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藩王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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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代府兵仆人婢女,谢过八大王的不杀之恩。”朱华奎听罢张献忠,同意放过府内一干人等,连忙忙不迭迭连声道谢。

    魏成龙见朱华奎唯唯诺诺,谢过张献忠的应允,也连忙微微地笑了笑,算是对张献忠应允的应答。

    张献忠没有理会朱华奎,径直走到朱华奎身后,看了看一眼魏成龙,又看了看朱华奎:“献忠听坊间人,魏将军与楚王妃林黛钰,早已经胎珠暗结,苟合多时。不知道这事,是否,还是真?如果魏将军有意于林黛钰,献忠念其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也成全魏将军与林黛钰,让魏将军带着情人林黛钰,即刻可以一道离去。不知楚王意下如何?”

    “八、八、八、八大王,为什么这样话?魏将军与本王妃,竟然已经有了私情?难道本王妃肚里的孩、孩子,是魏、魏将军的种不成?”朱华奎听罢张献忠的话,顿时吃惊地看着张献忠,心里不觉五味杂陈,急得一时不出话来。

    朱华奎历来风流成性,只要看中哪位美艳女子,一定不择段弄到。

    去年春暖花开时节,朱华奎前往武昌长春观拜佛,见林黛钰年轻貌美,正在粘香虔诚拜佛,强行弄回王府,封为楚王妃。

    哪知道,这时的魏成龙,与林黛钰已经相识,且有了肌肤之亲。进了王府的林黛钰,与魏成龙继续暗中往来,不日就有了身孕。

    年事已高的朱华奎,见年轻王妃林黛钰,竟然怀了身孕,那种老年得子的喜悦,顿时溢于言表,特意为林黛钰新修殿宇,赐予林黛钰银两珠宝无数,邀请武昌城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在承华殿设宴三天,以示庆贺。

    魏成龙听罢张献忠的话,顿时不知怎么办好。

    得知张献忠愿意让楚王妃,随魏成龙而去,魏成龙因恐慌,转而兴奋的脸颊,不知不觉,有了一丝浅浅的笑容,连忙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张献忠,又看了看身旁气急败坏的朱华奎。

    楚王妃林黛钰站在朱华奎身后,将张献忠与朱华奎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觉转悲为喜,慢慢低下头来,想着即将与情人魏成龙,双宿双飞时的情景。

    毕竟林黛钰,与魏成龙情投意合,比之老态龙钟的朱华奎,竟然有着天壤之别,岂有不乐意的道理?想到这里,林黛钰特意看了魏成龙一眼,心里涌起一腔隐隐的柔情。

    转眼之间,魏成龙想着与林黛钰,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噗通”一声跪在朱华奎面前,央求朱华奎成全与林黛钰的苟合:“末将回禀王爷,八大王那些话,句句属实。末将与楚王妃,是情投意合,真心相爱。还望王爷,看在末将鞍前马后的份上,成全末将与楚王妃的情谊吧!”

    朱华奎看了一眼魏成龙,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既然魏将军喜欢那个贱人,就带着那个贱人,赶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本王看见尔等便是。否则,本王拔了尔等的狗皮!”

    朱华奎见魏成龙与林黛钰,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吞,不觉轻轻地摇了摇头,恨恨地看着林黛钰魏成龙,很不情愿允了魏成龙的情求。

    魏成龙急匆匆转过身去,牵着泪眼婆娑的林黛钰,急忙双双跪在朱华奎面前:“末将与黛钰,谢过王爷开恩。王爷对成龙和黛钰的大恩大德,成龙与黛钰,永生不忘。”

    魏成龙如释重负,连忙与林黛钰,向朱华奎连连叩首,感恩朱华奎恩泽成全。林黛钰看了看朱华奎,眼里有着一丝的歉疚,却没有再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朱华奎看了看魏成龙林黛钰,铁青着骨瘦嶙峋的脸庞,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厚颜无耻的一对贱人,本王真是有眼无珠啊!再不快快滚得远远的,别让本王再看见尔等!”

