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剑指武昌
“武昌城防,是府衙和守城大军的事,与本王有什么干系?本王没有这种闲心,处理这类鸡毛蒜皮的事。诸位有什么大事,尔等悉数禀报皇上即可。”朱华奎听罢贺逢圣等人来历,顿时恼怒不已,意欲两句话打发了事。
朱华奎是赫赫有名的藩王,哪有心思与贺逢圣,谈论这些烦琐之事。况且,朱华奎生性傲慢,从来不把地方官吏,放在眼里。
尽管搜刮的民脂民膏,已经堆积如山,却依然贪得无厌,朝野上下对朱华奎,无不恨之入骨。
贺逢圣顿时有些茫然,单刀直入看着朱华奎:“张献忠八万人马,占领汉阳之后,正在四处收集船只,屯兵长江北岸,对武昌城,虎视眈眈。微臣以为,为今之计,是募集兵马,坚守武昌城,防范张献忠,渡江偷袭。眼下府库银两告罄,只得乞求王爷,借银六十万两,以助军饷。还望王爷,应允微臣的请求。”
“贺爱卿怎么这么话?爱卿想向本王借银以助军饷?亏得爱卿想得出这个馊主意,以为本王有座金山银山吗?如果要银两,本王一两没有。如果真要的话,那就将当年高祖,分封诸子时,赐给楚王朱桢的裹金交椅,拿去充做军饷银两吧!”
朱华奎听贺逢圣,欲借银两做军饷,气不打一处来,拿出刘邦赐予楚王朱桢的裹金交椅,以期搪塞了事。
贺逢圣等人见朱华奎拒借银两,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朱华奎:“微臣乞求王爷借些款项,救微臣及武昌百姓于水火。来日,微臣当倾全力,相报于王爷。”
朱华奎看着跪在地上的贺逢圣,连忙吩咐身旁的管家等人:“快快来人,将尔等撵出去,不许尔等再来打搅本王。”朱华奎完话,气咻咻地挺胸昂头,向后宫方向,扬长而去。
贺逢圣看着朱华奎离去,悲切的思绪,突然涌上心头:“这样看来,武昌城休矣!”贺逢圣因悲愤,脸颊突然红红的,顷刻之间,突然落下泪来,惊得李泽坤李宗泫,不知所措。
李泽坤李宗泫见此情形,纷纷摇头齐声哀叹:“脑满肥肠的藩王,守着如山的银两珠宝,居然似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哪里还有一点藩王的胸襟!”
李泽坤李宗泫完话,气咻咻地与贺逢圣,茫然无奈地离去。年老体衰的贺逢圣,从楚王府回去之后,连急带气,大病一场。
武昌城长江对面滩头,烈日当空,军旗猎猎,人声鼎沸,号子震天。
一望无际的大船只,停靠在长江岸边。熙熙攘攘的义军将士,赤身露臂,挥汗如雨,忙忙碌碌。
“大王,将士们在汉阳汉川的河叉港湾,收集了五千多艘大船只,待检查修补之后,就可以用于渡江了。”孙可望见张献忠来到江边,急匆匆迎上前去。
自从决定攻击武昌之后,义军将士纷纷出动,四处寻找渡江船只,意欲做好横渡长江,进击武昌的准备。
张献忠看着河叉里,破旧不堪的船只,以及修补船只的匠人,不觉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样来,渡过长江攻占武昌,已经水到渠成!”张献忠满意地看了看孙可望,连忙想着即将渡江的事。
“大王得对!待船只修补完成之日,就是千船扬帆过江,兵临武昌城下之时。”多年来,孙可望耳闻目染,已经学得一副好口才,见张献忠高兴,连忙接过话头。
张献忠做梦也没有想到,从麻城一路向西以来,居然进击到武昌城下。虽然眼前仍然与武昌隔江相望,却让张献忠满怀信心,拿下武昌城,已经指日可待。
早年破襄阳时,张献忠接受徐以显建议,建立大西政权,只是来去匆匆,草草了事。
这次如果能攻下武昌城,建立大西政权的梦想,是可以尝试着一试的。
虽然眼前这事,还了无踪影,但是对于张献忠而言,依然具有莫大的诱惑力。
当沉醉于梦想中的张献忠,想着大西国建立之后的情形时,却听孙可望在耳边轻声呼喊:“大王快看,弟兄们正在那边,操练怎么登船渡江呢!”
