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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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很大,窗户已用木板钉死了,依旧能听见呜呜怪声咆哮。

    雪噼里啪啦打在隔扇的厚纱上,寒风不知从哪个罅隙灌进来,这个不大的屋子就像冰窟窿似的。

    怀里的人脚冰凉,不断往热源贴,拢在她肩侧的青丝有些凌乱,缠在他的脸颊和肩颈上。

    他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刚挪开,谁知臂一紧,韩菀把他胳膊当暖炉般抱在怀里。

    这些天跑来跑去,韩菀穿的都是利落的骑马装,兜衣也用配套的,很紧,这箍着躺下睡觉不舒服,她刚就把系带解了。

    这结结实实一压,陌生的触感从臂直达后脑,他瞬间就僵住了。

    很快,韩菀就感觉他飞快后缩了缩,她声抱怨:“你动什么?热气要跑光啦。”

    身后人动作顿住了。

    韩菀翘了翘唇,回头亲了一下他微有青茬的下巴,“睡吧。”

    她心满意足,枕着穆寒臂蹭了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

    怀里呼吸很快由清浅变得绵长,穆寒这才僵硬的身体这才敢动了动,用她枕着的胳膊捻起她的环抱的,把她搂着的臂抽了出来。

    只方才那触感仿佛犹在,臂内侧一片存在感格外强烈,他不敢再碰她,但又怕她冷,好半晌,才给她掖了掖被子,扯出一张厚毛毯垫着,这才搁在腰间,虚虚环抱着她。

    有厚毛毯格挡,隔绝了触感,他心跳这才缓和下来。

    这时候的穆寒,倒没察觉什么,她怕冷,他知道,因地制宜这等姿势睡觉,很多接触在所难免的。

    再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的厚被毛毯全压得严严实实的,他又把毯子扯上一点,盖住她的耳朵和大半张脸,仅鼻眼鼻留一块地方透气。

    确保全无遗漏,他这才肯阖上眼睛。

    一夜风雪咆哮。

    这觉睡得舒服也不舒服,太冷了,要是没有穆寒的话,韩菀肯定会被冷醒。饶是如此,她睡梦中也遁着热源不断缩,穆寒紧紧夹着她的脚丫抱紧她,又用剑尖把自己两人解下的外衣都挑了过来,她这才总算安静下来。

    夜半还有房舍压塌的声音,韩菀不知道,倒是穆寒睁了睁眼。

    这些日子天天都有房屋倾塌,有值夜的人处理,不用他们赶起身。

    韩菀动了动,穆寒收敛心神赶紧拍她的背。

    这个觉睡得亲昵是足够亲昵,可惜还是有点骨头疼,一夜蜷缩着一动不动,次日的感觉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次日起身,穆寒早醒了,看着时辰喊醒了韩菀,见她睁了睁眼,他随后就起身,迅速穿戴妥当而后提了热水回来,自己两三下解决,而后兑水给她备用。

    他忙忙碌碌整理琐事,韩菀倒想多赖一下床,可惜时间不等人,且穆寒一起,被窝里的热乎气很快就散了,她打了两个滚不得不爬起身。

    “好冷啊!”

    她一坐起,穆寒就赶紧抖开斗篷裹住她,她一边飞快穿衣,一边不忘冲他撒娇。

    穆寒最吃这一套了,他最见不得她吃苦,他忙把刚灌好炉子塞进她怀里。

    这炉子是穆寒从铜炉得的灵感,里面灌的不是炭而是热水,本身是一个铜酒壶,外面还裹了好几层皮套子,慎防烫伤。

    他想方设法让她好过一些,这皮套子还是刚改好的。

    韩菀心里甜丝丝,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下。

    穆寒垂眸温柔看她,低声:“要起了,时候不早了。”

    其实时候还很早,天还黑着,但他们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韩菀搂着他的脖子亲昵了一会儿,就不得不起身继续忙碌了。

    昨天雪很大,压塌的屋舍足有十几处,目前房舍都很紧张,里面都是有住人的,而且很多。但幸好房子倒塌之前有预兆,没压死人,但受伤的不少。

    深夜冲出雪地,冻伤又不少。

    重新安排房舍,调配药物,忙碌到中午,又接到公羊夷给的一个新任务。

    韩菀在范县表现十分好,这边也渐渐上了轨道了,他让韩菀赶紧去东邻的牟县帮忙。

    牟县情况比范县更糟糕,牟县穷,县穷人穷,哪怕是城中,也多是黄土胚垒的墙,一塌一大片。被分配过去的是公羊夷的僚属冯顼,倒是很能干,但硬件跟不上,哪怕他三头六臂也得焦头烂额。

    韩菀顶着风雪快马赶到,和冯顼商量过后,两人决定将病患和一部分灾民转移到范县去,这边实在待不了这么多人。

    马车,板车,堵缝搭棚,有麻用麻有毯用毯,但更多的还是用茅草麦杆,尽量把厚衣裳腾出来,给推车的穿,灌下一碗热姜汤,立即出发。

    来回跑,一直忙了两天,才总算大致停当,这下子整个范县都挤得满满当当的,连县衙都腾出来安置人。

    韩菀这些身体康健的,拢共只留了一间厢房作吃饭休息用的。

    她居住的那屋子也让出去了,这当口她一人占一间屋子实在太奢侈。

    等诸事勉强算告一段落,两宿没合眼大家又困又累,韩菀赶紧吩咐轮流去睡。

    罗平站着没动。

    现在他们就留一个厢房,他们这些人去睡了,那主子歇哪?