    身为楚王的朱华奎,什么事丢过这样的颜面,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王府的丑闻悉数抖了出来。颜面尽失老羞成怒的神态,赫然挂在朱华奎的脸上。

    林黛钰毕竟是女流之辈,与魏成龙苟且的事,突然之间大白于天下,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像被揭去的遮羞布般丑陋,赫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无颜面对武昌的父老乡亲,连忙跟在魏成龙身后,灰溜溜掩面而去。

    得以逃生魏成龙,谢过张献忠的宽恕,携着情人林黛钰的,消失在朱华奎的视线之外。

    林黛钰魏成龙已经离去,朱华奎昏花的目光,却依然没有收回来,仿佛心事重重似的。

    义军将士看着眼前的丑陋情形,顿时发出一阵开怀的笑声。

    这笑声,既是对朱华奎的辛辣嘲弄,也是对魏成龙林黛钰的鞭挞。

    朱华奎感觉已经脸面全无,将头埋得很低很低,心里顿时羞愧不已。然而,朱华奎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楚王妃林黛钰,而是自己风烛残年的老命。

    入夜之后的武昌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战后的大街巷,一队队义军将士,正在列队巡逻,一些不明就里的老人,看着过往的义军将士,不觉指指点点。

    原本关门闭户的店铺,又开始接待顾客。街道上,时不时跑过几位孩,一边追逐嬉戏,一边看着巡逻的将士。

    楚王府里,人来人往,岗哨林立。

    就着客厅摇曳的烛光,张献忠与义军将领们,正在商议接管战后的武昌城。

    “刘将军李将军,楚王府的情形,究竟怎么样?朱华奎搜刮不少民脂民膏,湖广的大部分银两,都被朱华奎掠了去,难道没有发现银两珠宝,究竟在藏哪里吗?”张献忠走到客厅,问起楚王府的事由来。

    以流动作战著称的义军,其粮饷军需,都由战后缴获补充。

    位于武昌的楚王府,历来就是人人羡慕的肥肉,故而张献忠问及这事,是在情理之中罢了。

    刘威连忙站起身来,看了看身旁的李永健,又看了一眼张献忠:“末将正与李将军商议着,什么时候向大王,禀报楚王府的情形!没有想到,大王已经问起这事,那就由李将军,向大王禀报吧!”

    “大王,末将与刘将军,让王府总管赵又廷带路,去了王府后院的银库,查点库里的金银珠宝。末将与刘将军估摸着,楚王府硕大的银库里,银两决不会少于八百万两。满目的珠宝玉器,则不计其数,其价值无法估量!”李永健看了看张献忠,如实禀报王府银库的情形。

    “刘将军,李将军的话,可是真的?这样看来,楚王府是库银满仓,大军的粮饷,已经有了着落。”张献忠转头看着刘威,眼里露出一丝的诧异。

    刘威素来大公无私,经的无数银两珠宝,悉数充作义军粮饷,以致在义军中形成惯例,每当攻克一座城池,刘威就负责清点浮财。

    刘威连忙抬起头来,拿出王府总管赵又廷写的字据,连忙递到张献忠里:“回禀大王,李将军的话,句句属实。这是赵又廷,写的字据,请大王细细过目。”

    李永健看了看张献忠,连忙轻轻点了点头。将领们见这次收获不,顿时不觉喜笑颜开,相互交头接耳,议论着楚王府的富足。

    “果然不出献忠所料,楚王府银库里的银两,真是堆积如山呢!朱华奎收刮不少民脂民膏,区区一座楚王府,真是肥得流油啊!想当初,贺逢圣李泽坤李宗泫,前往楚王府跪求朱华奎,借银六十万两以助军饷,招募散兵游勇和勇猛之士,协助官军守护武昌城,遭到朱华奎的无情拒绝。

    未几,居然还搬出朱元璋的裹金交椅,搪塞贺逢圣李泽坤李宗泫等人。如今,这么多的金银珠宝,都成了献忠和弟兄们的囊中之物。当初,如果朱华奎借六十万银两助军饷,武昌城究竟鹿死谁,就不得而知。”

    张献忠接过刘威里的字据,仔细端详了许久,将字据轻轻放在茶几上,看着济济一堂的将领们,顿时不觉侃侃而谈,诉着朱华奎的贪婪和无耻,调侃着朱华奎的无知和傲慢。

    徐以显原本捣鼓着里的旱烟锅,听楚王府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连忙笑逐颜开看着张献忠:“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不知道大王会怎么处置?”

