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黑黢黢的，划过长空的闪电，照得大厅里敞亮。

    几道闪电过后，一阵大风，又刮了过来，伴随而来的，是一场大暴雨。

    大风夹着暴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两扇没有关闭的窗户，顺着窗棂流下的雨水，流到大厅地板上，在窗外闪电的映衬下，显得亮亮的。

    孙可望十分灵，连忙站起身来，踩着地上流淌的雨水，将两扇窗户轻轻关上，回头看了看张献忠，又回到原来位子，慢慢坐了下来。

    张献忠看着孙可望，又转头看着窗外的风雨：“眼前这么恶劣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阴为晴？如果再推迟数天，可就误了进击成都的大好时！”

    早在六月底前，张献忠欲带领义军，进军成都而去。

    没曾想，却接连十余天，大雨下个不停，原本进军成都的安排，不得不多次推迟。

    更让张献忠着急的是，从北京传来的消息，清廷铁骑越过山海关，向北京城长驱直入。

    从山海关退入京城的李自成，能否抵挡得住，清廷铁骑的连续攻击，还是一个未知数。

    “依末将之见，连绵的大雨天气，可能近期就会结束，不会影响大王进军成都的。”刘威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看着愁眉不展的张献忠。

    其实，刘威那句话，只是宽张献忠而已。至于天气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刘威自己也不知道。

    张献忠与刘威交往多年，知道眼前这位舅老倌，

    历来的判断很是准确，连忙笑着点了点头：“但愿刘将军的话，是金口玉言。待到大雨一停，三军就向成都开拔，到成都的皇城坝，过中秋节去。”

    两天过后的清晨，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雨后的重庆府，终于迎来凉爽的夏天。

    占领重庆之后不久，张献忠与刘威汪兆麟等，制定了两路进击成都的计划，只等合适的时，就向成都进军。

    一路由刘威带领，乘船直达泸州府东南的麻滩，由泸州沿岷江，向成都方向攻击前进。

    一路由张献忠带领，由重庆嘉陵江，向南充进击之后，转向西北方向成都，达成对成都府的合围之势。

    张献忠站在府衙旁的高台上，目送义军战船，溯长江向泸州而去。

    刘威李继伟等将领，齐齐地站在船头，挥与张献忠依依惜别。

    看着战船消失得无影无踪，张献忠看着整装待发的将士，连忙跃上身旁的枣红马，将里的马鞭，轻轻扬了扬，受惊的枣红马，打了一个响鼻，昂头向前飞奔而去。

    泸州，位于重庆西南约四百里地，夏商时，属梁州之域。

    洪武六年，泸州直隶四川行中书省，九年直隶四川布政使司。

    这时正值洪水季节，刘威李继伟率领船队，历经六天六夜之后，方才抵达泸州府东南的麻滩。

    义军攻克重庆府之后，前朝官军在四川境地，几乎没有多少人马，可以抵挡义军进攻。

    对张献忠的数十万义军而言，拿下成都，是迟早的事，故而兵分两路，直取成都而去。

    在刘威李继伟离开泸州，向嘉定州进击的同时，张献忠带领的义军，经过长途跋涉，已经抵达四川盆地东北部，位于嘉陵江中游的南充。

    南充，地处四川与重庆交通要冲，居于西通蜀都，东向鄂楚，北引三秦的特殊地理位置。

    这时的南充，犹如一座不设防的重镇。

    那些前朝官吏和散兵游勇，听罢张献忠义军快要抵达南充，早已经携家带口，逃之夭夭。

    张献忠带领义军，在南充稍事休息，马不停蹄，来到西南方向的成都附近。

    得知刘威率领的西路义军，已经抵达彭山江口地界，就将义军人马，屯于成都南面的牧马山。

    牧马山，系龙泉山向西南延伸的余脉，是成都平原南郊一块膏腴之地，半坡逶迤，浅丘起伏，溪水环绕。

    蜀汉时期，这里被刘备诸葛亮相中，派张飞屯兵牧马之地，意欲强盛蜀汉，一统中原。

    后人景仰刘备和诸葛亮，将低矮肥沃的龙泉山西南的余脉，称之为“牧马山”。

    前些年，张献忠曾经数度，进入四川境地，一度意欲攻占成都，故而对牧马山，久闻其名。这次进驻牧马山，张献忠却有着别样的心情。

    张献忠站在薄雾散去的牧马山坡上，映入眼帘的，是集自然人文妙天成的坡丘、山风、森林、草地、河流、庙宇、诸葛城池、诸葛井等景物。

    远处的台地上，原生松林等多种常绿灌乔木，覆盖着大地，一片苍翠盎然，给人一种难得的快意。

    张献忠与刘威、汪兆麟等将领，沿着红砂石铺就的林间山道，走到一棵百年树龄的松树下，目及十余丈高的松树，天地纵览，松香阵阵，直袭肺腑，顿觉眼前的牧马山，更显幽雅而恬静。

    “大王，前面那座寺庙，就是有名的应天寺呢！”汪兆麟与张献忠，站在一棵松树下，指了指东北坡上的应天寺。

    “牧马山享誉盛名，有庙宇，是自然的。只是这座寺庙，取名‘应天寺’，必定有其缘由。孙将军在前面带路，献忠也顺便去寺庙里，献上一柱香，拜拜佛主吧！”张献忠历来对寺庙，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听罢汪兆麟，起坡上的应天寺，顿时来了精神。

    位于牧马山西麓的应天寺，依山而建，气势巍峨。

    走进山门，便见香火缭绕，信众如织，钟磬齐鸣，法事不断。

    那些信众，见张献忠一行前来，站在两旁，注目观望。当得知走在前面的，是昨天初来乍到的义军首领张献忠时，纷纷投来善意的目光。

    张献忠双合十，向两旁信众，抱拳致礼之后，向不远处的大雄宝殿走去。

    走到释迦摩尼塑像前，虔诚的张献忠，接过沙弥递来的三柱香，慢慢插在眼前的香坛里，连忙跪在厚厚的蒲团上，在接连礼拜三次之后，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慈祥的释迦摩尼，久久端详着。

    汪兆麟站在张献忠身后，看着高大恢弘的殿宇：“应天寺历史悠久，始建于梁天监年间，后来规模逐渐扩大。据，当年唐僖宗避黄巢之乱，驻跸于这里。僖宗见寺庙紫气东来，故而赐名‘应天寺’。”

    “这样来，眼前的应天寺，是唐朝皇室避黄巢之乱，僖宗幸蜀，曾驻跸于这里而赐，想必一定有楹联之类的佛教文化底蕴。汪将军如果有兴致，随献忠遍寻楹联去吧！”张献忠回应着汪兆麟，连忙离开大雄宝殿。

    应天寺诗屏，位于寺庙大雄宝殿西侧，高约一丈八尺，宽约六丈九尺，为镶金漆黑牌匾。

    站在雄宝殿旁，大悲殿诗屏上，一幅鎏金的长诗，赫然在目。

    柔柔的阳光，洒在长诗上，耀眼闪烁的字体，吸引着信众的目光。

    一位年长的和尚，捋着银须看着长诗，一边捻着里的佛珠，一边默默点着头，欣赏长诗所描写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