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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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菀压下讯报,吩咐传信田荭,务必仔细跟进,查清此人背后主使。

    另外,她命精挑人,马上去支援田荭。

    阿亚穆寒领命而出。

    穆寒的得讯会过来的,他距离最近,来得最快,领了任务办妥后匆匆折返,人已到齐,就差他一个。

    韩菀垂眸在沉思,人齐后,她遂收敛心神,先眼前正事。

    这个会,主要是商议先发制人的。

    栗竺李翳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和心思,足可见其志在必得,韩菀胜一局,自要乘胜追击。

    到了今时今日,她终于有了反击的会了。

    韩菀不托大,也不贪心,要快,要准,要狠,她欲联他人,借一切可借之力。

    商场逐利,这么多年下来,朋友有,仇家自然也不会少,韩氏如此,栗氏也必然。

    韩菀意欲联合同盟,共狙栗氏。

    这个念头,她很早就有了,也一直留意着,前后还听取了不少人的意见,至缙国成功保住矿脉又开始拔除细作之时,她知时已成熟,当时就传了讯让陈孟允开始接触她看好的几家,以择取盟友。

    会一开始,她先问这事,陈孟允道:“乐氏、羊氏、郭氏,此三家最为妥当。”

    韩菀给的名单有五家,经接触后,陈孟允剔除了蓬氏和石氏,他递上自己了解的详情,和口述一些他对这几家的个人印象。

    韩菀点头,陈孟允掌一国总号多时,眼光老辣经验丰富,且由于老陈管事,他对郇国情况也十分了解,这事交给他最合适。

    她快速看过,很赞同。

    既圈定合意盟友,那接下来就是接触结盟了。这是大事,需韩菀这个家主出面。乐氏总号在乐陵,韩菀遂亲自书一封,交给陈孟允,让陈孟允携书先去拜会。

    一次成了最好,不行的话她再亲自去一趟。

    至于羊氏郭氏,总号就在郇都,就由她亲自负责。

    会内容重要,但耗时并不长,很快就确定下来,随即散了。这事越快越好,陈孟允匆匆回家整理行囊出发,而韩菀也不耽误,立即送出拜帖,稍作收拾,这就登车出门。

    先去的是郭氏,郭氏很近,大家同在朱雀大街,也就几里的路程。韩菀很低调,吩咐先回府,后换了辆二房惯用的车,左绕右绕,这才往郭氏总号而去。

    虽她知道栗李肯定使人盯着自己,但该做的,还是得尽力做上一做。

    辎车停在郭氏总号的侧门,一撩起车帘,就见那个熟悉的高大黑色身影,穆寒翻身下马,正脊背挺直侍立在车厢侧。

    心里一堵,她还憋着气,不想理这人,目不斜视,提裙摆下了脚蹬,吩咐:“去拍门。”

    她提前送了拜帖,但郭氏这边肯定在正门候着的,听拍门有人打开,很讶异,忙忙迎进,“韩家主请。”

    妙龄女郎姣美逼人,偏举投足无不极具一家之主之威,美丽高贵与威仪相结合,教人不敢逼视,那吏慌忙一边请进,一边飞快叫人去禀。

    韩菀微笑颔首,提起裙摆踏上台,纤细身影毫不停顿在眼前而过,她并没偏头看他半眼,那曾经有过的温柔微笑更是如同一缕烟云,恍旧日幻觉。

    穆寒一步一步,跟随在她的身后。

    路是他自己选的。

    可即便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选的。

    那曾今的爱语,和那半宿肌肤相亲的温存,他深深收敛在心底,压住,深藏起,不再允许自己去想,去僭越,去冒犯她。

    或许若干年后,午夜梦回,那会是滋润他干涸心田的唯一甘露。

    但他想,他无悔。

    韩菀下了台阶,不疾不徐穿庭院而过,庑廊尽头哈哈大笑声,生得甚是粗壮的郭氏家主快步迎了出来。

    “韩家主大驾光临,号蓬荜生辉啊,”