    徐以显历来对义军的粮饷,无多过问,这时突然有了好奇心,不免看了看张献忠,想看看张献忠,究竟有什么打算。

    张献忠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字据,微笑着看了一眼徐以显:“徐将军以为,献忠该怎么处置这些金银珠宝?”

    将领们没有想到,张献忠会这样反问徐以显,就在私下里窃窃私语。看着将领们疑惑不已,张献忠又看了看徐以显,揣测着徐以显心里所想。

    “依末将之愚见,拿出百余万银两,赈济饥民,再拿出百余万银两,招兵买马。与此同时,辅以其他段,试着招贤纳士,广罗人才,为大王所用,以备将来的发展之需。”徐以显吧嗒着嘴里的旱烟锅,看着张献忠和将领们,若有所思,侃侃而谈。

    前些年,在攻克襄阳之后,徐以显建议张献忠,在襄阳建立大西政权,因时间仓促,只得作罢。时至今日,义军又克湖广重镇武昌,徐以显重新提起这事。

    徐以显是想襄助张献忠,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眼前大军据了武昌城,见时又一次来临,岂能错失天赐良?

    “徐将军刚才所,献忠以为很好!不知诸位将军以为如何?”张献忠听罢徐以显的话,心里顿时有所触动,连忙看着表情各异的将领们。招贤纳士,广罗人才,是张献忠历来的主张,故而对徐以显的见解,打心里十分的赞同。

    “末将悉听大王的吩咐。大王以为可行,末将遵命便是。”将领们听罢张献忠的话,连忙“嘻嘻哈哈”笑着答话。“如果各位将军没有歧义,献忠就依徐将军之计行事。”张献忠看着出生入死的将领,心里有了些许的苍桑之感。

    历经战火的武昌城,迎来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火辣辣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无云的天空,一片湛蓝。偶尔吹来的一缕江风,让人感觉丝丝的凉意。

    一群水鸟,贴着江面,“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叫得人心烦意乱。远处野犬的狂吠,不停传入耳鼓,仿佛对聚集在江边的将士,有什么不解的恨意似的。

    昨天被义军俘获的楚王朱华奎,正跪在府衙外的大榕树下,战战兢兢,看着越聚越多的乡民。尤其身旁,持大刀的义军将士,更让惶惶不可终日的朱华奎,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天空慢慢由晴转阴。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厚。一阵凉风刮了过来,周围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随着沉闷的雷声,从远处“轰隆隆”传来,天空不时闪烁着雷电的光芒。这么多变的天气,预示着一场暴雨,不久就要从天而降。

    楚王府前临时搭建的高台,器宇轩昂的张献忠,历数着朱华奎的斑斑劣迹:“楚王朱华奎,倚仗皇亲国戚,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骄横跋扈,欺压乡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今天,就是朱华奎的死期,献忠代表死去的父老乡亲,宣判楚王朱华奎死刑。”

    大汗淋漓的朱华奎,双被反缚在背后,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以往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派头,已经荡然无存,从脸颊流下的汗水,湿透了满是污渍的王袍。

    “杀了朱华奎!杀了朱华奎!杀了朱华奎!”王府前愤怒的乡民,指着朱华奎高呼不已。张献忠看着义愤填膺的乡民,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眼光又落在朱华奎身上。

    朱华奎艰难地抬起头来,气喘吁吁央求张献忠:“本王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还望八大王法外开恩,为本王留一具全尸吧!”

