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运筹帷幄
张献忠与汪兆麟共事经年,知道汪兆麟善于谋划,且谋划得十分慎密,不觉心里甚喜:“汪将军难道对左良玉来犯,已经有了高见不成?如果是这样,不妨细细讲来。”
汪兆麟没有接着张献忠话头,只是默默走到张献忠身旁:“大王这么厚爱末将,末将心里慌恐不已。既然大王让末将,谈谈一家之言,末将就斗胆略一二吧!如果末将言之有错,还望大王多多见谅。”知道张献忠要听详情,汪兆麟却故意采取欲擒故纵之策。
依汪兆麟的经验,大凡握生杀大权的人,难免翻是云,覆是雨,故而心行事,方为万全之策。
这就是汪兆麟,素来的为谋士之道。这个道,却是身为谋士的汪兆麟,从过往前人的经验所得。
虽然这个道,蕴含着不风险,汪兆麟依然屡试不爽,以致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意在增强汪兆麟话的效果。
“汪将军历来快人快语,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难道将军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对献忠讲来不成?”张献忠见汪兆麟,扭扭捏捏,不解地摇了摇头,接着笑容可躬地问汪兆麟。
汪兆麟被张献忠戏喻一番,顿时感觉有些失礼:“末将唯恐言之无物,让大王听罢末将的话,颇感失望,故而欲还休呢!”汪兆麟秉承谋士之道,先将丑话在前面,以免张献忠不满意,就没有半点的退路。
“对啊!大王还等着汪将军的高见呢!将军不必再推辞,不如快快讲来便是。”袁明清见汪兆麟,依然顾虑重重,投去一个信任的目光。袁明清深谐汪兆麟秉性,不外乎在话之前,再啰嗦几句话罢了。
张献忠见汪兆麟,依然没有话,脸上顿时露出嗔怪的神情。
在张献忠的眼里,汪兆麟哪天这般忸怩作态过?想到这里,性情耿直的张献忠,一时就挂不住脸面。
汪兆麟见张献忠变了脸色,顿时不觉心里一凛,连忙向张献忠款款施礼:“依末将愚见,左良玉与大王多次交,岂能不知道大王用兵之道?即使八万官军个个骁勇善战,怎能抵得了大王,二十万以逸待劳之师?大王可以将大军,一部留守长沙城,牵制左良玉大部人马,其余大军则挥师南下,横扫湖广南部及两广之地,让诸路官军疲于奔命,此后再寻围歼左良玉主力,打破朝廷官军对大军的堵截。”
听罢汪兆麟的真知灼见,张献忠紧锁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这样的高见,汪将军竟然吞吞吐吐,让献忠不免疑惑不解。”
毕竟汪兆麟的谋划,与张献忠不谋而合,张献忠听完之后,郁郁寡欢的心情,转瞬之间豁然开朗,不免又了汪兆麟一句。
汪兆麟歉意地看了看张献忠,顿时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末将尚未成熟的一家之言,突然唐突地脱口而出,岂不让大王如坠五里云雾?如果有了一丝半点的差池,末将即使有十个脑袋,也是担当不起啊!”
张献忠对汪兆麟的真知灼见,与自己的谋划不谋而合,故而心里乐滋滋的:“汪将军言之有理,就按汪将军所,行事吧!”
承运殿议事之后的第三天凌晨,张献忠带领义军将士,披着东方微露的晨曦,浩浩荡荡离开长沙城,过湘潭抵衡州,不日来到永州城外,无暇欣赏永州的秋色,举目眺望朦胧的永州城。
永州位于湖广南部,潇、湘二水汇合之处,雅称“潇湘”。
永州东接郴州,东南接两广清远,西南达贺州,西连桂林,西北接邵阳东北靠衡阳。自公元前一二四年置泉陵侯国以来,永州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建城史。
这时的永州,已经进入初秋时节。
虽然天空飘着朵朵白云,连绵不绝的田畴物野,已经一片金黄。从河谷吹来的阵阵山风,让人感觉有了丝丝的凉意。
张献忠抬理了理衣袖,将帽檐向上轻轻推了推,慢慢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身后的汪兆麟:“汪将军,前面那座城池,可是永州城?”
汪兆麟走到张献忠近旁,看着远处时隐时现的城郭:“回禀大王,前面的城池,是永州城无疑!”
永州,对于汪兆麟而言,是陌生之地。好在汪兆麟,已经早有准备。在离开长沙之时,汪兆麟用银两,聘请了两位向导,一道前往永州。
“即刻传李将军前来,献忠有话,要问问李将军呢!”张献忠见李继伟,没有在身旁,连忙吩咐不远处的李定国。
李继伟策马来到张献忠身旁,连忙拱款款施礼:“末将正在后卫料理重伤员,还请大王多多见谅。”
张献忠看着扬鞭赶来的李继伟,连忙轻轻地扬了扬:“抓获的几位永州乡民,审讯的情形,究竟怎么样?”张献忠对于李继伟作为大将,事必躬亲料理重伤员不以为意,却对永州的情形颇为关注,故而问起审讯永州乡民的事。
李继伟连忙翻身下马,疾步走到张献忠身旁:“末将奉大王之命,连夜审讯几位乡民,得知永州城,东面临水,西面靠山。西门那座山,虽然不高,却与城墙相连。据乡民供述,永州城历来有种传,元末一支刘姓大军,填平城墙与那山之间的深沟,从西门攻进城里,轻易拿下永州城。东门位于湘江之滨,河岸陡峭,易守难攻。南门和西门地形平缓,有重兵防守,攻击不易得。”
李继伟知道,与官军征战,孰重孰轻。当大军到来时,已经将地形地貌,及守城官军状况,了解得**不离十,所述的情形,无懈可击。
“难道真有这事?快快带乡民过来,献忠要当面问问。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再好不过。看来,天助献忠拿下永州城!”张献忠听罢李继伟禀报,顿时有了决胜的把握。
半个时辰之后,李继伟押着乡民,来到张献忠面前:“大王,抓获的乡民,已经押来,请大王问吧!”
