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女流之辈
李翠莲虽然年近三十岁,已经徐娘半老之时,却依然肤白貌美,一身合体的战袍穿在身上,越发显得英姿飒爽。
李翠莲捋着额前的刘海,顾盼生辉看着张献忠:“末将只是猜测而已,大王何必如此当真呢?”
李翠莲刚刚完话,连忙“呵哧”一声笑了起来,那俊俏可人的摸样,让将领们欣喜不已。
站在李翠莲身旁的杨勇,连忙拉了拉李翠莲的衣角:“婆姨何以如此与大王话呢?难道不懂得一点礼节吗?”
当年张献忠夜宿“顺风”客栈,与杨勇和李翠莲有了交集。
事后不久,张献忠在米脂十八寨举起义旗,杨勇和李翠莲一道,寻觅张献忠的义军而来,屈指可数已经快十年。今天见李翠莲大大咧咧,杨勇连忙善意提醒李翠莲。
“杨将军何以嘀嘀咕咕的?难道不能再大声一点吗?献忠离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见杨勇拉着李翠莲衣角,又俯在李翠莲耳边,着悄悄话,张献忠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
在张献忠看来,男人不许自家女人话,是最令人厌恶的事,故而对杨勇大声呵斥。
李翠莲羞红着脸颊,看了看身旁杨勇,又看了看张献忠:“杨将军与末将,没有何事啊!只是末将的战袍,沾满了灰尘,杨将军帮末将,轻轻拍拍而已!”
杨勇看了看张献忠,连忙为李翠莲打起圆场:“大王知道咱家婆姨,是个大嗓门,素来心直口快。还望大王,多多见谅!”
李翠莲在义军将领中,是三位不让须眉的女将之一,与崔英建的婆姨林雅倩,堪称张献忠义军里,两朵令人生畏的霸王花。
即使在张献忠眼里,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骁将,故而令张献忠不可看。
至于年纪轻轻的牛晓岚,则比李翠莲和林雅倩,要内敛得多,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费口舌。
“杨将军何以如此话呢?李将军虽然是女流之辈,却是尔等男人之中的佼佼者,有话直,心直口快,没有尔等爷们的扭捏之态,何来的让献忠见谅之理啊?”张献忠看着杨勇,不觉怪嗔地笑了笑。
张献忠历来鄙视看不起女人的男人,故而欲借给杨勇一个下马威,让那些有这个心思的男人们,听罢这话之后,有所收敛而已。
见杨勇被张献忠尅了几句,将领们“嘻嘻哈哈”笑出声来,不免弄得杨勇面红耳赤,倒也让一旁的李翠莲忍俊不禁。
“大王真的要在罗猴山设伏,打个左良玉措不及?”默默站在身旁的林雅倩,用拐碰了碰李翠莲的腰,笑容可躬柔声问张献忠。
林雅倩虽然是三十岁的女人,几年的艰苦征战,在白皙消瘦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苍桑,但却依然显得青春靓丽。阳光照在林雅倩的脸颊上,仍然赏心悦目,艳丽可人。
李翠莲回望了一眼林雅倩,未等张献忠搭话,连忙柔声接过话头:“大王运筹帷幄,哪能让左良玉再骄横下去?如果末将没有猜错的话,不出两天功夫,大王一定会在罗猴山,将左良玉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抱头鼠窜呢!”
崔英建听罢李翠莲的话,对李翠莲嘀嘀咕咕:“俩婆姨又在胡言乱语,心大王再尅尔等一顿!”
林雅倩转过身来,向崔英建抛了一个媚眼,闹得崔英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如此肚鸡肠,何以有如此多的废话呢?献忠不是那种心眼的人,听不得女人的见解。”张献忠将崔英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免要数落崔英建几句,故而没有理会林雅倩。
杨勇被张献忠的一席话,得面红耳赤,连忙诺诺地看了看张献忠:“大王正在欣赏眼前的美景,翠莲大大咧咧的一席话,此时贸然道出来,末将以为,是不适时宜的。”
“好一个‘不适时宜’。难道女人一句话,就不合适时宜?男人再多的话,都合适时宜吗?”张献忠看了一眼杨勇,又一次厉声呵斥。张献忠历来重视男女平等,见杨勇如此话,满脸都是怒嗔之色。
“大王,末将已经知错!末将不应该那句话。”杨勇本以为劝李翠莲,没想到被张献忠,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顿时郁闷不已,连忙陪起了笑脸。
张献忠瞪了杨勇一眼,又看了看李翠莲:“李将军刚才,献忠要在罗猴山设伏,杀一杀左良玉的威风。李将军,是这么的吧?”
看着李翠莲的张献忠,眼里全是迷离的神情。
那神情,也只有李翠莲如此细心的女人,方才能够看得出一些端倪。
李翠莲掩面莞尔一笑,连忙羞羞答答点了点头,将回味无穷的笑容,留在了张献忠的心里。
湖广的七月,虽然酷暑难当,但是植被繁茂的罗猴山,依然凉风习习,气候宜人。
尽管如此,李翠莲感觉脸上有些燥热,连忙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看着笑容满面的张献忠:“大王,末将刚才所的,正是这个意思呢!”