    朱华奎完话,将乞求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张献忠。曾几何时,朱华奎这样乞求过他人?如果不是落得眼前的下场,朱华奎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张献忠看着朱华奎,鄙夷地笑了笑:“俗话,早知今天,悔不当初。尔等罪孽深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既然尔等有这个请求,献忠也应允了便是。”朱华奎自知必死无疑,只得轻轻摇了摇头,猛然间又扑倒在地。

    两位身材高大的义军刀斧,像提一只丧家之犬似的,将瘫软在地的朱华奎,猛地怒吼一声,提了起来。

    在乡民“杀杀杀”的呼喊声中,义军将士押着朱华奎,慢慢向不远处的长江边走去,后面跟着黑压压围观乡民。那些乡民倒是要看看,作恶多端的朱华奎,今天被义军处斩时,又是怎样的可悲下场。

    洪峰过后的长江,江面漂浮着满目的垃圾。浑浊的江水,一浪高过一浪,“哗哗哗”,不断拍打着江岸。乌云密布的天空,电闪雷鸣。一场久违的暴风雨,又要来临。

    朱华奎跪在一块大石头旁,沮丧地闭着双眼,急急地喘着粗气,汗流浃背地听着身旁“哗哗”流过的长江水,等待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来临。

    死到临头的朱华奎,想起那天迎娶林黛钰时的情景,心里顿时释然了许多。顷刻之间,朱华奎突然想起,林黛钰与魏成龙的苟合之事,已经释然的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心里不觉沉甸甸的。

    想当初,威震一方的朱华奎,居然被林黛钰魏成龙,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未能察觉,深感作为藩王的失落和无奈。

    “哎!随两个兔崽子去吧!本王今天就归西而去,竟然想起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何必再为那个贱人,徒寻烦恼呢?”朱华奎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着滚滚而来的长江水,一行清泪沿着脸颊,“噗噗噗”流了下来,滴在脚下滚烫的沙地上,须臾之间,就没有了踪影。

    朱华奎舔着流进嘴里的泪水,顿时感觉咸咸的苦苦的。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朱华奎,顿时清醒了许多。

    朱华奎已经无可奈何,万念俱灰,用一束浑浊的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长江水,仿佛听见阎王夺命的呼唤声,在唤着朱华奎的姓名,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时辰已到,开刀问斩!”张献忠身披战袍,握腰间佩剑,威风凛凛,站在大石头旁,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的朱华奎,突然抬起握剑的右,在空中悠悠地划了一个弧线,做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砍头”势。

    仿佛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朱华奎,听罢张献忠掷地有声的话,顿时不觉猛地一愣,连忙痛苦地闭上双眼,万念俱灰,等待死亡一刻的到来。

    尽管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朱华奎居然留恋起世间来,对即将逝去的人间,有了隐隐的留恋。

    那些在旁围观的乡民,见朱华奎即将被义军所问斩,潮水般向后退去几步,怕朱华奎的污血溅到身上。

    几位年纪尚的孩子们,躲在大人们的身后,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吵吵嚷嚷的长江边,突然之间鸦雀无声,只有“哗哗”的长江水声,依然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张献忠的话音刚落,站在朱华奎身旁的刀斧,突然双举刀大呼一声,猛地起刀落,将朱华奎的项上人头,“噗”的一声劈了下来。

    人头居然成一条抛物线,“骨碌碌”,滚进滔滔的江水中,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块江边的大石头上,朱华奎颈脖喷出的鲜血,似鬼魅魍魉般,赫然在目。

    时光荏苒,转眼三个月过去。

    张献忠采纳徐以显建议,在武昌城发放钱粮,安抚赈济饥民,并自封为“大西王”,尊贺逢圣为“先生”,任用沈会霖为汉阳知府,在武昌建立“大西政权”,改湖广会城为“京城”,铸“西王之宝”等钱币以流通,改武昌府为“天授府”,任周综文为知府,改江夏县为上江县。

    刚刚建立的大西政权,仿制前朝,下设六部五府,徐以显任大西政权左丞相兼刑部尚书,同时在京城设五城兵马司,并在武昌开科举兴学堂,录取人才分授府州县佐等职。

    西王宫,设在楚王府里,王宫的四门前,竖起八面上书“天与人归”,“招贤纳士”的大旗。

    武昌城门,也竖起“天下安静”,“威镇八方”两面大旗,彰显大西政权的威严。

    短短三个月,湖广武昌一带,有二十一个州县,归附于张献忠大西政权。

    从襁褓中诞生的大西政权,像初生的婴儿,已经呱呱坠地,开辟了未来大西国的雏形,预示着张献忠的远大抱负,已经开始在武昌付诸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