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兵抵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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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忠当年在柳树涧,念私塾时,私塾先生讲过一首,有关黄鹤楼的诗,到如今,已经忘得差不多,仿佛记得其中有一句,是‘芳草萋萋鹦鹉洲’吧?不知道徐将军,是否依然记得?”张献忠看了徐以显一眼,连忙狡黠地掩面而笑。

    “末将未曾想到,大王也知道先人,在眼前的黄鹤楼,题写的辞赋诗句呢!”徐以显回头看着张献忠,一番吃惊的神情,已经写在惊讶的脸上。

    “不知道那天,先生因为什么事高兴,就讲起黄鹤楼的故事,献忠只是记住了这句诗句罢了。”看着徐以显十分诧异,张献忠又微笑着补充一句。

    其实,张献忠只是抛出一个诱饵,看看徐以显的真才实学,究竟达到什么程度。徐以显素来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自居,每每让与之争论的将领,听过之后,耿耿于怀。

    张献忠想着法子,压一压徐以显的傲气。徐以显虽然十分聪明,却没有想到,张献忠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其实,

    张献忠的用意,刘威袁明清等几位老将,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是碍于徐以显的颜面,不直接破罢了。

    “在黄鹤楼的诸多古诗词中,当首推唐代崔颢的黄鹤楼为最佳:‘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徐以显抬眼看着武昌城,一口气将唐代崔颢的黄鹤楼,一字不差,朗声讲了出来。

    崔颢的黄鹤楼,是一首七言律诗,描写在黄鹤楼上远眺美景,吊古怀乡的佳作。

    全诗虽然不怎么协律,但是音节浏亮而不拗口,信而就,一气呵成,情景交融,意境深远。

    尤如徐以显这样的文人,既熟读黄鹤楼等古诗,又烂熟于胸的,也许还是少数吧!

    张献忠听罢徐以显讲出黄鹤楼,看着脚下黄鹤楼遗迹,不无遗憾叹了一口气:“昔日拔地而起,雄浑稳健,凌空舒展,彩绚丽,雄奇多姿,恰似黄鹤腾飞的楼阁,今天竟然瓦碌遍地,一片苍凉。真让人痛心万分啊!”

    烈日下的黄鹤楼,因战乱被焚毁,时隔多年之后,仍然依稀可见残垣断壁,诉着过往的辉煌和瑰丽。张献忠也是怀旧的人,见黄鹤楼废墟依然,竟然不禁也哀叹不已。

    刘威转头看了看张献忠,也轻轻叹了一口气,旋即连忙朗声笑了笑:“黄鹤楼不愧为古建筑中的瑰宝,却毁于天灾**,十分的可惜啊!如果将来大王得了江山,在这里重修一座黄鹤楼,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张献忠看了看刘威,放眼武昌城方向,想着将来登上大宝的情形,不觉有些慷慨激昂:“如果献忠将来有那一天,一定要重新收拾旧山河,在这里重修一座新的黄鹤楼,让后人仰慕弟兄们的丰功伟绩!”

    凌晨时分,原本晴朗无云的夜空,突然阴云密布。

    不久之后,随着几声“轰隆隆”的闷雷,刮起了猛烈的阵性大风。大风刚刚停息不久,随之而来的,是几束明亮的闪电。

    须臾之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来势凶猛的阵性大风,竟然将路旁的大树连根拔起。几棵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此时却不偏不倚,横亘在路旁。

    远处灯火阑珊的武昌城,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之中。突然其来的大雨汇集的雨水,从上坡“哗哗”而下,流到低洼之处,又向不远处流去。

    “大王,雨太大了,改天再攻城吧!”刘威站在张献忠身旁,看着雷电交加的天空。袁明清站在刘威身旁,连忙轻轻点了点头。

    张献忠看着暴雨中的将士们,又看了看雨幕中的武昌城:“吹了一点儿风,下了一点儿雨,就不攻城了吗?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刘将军的风格?想当初,献忠与将军在太原府,冒雨与洪承畴的官军交战,将军难道不记得了吗?眼前的暴风雨,对于献忠和将军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只等暴风雨再一点,三军即刻开始攻城!俗话,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大军已经准备妥当,何惧眼前区区的暴风雨?”

    “末将遵命!”刘威与张献忠一道,多次经历险恶环境考验,听罢张献忠不可置疑的话,顿时不觉羞愧万分,只得愧疚地应承张献忠。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将黑压压的云层,照得明晃晃的。

    “轰隆隆”的雷声过后,暴雨下得更大了。阵风卷起的雨水,“噼噼啪啪”,打在张献忠脸上,顺着脸颊流进领口里。

    擦了把满脸雨水的张献忠,看了看黑黢黢的天空:“暴风雨就要过去。李将军,速速传令三军,即刻做好攻城准备。”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匆匆而来的暴风雨,慢慢停了下来。天空的乌云,开始渐渐散去,阳光又洒在大地上。身后的长江水,依然波涛滚滚,向东流去。

    北岸的汉阳府,在炙热的阳光下,显得越发朦胧。眼前的武昌城,依稀可见城楼巡逻的守军,警惕注视着城外的情形。

    雨后初霁,晴空万里。

    张献忠跃马扬鞭,带领义将士踏着泥泞,向武昌城发起总攻。

    始建于三国时期的武昌城,历经一千四百年之后,到崇祯十六年时,周围约有二十余里,墙体为陶砖砌就,墙高约二至三丈余不等。除此之外,加固了城门,城墙上修了箭楼,用于防御外部袭击。