张献忠抬眼看了看李翠莲,连忙看了看身旁的将领:“献忠知道,离开谷城已经两个月,左良玉的两万多官军,一直跟在大军身后,让各位将军如芒在背,巴望着寻找会,狠狠揍左良玉一顿!”
林雅倩敛起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看着身旁的张献忠,竟然不觉嫣然一笑:“过去两个月,把末将憋得真慌!左良玉在南阳捡了个便宜,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从谷城一直跟到罗猴山,还居然放出狂言,了大王一大堆难听的话,让人一听,肺都要气炸了。”
李翠莲吃惊地看了看林雅倩,连忙悄悄递了一个眼色:“雅倩在什么话呢?大王听了,一定很生气的!雅倩还是心点好,免得又被大王狠狠剋一顿!”
李翠莲的话音刚落,就听张献忠话音传来:“林将军,听到了什么话,直无妨!”林雅倩顿时一惊,连忙“嗨嗨”笑了起来:“那左良玉放话,大王是左良玉下败将呢!南阳一战,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啦!”
“婆姨怎么胡八道呢?还不快快闭上那张臭嘴?”崔英建吃惊地看着林雅倩,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黑着脸庞呵斥着李雅倩。
在崔英建看来,李雅倩这样话,在这么多的将领们面前,不免有失体统,会让张献忠下不来台,故而让林雅倩,不要胡言乱语。
“崔将军怎么也和杨将军,一个德性?无缘无故训斥女人,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吧?左良玉在南阳一战,得了便宜之后,就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离吃苦头的日子,已经不会太远。”张献忠抬眼看了看崔英建,转头看着林海茫茫的罗猴山。
张献忠的话,引来将领们的欢呼声,那期待已久的时刻,就要到来,怎能不让将领们兴奋异常呢?
将领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仿佛明天就要与左良玉一战似的,竟然也不顾眼前的情形,乐呵呵地嚷着,要教训左良玉呢!
其实,在此之前,张献忠已经与刘威袁明清李继伟徐以显,细细商议过这件事。
张献忠历来坚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自打谋士徐以显,经云慧大师举荐,到张献忠麾下效力以来,张献忠寻想看看徐以显,究竟有什么真才实学,就在离开谷城之前,问及义军究竟向哪里去。
徐以显初来乍到,心谨慎地提议,可往西去两百里地的房县。
因房县地理环境复杂,且有著名的罗猴山,便于与左良玉的官军周旋,如果有可能,就设伏打击左良玉。
张献忠细细问明缘由之后,与刘威等几位心腹将领商议,举事成功之后,带领义军一路向西,前往房县罗猴山潜伏下来,待左良玉从南阳匆匆赶来,就在罗猴山设伏,痛击左良玉的官军。
张献忠刚才与李翠莲等将领,在看似无意之中谈起这事,就是要看看将领们的见解,以便赢得将领们的赞同。
徐以显看了看踌躇满志的张献忠,既为那个谋划,得到张献忠首肯而得意洋洋,又不得不将那喜悦之情藏在心里,静静等待罗猴山之战的到来。
房县县衙。
在城南紧靠溪的胡同里。
原本冷冷清清的县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临大敌的一般。
往天凌乱不堪的县衙大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带着一丝节日的祥和气氛。
尤以县衙大门两旁的大红灯笼,洋溢着喜庆的气息,让人慕然停步注目观之,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左良玉抬脚走进大厅,将马鞭和短剑,悉数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到一面高大的屏风前,欣赏着那幅王蒙的秋山草堂图。
左良玉虽然行伍出生,但是却在戎马生涯之中,收集了不少的古代名人画作,故而对屏风上王蒙的秋山草堂图,感到十分的新奇,意欲上前看个究竟。
秋山草堂图,画在雕刻着飞禽的花梨木屏风上。
画面高山崇岭,茂树清淡,山脚草堂流水,水际荻花萧瑟,堂内隐者怡然自得。放眼望去,别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
左良玉轻抚画面,仔细端详画面的细枝末节,仿佛已经沉浸在秋山草堂图的意境之中,品味着眼前如画般的美景。
“左将军,这幅画,是元代山水画家王蒙的秋山草堂图呢!当年家父在南直隶吴兴任知府时,从一位乡绅里购得的。”知县唯唯诺诺,站在左良玉身旁,看着栩栩如生的秋山草堂图,连忙轻言细语朗声介绍。
知县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高高的额头猴腮脸颊,眉宇下一双三角眼,“骨碌碌”转来转去。
一眼以观之,就知道是钻营取巧的人。因身板单薄,官服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没有一点官吏的模样,倒像一名跳梁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