野兔,竖着两只大耳朵,看着由远而近的张献忠一行。

    树下嬉戏打闹的老人孩子,见大队人马浩荡而来,又见三位将军模样的汉子,笑笑往大槐树走来,连忙慌慌张张离去。

    张献忠看着离去的老人孩子,连忙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向大槐树方向走去。

    大槐树上的老鸹窝,像一个个灯笼似的,挂在稀稀落落的枝丫上。老鸹是群居鸟类,尤以高大密匝的槐树枝丫,适合老鸹筑巢群居,老鸹在树上筑巢,也就不足为奇。

    受惊的褐色老鸹,“呼啦啦”,飞了起来,在空中飞了一圈,落在大槐树上,“呱呱呱”,叫个不停,生怕三位不速之客,占了树上的鸹巢似的。

    张献忠来到大槐树下,仰望着茂密的树冠,指点着树冠上的鸹巢,饶有兴趣地与袁明清等笑笑。袁明清与李继伟,迎合着张献忠的话题,不时地看着飞来飞去的老鸹。

    习习的秋风,吹拂着树冠。

    摇曳的树枝上,几片槐树枯叶,慢慢落了下来,在沙滩上跳跃着,翻滚着,随风向汾河边移去。树上十几个老鸹窝,几只老鸹在巢穴旁边,不停地高声鸣叫,萧肃宁静的汾河滩,顿时有了些许的生。

    阳光下,从北而来的汾河水,泛着闪闪的亮光,静静流淌着,显得分外的耀眼。河水里的鱼儿,优哉游哉,随波逐流,时不时地追逐嬉戏,微微荡起的涟漪,向两岸慢慢移动着,将风平浪静的水面,荡得生勃勃。

    李定国牵着枣红马,慢慢来到汾河边,见张献忠依然流连忘返,连忙走上前催促一句:“大王,时辰已经不早,快快赶路吧!”李定国虽然只是十二岁,却分外留心眼前的局面,得知这里不是义军久留之地,连忙提醒余兴未尽的张献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