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权宜之计
“汪将军怎么能出这样的话?如果将军看上了婉儿,献忠让燕儿媒便是。将军何必拿献忠开涮呢?”张献忠转过头来,又瞪了汪兆麟一眼。
张献忠岂有不知道,汪兆麟欲擒故纵之计?而汪兆麟好色的秉性,张献忠也有所耳闻,索性也来一个欲擒故纵,看看汪兆麟的把戏,究竟怎么演得下去。
“还请大王息怒,末将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而已。末将倒是以为,大王与婉儿,才是十分的般配。这样的男才女貌,是绝配的好姻缘呢!”汪兆麟涨红着胡子拉碴的脸,看着张献忠,尴尬地笑了笑。
崔婉见张献忠汪兆麟,偷偷瞄了过来,不觉脸颊像盛开的牡丹,艳丽之中饱含摄人心魄的柔美。
然而,崔婉毕竟是花花闺女,听罢男人们议论自己,心里不觉乐滋滋的,却碍于女孩子的羞涩,在一旁低头不语。
“刘将军汪将军知道,婉儿是燕儿姐姐的干妹妹!还望将军多多海涵。汪将军可是爱洁净的人,婉儿如果将将军战袍,溅上了茶渍,看将军怎么拿婉儿是问!”刘燕见崔婉将茶水洒了一地,莲步款款来到院里,看着汪兆麟连声笑了笑。
崔婉听罢张献忠与汪兆麟打趣,竟然不知道怎么办好,就听身后传来刘燕的声音,连忙微笑着柔声连连:“姐姐,婉儿真是愚笨得出奇,将茶水洒了满地都是,让大王和将军们见笑啦!”
汪兆麟听罢崔婉,发自内心的嘤嘤细语,犹如一缕春风拂面而来,顿时听得如痴如醉,不觉有些飘飘然:“妹妹的茶水,犹如春天的雨露,末将哪能责怪于妹妹呢?”
“婉儿不必为这事多有自责,汪将军是心胸大量之人,绝不会计较这等琐事的!”刘燕见崔婉局促不安,连忙接过汪兆麟的话头,“哧哧”地掩面而笑,意在缓和眼前的尴尬局面。
“婉儿谢过大王,谢过汪将军。”崔婉是知书达理的人,听罢刘燕戏喻双关的话,连忙敛衽款款施礼。
张献忠和汪兆麟,不约而同看向崔婉,笑容可躬地轻轻点了点头。
崔婉刚刚意欲转身离去,突然从西门城楼方向,传来“轰轰轰”的三声炮响,院里震落的树叶,“哗哗”落了一地。
崔婉被炮声赫得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刘燕身旁,吃惊地看着西门方向。
“快去西门城楼,官军又开始攻城啦!”张献忠“霍”地站起身来,提枪与刘威汪兆麟,向西门方向急急冲去。
崔婉惊慌失措,站在刘燕身旁,看着张献忠离去的方向:“姐姐,大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婉儿心里,老是不踏实呢!”
刘燕连忙将崔婉拥进怀里,看着张献忠离去的身影,眼里含着两滴晶莹的泪水:“婉儿尽管放心!大王打退了官军,就会回来的。”刘燕完话,转身向屋里奔去。
炮声惊醒了熟睡的健生,健生惊恐不已的哭声,让受惊的崔婉心悸不已:“姐姐,婉儿去抱健生吧!”
刘燕连忙停下脚步,回头依然看着院门方向,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
“原以为,左良玉午后的攻势,规模势头弱,没想到,比早晨的人马更多,攻势更猛烈,足见左良玉求胜心切!”汪兆麟从箭楼上,走到张献忠身旁,指着城外高岗上,影影绰绰的身影。
城外两里地的高坡上,几面黄色“左”字帅旗,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旗杆下,几位官军模样的将领,围在左良玉身旁,将双搭成凉棚状,向城楼方向不停张望。阳光照在左良玉战袍上,金属饰片闪烁着耀眼的亮光。
张献忠策马赶到西门,疾步登上高高的城楼,环视着眼前激战的情景。
凭着多年征战的经验,张献忠知道官军的进攻,人数众多且异常的猛烈,不难判断左良玉,拿下袁州城的决心。
得知左良玉的官军,前来萍乡之后,除去留守长沙的五万人马,张献忠将十五万人马,悉数带到袁州,其中约五万人马,分散在万载新喻,以策应袁州城的防御,其余十万人马,屯于袁州城内,以期打破左良玉的进攻。
“左良玉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这样的求胜之心,却不是左良玉历来的风格。献忠以为,倒是有一种可能,是想在各路官军到来之前,迅速拿下袁州城,以博得这一战的头功,炫耀所属人马的实力,以此号令各路官军人马。如果真是这样,就是左良玉求胜心切的缘由。”张献忠看着远处的左良玉,转头对汪兆麟刘威笑了笑。
“末将虽然跟着大王走南闯北,却对左良玉的秉性知之甚少。今天听大王对左良玉的中肯评价,末将顿觉茅塞顿开。原来左良玉的疯狂攻势,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啊!难怪历来畏畏缩缩的左良玉,今天却像疯了的狗一样,与以往大不一样呢!”汪兆麟将目光收了回来,笑呵呵地看着张献忠。
“汪将军有所不知,固守眼前的袁州城,只是献忠的权宜之计。”张献忠看了一眼汪兆麟,将心里的谋划,详细详细讲了出来。
从常德武陵而来,汪兆麟以为,张献忠会依托永州城,与左良玉等诸路官军,鏖战厮杀一番!