张献忠抬眼望去,远处正在操练的将士们,划着木船,喊着号子,向江心而去。看着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张献忠顿时兴奋不已。
东方的天际,刚刚破晓,一轮红日的光芒,将天边染得红彤彤的。
薄薄的云层似蝉翼,挂在晴朗的天空,慢慢向天边移动。
西边即将落下的一轮明月,只有一弯隐隐的月影,依然挂在无垠的天际。
晨雾刚刚散去,离汉阳不远的鸭蛋州附近,波涛汹涌的长江水,从汉阳以西的江面,奔腾而来,卷着连片的浪花,向东滚滚流去。
江面上,成群结队的水鸟,舒展着有力翅膀,像迎接重要时刻似的,翱翔于浩瀚的江面。
当东方的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长江北岸,人声鼎沸,千船竞发。
得令的义军将士们,坐在一艘艘战船上,有的摇撸,有的划桨,呼喊着高亢激昂的号子,向长江南岸的武昌城,浩浩荡荡,破浪前进。
张献忠与刘威站在船头,看着眼前湍急流淌的长江水,想着已故的军师潘独鳌。
崇祯九年十一月,义军从罗汉滩渡过汉江,进击萧家畈湖。守在萧家畈湖水寨的潘独鳌,随即领兵归顺张献忠,张献忠即以军师之职,厚待潘独鳌。
崇祯十三年初,潘独鳌被在襄阳督战的杨嗣昌所俘。次年四月,被张献忠所救出。
崇祯十五年六月,张献忠任命潘独鳌为水军提督,在巢湖主持操练水军,准备领兵渡江攻取南京。不料,潘独鳌却出师未捷身先死,在桐城黄泥港,陷入官军之。
“大王快看,前面的战船,有的已经靠岸。后面的战船,也陆陆续续,跟了上去。看来,浊浪滔天的长江天堑,也挡不住将士们前进的脚步。近在咫尺的武昌城,已经唾可得。”徐以显看着如过江之鲫的船队,异常兴奋地看着江面恢弘的场景。
张献忠从痛苦的回忆中,慢慢回过神来,望着南岸隐隐约约的武昌城:“武昌是湖广重镇,一定有官军依托城防,抵御大军进攻。吾等须心行事,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据前天探子回报,眼前武昌守城官军,只有区区万余人马,且以老弱病残者居多,余下的,是楚王府的两千人马。想必以大王的八万人马,要拿下武昌城,倒是绰绰有余的。”李继伟站到张献忠身旁,将武昌城的守城兵力,和盘托出。
“大王大可放心,末将已经吩咐三军将士,登岸之后,立即发起攻击,一鼓作气,拿下武昌城,不给守城官军喘息之。”刘威看着开始登岸的将士,顿时不觉信心满满。
张献忠看了看刘威,连忙将目光,又投向武昌城:“这真是,武昌城外起苍黄,八万大军过长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啊!”“大王得对!眼前的情形,正是这样呢!”刘威已经被张献忠的话,连忙接过张献忠的话头。
就在义军渡江之时,偌大的武昌城里,山雨欲来风满楼。
得知义军开始渡江,向武昌城发起攻击,往天宁静的武昌城,逃避战乱的乡民,携家带口向城西方向逃亡而去。
稀稀落落的官军将士,无精打采,站在城楼上,望着浩荡的长江江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哎!屋漏偏遇连夜雨啊!看来,武昌城在劫难逃啊!”一位年老的兵士,看着朦胧的长江方向,连忙叹气地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何必在这里等死呢?还是趁早逃命吧!”旁边一位年轻人,连忙俯在老者耳边,提醒老者先走为上。
年轻兵士骨瘦嶙峋,菜青色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无精打采,让人陡然观之,十分的可怜。
“回禀王、王爷,张、张献忠的队伍,已、已经从鸭蛋州,附、附近渡过长、长、长江,午、午时三刻,就、就会抵达武昌城、城下,还望王、王爷,早、早作打算才、才是。”去城外打探消息的两位守将,气喘吁吁站在朱华奎身旁。
朱华奎看了看两位守将,顿时铁青着脸厉声吩咐:“快传长史徐学颜,从府库拿些银两募集死士,组成万人敢死队,力阻流寇张献忠,于武昌城下。”
“王爷听不进微臣肺腑之言,拒绝借银两以助军饷。事到如今,方才拿出银两募集死士,已经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得知朱华奎,愿意拿出银两,募集死士,贺逢圣含泪仰天长叹。
贺逢圣曾任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对楚王朱华奎的贪婪,了如指掌。
前些天,贺逢圣恳求朱华奎借银,朱华奎立马悍然拒绝,让贺逢圣恼怒不已,以致失去了守城良。
贺逢圣知道,王府招募的那些散兵游勇,由长史徐学颜统领,哪能抵挡张献忠义军的进攻。
张献忠带领义军渡过长江,在武昌城外停了下来,准备在第二天午后,从东南和西北方向,同时攻城。
及至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张献忠,巡视完义军人马之后,与刘威袁明清李继伟徐以显,一边商议攻城事宜,一边登上武昌北的黄鹤楼,眺望夕阳下的武昌城。
黄鹤楼因地势较高,登上已经被战火焚毁,显得残破不堪的黄鹤楼,一望无际的武昌城,尽收眼底。
虽然夕阳正在西下,西边天际薄云满天,却难挡绚丽的霞光,从云缝里透出几缕光亮,将暮色重重的天空,映衬得五彩缤纷,宛如一幅绮丽多彩的画卷,呈现在义军将领们眼前。
“武昌城,由三国时期东吴吴主孙权,建于黄武二年。至明代初,武昌城,里巷阡陌,衙署丛集,府学贡院文庙等建筑遍布,文人学士荟聚,已经是湖广的重要城垣。眼前的武昌城,建在典型的残丘性河湖冲击平原上,山多水多,岗岭起伏,湖河交错,真是外扼地理要冲,内依地势险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徐以显毕竟见多识广,加之前些年,已经多次游历武昌,看着眼前霞光里的武昌,连忙讲起武昌城的历史。
“徐将军不愧是大王谋士,既上晓天文,又下知地理,还博古通今。这样来,就知道脚下残墙断壁的来历了吧?”李继伟将目光,从武昌城收了回来,饶有兴趣,看了看徐以显。
“李将军这样调怼以显,让以显顿时无地自容。在以显的记忆里,眼前的残墙断壁,是享有盛名的黄鹤楼。脚下这座不起眼的土山,就是蛇山黄鹤矶头。据唐代元和郡县图志记载,孙权出于军事需要,始筑夏口故城,城西临大江,江南角因矶为楼,名‘黄鹤楼’。”徐以显看了看李继伟,对眼前的黄鹤楼,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