张献忠轻轻点了点头,走到一位老者身旁:“老人家,是哪里人?为什么不在城里,而在城外溜达呢?”
老者一脸恐慌,连忙与其余三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爷饶命!的姓韩,名煜,昨天进山采药,不想在回城之际,被将军的部下,拦了下来。”
“老人家不必害怕,听永州城西门,有一座山。这座山,与城墙相距不远,可是真的?传元末有一支大军,就是从那里,攻进永州城的?”张献忠拍了拍韩煜的肩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韩煜也是见识多广的人,早间就听坊间传,张献忠等流寇,已经占了长沙城,想必眼前这些流民打扮的人,就是占领长沙的流寇无疑,心里顿时安稳了几分。
在韩煜的印象中,官军一到永州,不分青红皂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眼前的流寇,却彬彬有礼,比起那些朝廷官军,不知道好过多少。
“将爷得对!将爷得对!永州城的西门,与西门外的山坡相连。老辈人曾经过,元末有一支队伍,就是从西门,攻进永州城的。”韩煜慢慢定下心来,看着和蔼可亲的张献忠。
刘威走到张献忠身旁,看着战战兢兢的三人:“尔等知道守城的官军将领,究竟是什么人?”
头戴斗笠的年轻人,看了看刘威,又看了一眼韩煜:“的常听那些官军,称那位年纪大一些,脸庞黢黑,身材魁梧的将军,为谢总兵。称呼身材高挑,有些书生气的中年将军,为副将。还有一位年纪轻轻,操着两广口音的,好像是游击将军吧!”
“陈三的话,句句属实。如果有半点假话,甘愿被雷公劈死。”余下的那位年轻人,站在一旁轻声接过话头。
在湖广靠近两广的地方,被雷公劈死的人,是假话的人。故而,在乡民赌咒发誓之类的话语里,就拿雷公劈死事,以示所的话,没有半句是假话。
张献忠将目光从永州收了回来,看着有些慌张的韩煜:“这样就好!眼前兵荒马乱的,望老人家和诸位,还需在这里,多待上两天,待大军进了永州城,尔等才能回城里去。”
“多谢将爷!多谢将爷!的听从将爷吩咐!的听从将爷的吩咐!”韩煜急急抬起头来,连忙向张献忠拱施礼。看着韩煜等人离去,张献忠与李继伟,会意地笑了起来,忘记连日来的疲劳困顿,笑笑,向坡下走去。
夜幕,终于在期待中,慢慢降临。
远处的永州城,没入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几盞忽明忽暗的灯火,仿佛荒野里的鬼魅幽灵,似萤火般飘忽不定。
张献忠和刘威等将领,齐齐站在高坡上,看着黑暗里的永州城,有一搭没一搭着话,打发难耐的无聊时光。
“从午后侦查的情形来看,韩煜所的话,一点儿也不假。东门外不远处,就是湘水,不便于集结大批人马攻城。南门和北门,墙高壕深,不易形成攻城的突然性。西门,因与城外的山坡相连,便于居高临下,发起突然袭击。只是山高坡陡,不便于攀爬,一旦守城官军发觉有人攻城,一时难以接近城墙。”刘威就着身旁的篝火,分析着永州城防的情形。
身旁的篝火越燃越旺,火光映红了将领们的脸庞。
李定国将一块干树枝,慢慢投进篝火里,树枝“啪啪啪”的响声,顿时像炒豆般,突然响起,惊得将领们,猛地一愣。
张献忠看了看篝火,回头指着画在地上的永州城防图:“汪将军听了刘将军所,究竟有什么高见,不妨悉数讲来吧!”
汪兆麟将嘴里的一节蒿草,“噗”的一声,吐在地上:“刘将军所言极是。永州城是湘西南重镇,依山傍水,易守难攻。末将以为,借鉴前朝攻克永州城的先例,采取西门主攻,其余三门佯动,应该能够凑效的。”
汪兆麟起话来,总是留有余地,以免考虑不周,出了纰漏,不好向将士们交代,故而使用了“应该”一词。
“还是汪将军主意好。这就是兵法上的,‘声东击西’之策吧!末将以为,东门虽然濒临湘水,应当将声势,做得越大越好,要让守城官军误以为,那里才是防守重点,将城里的官军,吸引到东门去。同时,将大军的大部人马,潜伏在西门山坡附近树林里,待到东门打响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西门方向,向永州城发起攻击,以期达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袁明清看了看张献忠,不慌不忙赞许汪兆麟。
“刘将军以为,汪将军的主意,究竟怎么样?献忠以为,尽管永州城墙高壕深,又有数千官军日夜把守,但在猛将如云的献忠面前,没有攻不破的城池,拿不下的堡垒!”张献忠看了看汪兆麟,又看了看远处的永州城。
刘威不慌不忙,慢慢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末将以为,汪将军的主意很好。大王不妨仿效先人,采取声东击西战法,佯攻东门,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攻击西门。一旦西门得,永州城就成为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