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又迎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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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一道山梁,李自成策马来到一处高坡上,抬眼向潼关南原方向眺望,一幅潼关南原地形地貌图,犹如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顿时呈现在李自成眼前。

    多年以来,李自成带领义军人马,多次从陕西东去河南,不久又返回陕西境地,故而对潼关南原一带的地形地貌,已经烂熟在胸。

    李自成知道,潼关南原到华山脚下的四十里地,虽然沿途是高原浅山和平冈相间,但却是有不少此起彼落的开阔地带。如果洪承畴孙传庭,在潼关南原,亲率重兵以逸待劳,对于数万义军而言,将是十分危险的。如果真是如此,则不得不多加提防。

    边走边想的李自成,在心里不觉喃喃自语:“但愿刚才与官军的遭遇战,只是洪承畴孙传庭的试探之战,更艰苦的战斗场面,也许还在后面呢!尤其南原盆地,一定有官军重兵把守,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

    “三军原地休息,明天拂晓,继续赶路!”李自成见时辰已经很晚,将士们也疲劳之极,连忙传令就近安营扎寨。

    疾进中的义军队伍,慢慢停了下来。

    将士们分散在山坡树林和溪旁,就着溪里的凉水,吃了些窝窝头之后,很快抱着兵器,和衣睡去。

    片刻之后,人影幢幢声音嘈杂的山林,终于慢慢静了下来。

    此时,只有饿狼“嗷嗷”的嚎叫声,从远方山林幽幽传来,让人听罢,顿觉毛骨悚然。即使如此,将士们依然睡得很香。

    初春的朝阳,带着柔柔的光芒,从东方冉冉升起。

    阳光下的沟壑山峦,像仙山琼阁,时隐时现。洁白的霜花,挂在路旁的树叶上,晶莹剔透,泛着耀眼的亮光。

    路边的草,已经探出些许的绿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山崖边的野花,有了朵朵蓓蕾。枝条的绿叶上,霜花密布。

    天气,开始转暖。

    衣衫单薄的义军将士,纷纷起身赶路。

    将士们无瑕欣赏满眼春色,打着不同颜色的旗帜,行进在崎岖的驿道上。队伍匆匆走过之后,腾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远远望不到尽头。

    李自成站在驿道的山坡上,注视着潼关南原朦胧的景色,希图从中发现官军的蛛丝马迹。

    然而,昨天偷袭义军的官军人马,此时却了无踪迹,仿佛不曾出现过似的,让李自成对潼关南原,越发的更加警惕。

    迎着料峭的春风,沐浴着暖暖春阳,李自成看着身旁疾进的将士们,想着即将到来的又一场恶战,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李自成知道,义军在陕西陇东的生存环境,已经越来越不利,唯有东出潼关南阳进入河南西部,方能与张献忠罗汝才等部遥相呼应,从容应对官军围攻。

    令李自成料想不到的是,洪承畴孙传庭,却对此早有防备,料定李自成,势必东出潼关南原,领兵前往河南,就在潼关南原,设置三重埋伏。

    而洪承畴的大将曹变蛟,则有预谋地将李自成的义军,从西往东向潼关南原驱赶。

    孙传庭除了派出少量官军,在前往潼关南原沿途袭扰外,其主力,则在潼关南原设伏,静候李自成的人马,进入设伏之地潼关南原。

    在洪承畴和孙传庭看来,李自成东去河南,潼关南原定是必经之地。对于洪承畴孙传庭而言,则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定下在潼关南原设置三重埋伏,以图围剿李自成及其义军的计谋。

    李自成与刘宗敏等将领,稀稀落落向潼关南阳走着,心里却想着一路而来的情形,对洪承畴孙传庭的诡计,竟然也能猜得个七八分,不禁感叹洪承畴孙传庭的老谋深算,也对眼前的局面,因谋划不周而伤感内疚。

    离开汉中宁强之前,谋士顾君恩身染重疾,李自成心急如焚。原本想听听顾君恩的见解,竟然也成为了泡影。

    李自成一边策马前行,一边暗暗思衬:“如果能听听顾将军的见解,也许将军会有更好主意呢!事到如今,顾将军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却对眼前的局面,已经无能为力!”

    病怏怏的顾君恩骑在马上,无精打采地看了看李自成:“闯王,前面不远处,就是潼关南原,不知道潼关南原,究竟有多少官军人马?依末将看来,洪承畴孙传庭,绝不会让闯王和大军,轻轻松松过潼关南原的。如果不出末将之所料,潼关南原是将士们的刀山火海。待到九死一生之后,大军方能冲出官军重围。”

    顾君恩虽然气若游丝,起话来,依然条理清晰,头头是道,让身旁的李自成感叹不已。

    李自成听罢顾君恩,发自内心的话语,连忙向顾君恩投去一束信任的目光。顾君恩会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此时,虽然队伍前后,不时有官军人马骚扰,却没有发生大规模激战。