    结盟的事情很顺利,有足够的利益在,就有坚固的盟友。这三家都是韩菀和陈孟允精心挑选的,和栗氏明里暗里不少龃龉。

    往昔无人牵头,那倒罢了,现有根深底厚的韩氏主动登门,诸家主心下飞快权衡一番,登时大悦,几方很快达成共狙栗氏的意向。

    虎视眈眈,几次碰头商议,很快定下大致方案,各自的人员资源在迅速调配。

    只待韩氏一开头,三家就会趁势撕咬上去。

    联合结盟的事情很顺利,不多日,田荭那边也有了进一步消息。

    话田荭心翼翼率人尾随,因那人誓想不到刘二居然被人盯上了,也未曾过分谨慎使上许多的障眼法,完成任务以后,就直接回郇都。

    这人果然是从郇都来的。

    田荭跟着此人从东城门而入,过了几个坊市,抵达东城和南城交界位置的一处大宅子。

    人进去了。

    田荭得了韩菀连夜传书,十分心翼翼,因此还未接近,他就发现了端倪。

    这处大宅子,前后街口,巷头巷尾,高处,暗处,都被人放了明暗岗哨。

    他不怒反喜,众人也大喜过望,他们已换了很寻常的装束,当下使了人挑着担挑过去确定那人进门的大致位置,而后再换了个身份等女性同伴到位,再寻牙人出面,在这一带租赁房舍。

    使出水磨的耐性,成功在此处设下暗岗,最后,确定了此处果真是李翳的驻地!

    那大宅子外表不显,实际里三层外三层防守严密水泼不入,又有李翳此等高在,夜潜根本行不通,人家也是行家。

    田荭也不急切,按足韩菀的命令,只慢慢寻找合适的位置,先监视对方的来往人员。

    和李翳的来往的人员并不多,看得出来此人相当谨慎,就连栗竺的人也登不得他的门,有事,只在某一处分号给出讯号,李翳守在那边的人得了,再回来禀报。

    田荭等人轮流趴墙头,十二个时辰不错眼,一连守了好些天,才终于遇上了一个登门的人。

    田荭才刚躺下,一听下回禀当即弹跳而起,他快步赶到,对方已进去了,听下低声描述来人体貌,田荭吩咐赶紧进屋绘图。

    他猫在那里,屏息一动不动守着。

    守了不是很久,大约就半盏茶的时间,那人出来了,还是李翳亲自送出的。

    很可惜,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头顶。他聚精会神一瞬不瞬,终于,侧门开了,那人转身和李翳抱拳,脸转了过来。

    田荭瞬间睁大眼,在看清对方的脸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

    李翳非常敏锐,这一瞬他若有所感,蓦侧头望去,田荭立即一缩脑袋,下赶紧往上打了一个眼色。

    一只肥大的野狸猫在屋檐窜了出来,黄色的兽瞳倍显圆大冷漠,正居高临下盯着这边。

    李翳不悦:“大胆的畜生!”

    随一弹,一块银角子激射而出,正正打在那畜生身上,狸猫惨叫一声,一窜飞快逃走。

    当天,田荭亲自回来回禀消息。

    让韩菀有些诧异。

    完了那个出现的人后,“由于对方明暗岗哨太严,因有暴露之嫌,卑职等未能追踪到此人。”

    韩菀温和颔首:“无妨,谨慎为上。”

    这是她叮嘱过的,这处意外进展万分来之不易,宁愿谨慎也不能冒进,这人能来第一次,就会来第二次。

    她食指点了点长案,毫无疑问,这人该是李翳的主子派来的。

    现在他们距幕后之主应就差一步了。

    韩菀吐了一口气,勉励田荭几句,吩咐让他下去略略歇息再回去,不曾田荭却没有应声告退,而是面带犹豫,低头又望她一眼。

    韩菀不禁:“怎么了这是?”

    “有话但无妨。”

    这话也确实要的,哪怕田荭心里也很不确定,他只是有一点怀疑。

    “卑职看着那人,三旬出头年纪,面相,面相似乎和和贡叔有几分相像。”

    不是单单是面相有几分像,轮廓也有些影子在。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些人站一块一瞅,就知道是父母子女兄弟姐妹。

    田荭今日也有这样的感觉,在他看清那人正脸的一刻,他蓦然就想起另一个人,当时直觉就猜疑这两人是父子。

    也是凑巧,回头算算,年龄也对得上。

    他不敢置信,理智上也告诉自己不可能,但异样感觉挥之不去,他觉得无论如何也得上禀主子,哪怕真是自己想多了。

    田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身份,他是孙氏的陪房之子,当初也是因为如此,才被韩菀选中放在孙氏院子当侍卫队长。

    他的这个贡叔,是进京以后,才在父亲带领下拜访过的老家旧人。

    这位贡叔,和田父旧年都是孙府家人,都是主母陪嫁,后来主母生的两位女郎到了年岁许婚家人,他们就在主母挑选下,成为女郎陪房,各自跟去了。

    田父跟着女郎嫁东阳。

    而这贡叔,则随大女郎远赴郇都。

    室内寂了一下。

    韩菀缓缓站起身:“你什么?”