    这时的武昌城,虽然官军没有重兵把守,但其高高的城墙,厚重的城门,以及雨后的泥泞,足以让攻城的义军,面临重重困难。

    然而,志在必得的张献忠,带领义军抵达城楼之下,向城楼上的官军,发起猛攻,打得守军措不及,纷纷逃窜。

    义军攻城的消息传到楚王府,楚王朱华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张献忠打进武昌城了吗?快传王府长史徐学颜,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王府四门,不得让流寇,踏进王府半步。”

    朱华奎正在王府东面御花园,与楚王妃林黛钰纳凉,听罢义军攻城的消息,顿时不知怎么办好,连忙吩咐身旁的仆人,传王府长史徐学颜,领兵守住王府大门。

    “王爷王爷,流寇就要打进武昌城,究竟怎么办好啊?如果王爷当初听了贺逢圣的话,借点银两招募兵士守城,哪里会出现眼前的局面啊!”娇滴滴的楚王妃林黛钰,见楚王朱华奎吩咐完毕,莲步上前哭哭啼啼,唠唠叨叨数落朱华奎。

    林黛钰是朱华奎,刚刚册封的王妃,年芳十八,风华绝代,深受朱华奎的宠爱,故而敢在朱华奎跟前撒野。

    林黛钰又是弱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觉哭哭啼啼的。

    朱华奎正在为眼前危局着急,哪里有心思与林黛钰计较:“真是妇道人家,尔等没有见过世面,整日里在本王跟前,喋喋不休,吵吵嚷嚷,成什么体统啊?还不滚一边呆着去?休要惹得本王生气!”

    往天朱华奎对林黛钰,百般宠爱,任由林黛钰撒娇。

    今天,流寇已经兵临城下,朱华奎赫得焦头烂额,林黛钰依然这样做作,惹得朱华奎怒火中烧,怒斥林黛钰几句。

    林黛钰虽然是弱女子,性格却十分倔强,被朱华奎狠狠讻了几句,却没有了往天的娇气,脸颊顿时红得如猴儿的屁股,气咻咻转身向园外走去。

    朱华奎见林黛钰离去,连忙站起身来一甩衣袖,气哼哼地在院里转来转去。

    朱华奎见事态严峻,只得从王府御花园,急匆匆来到承华殿,静候流寇攻城的消息。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张献忠打进武昌城啦!王爷可否从王府后面水道,顺长江向东而下,离开武昌,避避风头?”长史徐学颜气喘吁吁来到承华殿,催促惊慌失措的朱华奎。

    徐学颜祖籍武昌,又在楚王府多年,对楚王府及武昌情形,了如指掌。在这危急时刻,徐学颜以为,还是走为上策,力劝朱华奎,快快离开武昌,以避即将到来的血光之灾。

    “城外到处都是流寇,逃到哪里,还不是一样?如今,本王也已经老了,哪里也不想去,不如还是待在府里,听天由命吧!”朱华奎看了徐学颜一眼,颓然坐在裹金交椅上。徐学颜见朱华奎,死活不肯离去,只得站在一旁,暗自落泪不已。

    在义军将士第一波攻击下,原本城高壕深,易守难攻的武昌城,转瞬之间,纷纷土崩瓦解。

    城楼上守城的官军,见义军人马呼啸而来,来不及关上城门,急急忙忙望风而逃。

    义军将士见官军纷纷逃去,一鼓作气呼喊着冲进武昌城。经历腥风血雨的武昌城头,黄色夺目的“张”字帅旗,迎着初夏的艳阳,在城头高高飘扬。

    “大王快看,城楼上挂起了帅旗,武昌城被弟兄们,攻克啦!”徐以显转头看了看张献忠,回头指着不远处的武昌城头。

    张献忠缓缓勒住马缰,看着暗灰色的武昌城头:“传令三军,即刻攻克楚王府,缉拿楚王朱华奎!”攻城进展这么顺利,出乎张献忠的意外。已经胜券在握的张献忠,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想着楚王府的情形。

    楚王府里,方寸大乱的朱华奎,穿着素色长袖单衣,在承华殿推开窗户,可见楚王府外的大街上,因恐慌而四处逃难的流民,拖家带口,向城外奔去。远处嘈杂的呼喊声,隐隐约约传来,流寇的先头人马,出现在楚王府附近。

    “王爷,赶快离开王府吧!王爷如果再不离开,可就来不及啦!”徐学颜从王府外,匆匆跑进承华殿,气喘吁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朱华奎。

    “王爷,快走吧!臣妾在王府后门,准备了一台大轿。这个时候走,还来得及。王爷如果再不走,落入流寇之,就没命啦!”王妃林黛钰哭丧着脸,跌跌撞撞,来到承华殿,苦苦央求朱华奎。

    “没出息的臭娘们儿,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如果要走,尔等自己走吧!本王决意不走,看那些流寇,能将本王怎么奈何!”朱华奎狠狠瞪了林黛钰一眼,抬脚向殿外走去。

    林黛钰泪水连连,看着朱华奎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老不中用的家伙,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咱黛钰跟了尔等,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哎!事到如今,也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林黛钰毕竟没有经历大世面,见局势已经万分紧急,竟然一时没有了主张,只得骂骂咧咧,数落着朱华奎。

    朱华奎没有理会林黛钰,站在承华殿台阶上,看着院里慌慌张张的家丁仆人,心里顿时不免恐慌不已,往天那种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气派,已经荡然无存:“完了!完了!本王这么大的家业,就要落入流寇之。如果真是这样,本王怎么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列祖列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