    然而,眼前看似平静的场面,却掩盖着一场宏大的鏖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血腥的鏖战,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李自成看了一眼顾君恩,神情严峻地自言自语:“顾将军言之有理!潼关南原,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利于官军设伏之所。洪承畴孙传庭老谋深算,在潼关南原埋下伏兵,是确定无疑的。既然如此,即使是刀山火海,自成也要带领弟兄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顾君恩看了看焦急的李自成,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一点退路,只得拼出老命,与官军血战到底。即使前面困难重重,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的。”

    午时三刻已经过去,盼望已久的潼关南原,终于出现在李自成的眼前。

    原以为洪承畴孙传庭的伏兵,会在南原附近与义军接战,此时却依然没有丝毫动静,李自成百思不得其解。

    “闯王,前面已经是潼关南原盆地。过了潼关南原盆地,就万事大吉。”刘宗敏看着不远处的潼关南原,正了正歪斜在一旁的帽檐。

    刘宗敏因劳累过度,显得无精打采的,蜡黄的脸颊上,长长的胡须,脏兮兮黑黢黢的,经微微的山风一吹,在胸前轻轻颤动着。

    李自成看了一眼刘宗敏,连忙警惕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种大战来临之前的宁静,李自成已经经历过多次。而眼前的宁静,却与以往有所不同,身经百战的李自成,既纠结不已,又恐惧万分。

    “传令三军,快速前进,尽快通过潼关南原盆地!”李自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们,决定加快行军速度,准备在天黑之前,领兵通过潼关南原,以免夜长梦多。

    义军队伍立即加快行军速度,沿途腾起的尘土,似一条褐色的长龙,即使数里之外,也看得清清楚楚。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气喘吁吁的义军将士,终于踏上潼关南原地界。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

    绚丽多彩的晚霞,照在潼关南原的山坡上,层林尽染。薄雾飘渺的山涧沟壑,一派朦胧的景象。眼前的一切,仿佛田园诗般的美轮美奂,哪有一丝鏖战前的恐怖气息。

    李自成刚刚松了一口气,不远处的山梁上,突然响起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随即在一团火光闪现之后,一股浓烟突然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身后埋伏已久的官军人马,仿佛从天而降似的,从丘陵沟壑之间一跃而起,潮水般大声呼喊着,风卷残云似的掩杀过来。

    “闯王快看,潼关南原,已经有官军埋伏!”刘宗敏猛地一惊,连忙勒住马缰,回头看着身后的李自成。

    刘宗敏那惊呼的声音,因恐惧而显得异常的凄厉,让身旁的气喘吁吁的将领们,顿时不觉一惊。

    正在马上闭目养神的顾君恩,也惊恐地睁开双眼,看着巨响传来的方向,脸上呈现出惊恐的神情。

    此时的李自成,也是惊得措不及,见那些蜂拥而来的官军,即刻高举里的长剑:“弟兄们!官军仗着人多势众,一路欺负咱弟兄们,实属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一定要让那些肖,知道一点弟兄们的厉害!”

    李自成扬抽了一鞭乌龙驹,挥舞着里的长剑,同郝摇旗田建秀等将领一道,向杀将而来的官军,“呼啦啦”掩杀过去。

    刹那间,寂静的潼关南原盆地,两军将士的喊杀,冷兵器的碰撞之声,即刻交织在一起。

    刀光剑影之下,人头落地,鲜血横流。殷红的血液,染红了潼关南原的黄土地。血迹斑斑的场景,让人不寒而栗。

    晚霞艳丽的色彩,正在慢慢退去。然而,两军在潼关南原的厮杀,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仿佛没有停息的迹象。

    李自成跃马挥剑,直取官军将领的首级。那位官军将领卒不及防,被李自成一剑刺于马下,扭曲的身躯,在地上不停抽搐着,脸颊呈现出痛苦的神情。

    “弟兄们,冲啊!杀啊!”李自成见官军将领身首异处,连忙身先士卒,带领身旁的义军将士,向前冲去。

    将士们跟随在李自成身后,如猛虎下山般势如破竹,风卷残云般冲到一面“祖”字帅旗附近。

    祖大弼站在离帅旗十步之遥,注视着“李”字帅旗下的李自成,突然见张鼐等义军将领掩杀过来,连忙在几位将领的护卫下,拔马向后面的山坡急急退去。

    祖大弼是祖大寿之弟,辽东人,祖承训次子。

    祖大寿因其异常骁勇,作战时喜呼喝呐喊,绰号“祖二疯子”。即使是如此强悍的祖大弼,在李自成义军的攻击之下,也不得不领兵退避三舍。

    郝摇旗李过等将领,也分头向右前方的官军,一鼓作气掩杀而去,身后的义军将士,紧紧跟在郝摇旗身后,奋勇向官军阵营冲杀。

    郝摇旗抢过义军旗的“李”字帅旗,猛地扬鞭策马,越过一道丈余宽的河沟,挥舞着里的长枪,奋不顾身地砍杀而去。

    孙显祖见郝摇旗如若无人之境,顿时惊愕不已,连忙挥兵向后而逃。田建秀等将领也不示弱,与身旁的其他将领一道,杀得官军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