没有想到,张献忠居然将固守袁州城,视为眼前一战的权宜之计,猛然之间竟然茅塞顿开。
“袁州城坚壕深易守难攻,左良玉汇集各路官军,即使有十万人马,也奈何不得大王的。难道大王,还怕左良玉不成?”汪兆麟不知道张献忠,究竟有什么算计,连忙在张献忠面前喋喋不休。
张献忠瞪了汪兆麟一眼,嗔怒之容突然挂在脸上:“亏得将军还是献忠谋士,居然忘了献忠屡试不爽的,以走制敌之策了吗?”
汪兆麟被张献忠尅了一句,顿时不觉有些窝火,连忙找了一个台阶:“大王以走制敌之策,末将一直牢记在心。末将刚到大王麾下效力时,曾经听徐将军过,大王深谋远虑,料事如神。今天听罢大王谋划,真是名不虚传!只是,末将越来越有些糊涂,让大王有所失望啊!”
张献忠连忙走过去,拍了拍汪兆麟的臂膀:“汪将军不必为献忠的话,耿耿于怀啊!将军也知道献忠,素来有啥啥,一是一,二是二,从不绕弯子的。至于深谋远虑,料事如神之类,也只是而已罢了。献忠这一生,也是摔了不少跟头。那些败走麦城的事,也有过几次,只是将军有所不知。正如俗话所,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在将军看来,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正当张献忠,与左良玉话间,一轮皎洁的明月,已经挂在东方天际。
那轮明月旁边,一片薄薄的白云,在月光下,慢慢移动。
头顶的夜空,不断闪烁的星星,眨着俏皮的眼睛,俯看着苍茫的大地。
激战一天的攻防战,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硝烟散去的袁州城,静悄悄的。偶尔一两声野狼的嚎叫,从远外山林里传来,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娘快看,天上的星星,正看着健生,眨着眼睛呢!”夜幕降临之后,院里冷冷清清,只有草丛里的蟋蟀,躲在幽幽的角落里,“啾啾啾”,叫个不停。
健生躺在刘燕怀里,百无聊赖,扭来扭去,看着天空闪烁的群星。
刘燕抚了抚健生的脸颊,指了指一望无垠的夜空:“健生快数数,天上究竟有多少颗星星?”
“娘,健生数不清,还是让大大,帮健生数数吧!”健生看了看身旁的张献忠,带着孩子特有的顽皮笑容。
张献忠点了点健生的额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崔婉:“健生已经是大男人,怎么连天上的星星,也不清呢?如果明天见了舅妈起,还不把表弟刘诚的牙,笑掉得一个不剩吗?”
“健生和姑姑,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健生以为如何?”崔婉走到刘燕身旁,轻轻拉过健生的,看着身旁的张献忠,看似在征求张献忠意见,心底里却想看看张献忠。
也许,这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对未来夫婿的一点念想吧!
健生顺势扑到崔婉怀里,看了一眼张献忠和刘燕;“大大,娘,健生要和姑姑数星星呢!”
张献忠没有理会健生,依然想着午后激战的情形。至于崔婉的悄然一眸,张献忠却没有一丝的察觉。
白天的战斗,异常激烈。
黄昏时分,穷凶极恶的左良玉,发起了又一次猛烈进攻,尽管将士们拼死抵抗,数百名官军敢死队,依然攀上了西门城楼。
刘威、李继伟孙可望,见形势危急,带领义军将士猛烈反击,官军才不得不败走而去。
坐在刘燕身旁的张献忠,想着黄昏时分的殊死拼搏,心里还有着些许的余悸。
身旁的妻儿和崔婉的话,丝毫没有打断张献忠的思绪,困顿不已的张献忠,又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自从米脂十八寨起义以来,张献忠与将士们,走过了几多的风风雨雨,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懊悔,尤其当年枸坪关马脑山的连败,几乎将张献忠,逼入了绝境,险些丧命于湖广陕西四川交界的太平地界。
眼前的袁州城之战,虽然里握有十万重兵,外围还有五万人马策应,张献忠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纵然袁州城有坚固的城墙,如果各路官军围了上来,难保那时的城池,能够依然无恙。
“袁州城毕竟不是献忠的久留之地,明天傍晚就离开袁州城,与官军在袁州府附近兜兜圈子,再寻打破官军围攻。”张献忠看了一眼天空的明月,暗暗下了退出袁州城的决心。
当黎明的曙光,出现在东方天际时,熟睡的张献忠,慢慢睁开双眼。
远处传来的几声鸡鸣,虽然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清丽,却无法排解张献忠心里的忧虑。
昨天,左良玉发起四次进攻。
今天,又是大规模攻击的开始。怎么熬过今天的时光,打退左良玉的攻击,是张献忠不得不首先考虑的头等大事。
“大王,时辰还早,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呢?”刘燕慢慢翻过身来,见张献忠倚在床边,轻轻揉了揉双眼。
这些天,刘燕既忙忙碌碌,又胆战心惊,故而刚刚上床,就呼呼睡去。
“献忠近几天军务繁忙,已经不能入睡。”张献忠见刘燕已经醒来,轻轻掖了掖刘燕的被褥,又抚了扶刘燕的额头。
刘燕顺从地依偎在张献忠怀里,不无担忧地呢喃不已:“大王真辛苦,燕儿只是一位女人,不能为大王分忧,感到愧疚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