    田荭慌忙跪倒在地:“惊鸿一瞥,距离又远,其实卑职也看不大清,只是骤见的第一眼,”

    “或许只是人有相识!”

    “卑职也只是见过那贡叔一次,那人还病重在床快死了,瘦得走了形,或只是卑职看岔眼眼也不定!”

    “卑职也不敢肯定,最多不过两三分,只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和主子一声才好,”

    田荭有些语无伦次,韩菀沉默半晌,点点头:“我知道,我明白。”

    她完全明白田荭的意思,她伸将人扶起:“你做得很对,兹事体大,即便不是,也必得先告知我才好。”

    田荭心这才定了:“是!”

    “没事,你如常盯视就好,此事不许声张。”

    韩菀吩咐完,沉默片刻,最后叮嘱:“先勿告知我娘。”

    “是!”

    室内寂静,一灯如豆。

    庑廊脚步声渐渐远去,已听不见。

    韩菀展开中的两幅画像,一张是田荭依照记忆口述画师绘的贡叔像,而另一张,则是今天进李翳宅的那人。

    她掩下画卷,慢慢坐了下来。

    大门没有关,穿堂风呼呼,吹得她身上有些凉。

    也许这只是个凑巧。

    毕竟,这世上面相略有几分相似的人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韩菀想起她的上辈子。

    上辈子,她“死”于一场沉船意外,被掳在回乡祭祖的路上。对方显然准备很充分,李代桃僵连她母亲都没能发现。

    至于为什么要回乡祭祖呢?

    因为她要成婚了。

    她年纪不大,上辈子到郇都后,也没很着急马上就成婚。一年多后,才开始筹备婚礼的。

    至于为什么会生出祭奠父弟的念头,韩菀记得,是姨母杨夫人询问的,问她们要回去祭告父祖么?然后她和孙氏才生出这个念头并很强烈。

    这其实很正常,因倘若要祭祖的话,要预留出来回路程的时间,这并不短。当时杨夫人询问,是因为要圈定婚期了,倘若母女需要的话,这婚期就得圈略靠后的。

    一切都很正常,这个韩菀知道的。

    只是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压了些许怀疑的,也不多,就隐约的一点点。

    所以,她对姨母始终亲近不起来,步步谨慎,很多事情甚至连母亲也不。

    当然,这也很可能是个误会。

    是她人之心也不奇。

    韩菀垂眸,慢慢将两张画像折叠起来,压进匣子最底层,阖上盒盖上了锁。

    “穆寒。”

    韩菀回头,看向那个始终侍立无声的人:“你去点人,务必选口风紧密的,去摸寻一下这个贡叔。”

    “看他是否真有个儿子,现又身在何处?”

    “此事万万心谨慎,不许声张。”

    穆寒收敛目中惊色,单膝跪地:“是!”

    韩菀瞥了他一眼,微抿了抿唇角,半晌,收回视线,只道:“去吧。”

    李翳那边,却比田荭想象的要更多疑一些。

    那天打了那肥猫后,他心里依旧有些不信,当夜就命人去探。

    那一片的平房高楼,大人家,反复入室查看并试探。万幸的是,田荭事前准备非常充裕,没有露出破绽。

    只饶是如此,李翳的直觉依然告诉他,他被韩菀盯上了。

    祸不单行。

    韩氏商号那边的消息也一个比一个糟糕。韩菀反应快,会把握及时,段极之迅猛有力,她竟然联合与栗氏竞争激烈的乐羊郭三家展开狙击。

    在这等围攻之下,谁拿下的利益就是谁的,韩菀一动,其余三家不遗余力,狠狠地扑将上来。

    一时,栗竺焦头烂额。

    韩氏本来就是庞然大物,再加上三家联,整个郇国商圈都震动了起来。

    自来,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的多,一见这架势,大大想浑水摸鱼的人也很多。

    栗竺连续两日都没合眼,诸事应对暂告一段落,他对李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栗氏撑不住的!”

    双拳难敌四,韩菀少年锋芒,合纵连横之策,声势惊人。栗竺双目泛赤,栗氏是他家两辈人的心血,他的根本所在,现直接损伤的是他,他当然心焦。

    李翳也没比他轻松多少,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的差事要办砸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狠意。

    李翳森然:“这韩元娘不能再留了!”

    本来,他们还打算多留韩菀两年的。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她的所作所为,迫使他们必须提前动将她杀死。

    作者有话要:  计划脱轨,迫使李翳提前动杀阿菀,上一辈子”意外“是发生韩父去世两年后。

    今天工作太忙晚了一咪咪,肥的一章,明天见啦宝宝们(*^^*)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