    他想了想,“要不把庑廊围一围,卑职等”

    韩菀赶紧摆,不行,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围?能用的都用光了,这滴水成冰庑廊可睡不了人。

    “你们都到屋子里去,吃的不要省的,都吃饱了,药也用足了。”

    韩菀笑道:“你们可得歇好了,不然如何能护我?”

    罗平他们人多,现在非常时刻,总不能让他们这么多人熬着把厢房腾给她。

    至于她,韩菀也不是没地儿睡,她还有车马。这马车是特制的,很厚很保暖,赶上避风的廊下就将一下就好了。

    罗平还想什么,韩菀打断了:“就这么定了,抓紧时间休息,快天亮了。”

    他们这点儿睡觉时间还是挤出来的,可不能浪费。

    阿亚把马车赶到避风的庑廊,韩菀瞄了一眼,几个都是熟悉面孔,都是知道穆寒和她的事的。

    那正好,她也不避讳,让他们多披厚衣服眯一会,她大大方方拉着穆寒进了车厢。

    车厢不大,因放置韩菀了许多起居必须品,已经躺不下两个人了,不过没关系,穆寒自己靠坐着盹一会儿就行。

    他利索收拾车厢内物品,尽量把榻上的位置腾出来,堪堪能躺下一个人。穆寒用羊绒毯子叠了三层垫好,而后抖开锦被,折了一下,而后上面又铺了一层锦被,之后就是韩菀的狐皮斗篷。

    韩菀就躺进中间折了一下的锦被里头,这样底下垫几层,上面盖几层,他往里头放了两个刚灌的酒壶暖炉,这样她就不会冷了。

    穆寒动作很迅速,最后在榻头放好软枕,榻尾腾出一点位置,他随意放了个坐席垫垫。

    很明显,他打算自己坐在榻尾的,韩菀脚冲他,头冲另一边。

    韩菀眨了眨眼睛。

    她故意把动作放慢。

    车厢本身很,穆寒进来都不能站直,如今又放了这许多的东西,根本就没地儿随便下脚,穆寒整理好床铺之后,他就回到榻尾坐好。

    韩菀跪坐在刚弄好的床铺宽衣,把头发解了,靴子脱掉,紧紧勒住腰部的腰带松开。

    而后她把伸进衣领内,绕到后颈。

    她这是在解兜衣系带。

    穆寒立即移开视线。

    韩菀轻笑一声,穆寒知她笑自己,这车厢昏暗狭,他又听觉灵敏,他甚至因隐约能听见丝绸系带抽滑过的轻微声响,他不禁有几分局促。

    穆寒垂目,忙收敛心神。

    韩菀瞄了他一眼,就在他凝神垂眸这一会儿,她钻进被窝。

    她睡下了,只不过,和穆寒安排的样子却有那么一点差别。

    她头没往软枕那边去,而是调了个方向,掀开被子一躺,枕在穆寒的大腿上。

    脑袋底下的大腿肌肉瞬间一绷,“主子?”

    见韩菀瞪他,穆寒改口:“菀儿?”

    韩菀瞅着他,撒娇:“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她翻了个身,搂着他的腰,肌肉紧实力道十足,她把脸埋进他的腰侧,深深嗅了一口,熟悉干净的气息清晰又浓郁,她都舍不抬头了。

    心里有点点遗憾,她家穆寒还就是太克制隐忍了,平时都不会这样用力拥抱她。

    他的臂膀是这般结实有力,若是主动用力抱紧她,那滋味必定极甜蜜和醉人的。

    她都这么了,穆寒还能怎么样?心里又甜又软,只得随得她了。

    “快睡吧。”

    他指尖抚了抚她眼下青痕,还有略瘦了一些的脸颊,心里极心疼。

    “嗯。”

    韩菀乖乖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只不过,她却是个不安分的,枕了大腿心里还没满意,她翻了几个身,似乎在寻找舒适位置。

    这么冷的天,亲卫们穿的都是貉皮夹裤,穆寒也不例外。他和衣靠坐,夹裤没有脱,貉毛和貂比,要更硬一些,平时倒没什么,但这样枕着,就有些扎人。

    且穆寒身高体长,大腿足够粗,像韩菀这样骨架纤细的人枕着,其实是有点太高的,再加一层皮毛的话,就更厚更不舒服了。

    见她动来动去都不舒服,穆寒就起身把夹裤脱了,就剩一层柔软的棉布里裤,体温暖烘烘烫得舒服极了。

    韩菀很满意,不过她没忘记叫穆寒赶紧披条皮毛毯子,免得真着了凉。

    她翘唇,翻了两个身,很快找到舒适姿势了。她面朝里,额头贴着穆寒腰腹,往里蹭了蹭,钻进毛毯里,勾住他的腰。

    穆寒瞬间僵住了。

    实在是,韩菀这个姿势,脸太贴近了。她的额头,距离他下腹只有一两个指节很短的距离,暖热的呼吸轻轻喷洒,棉布里裤甚薄织线缝隙也大,他的皮肤能感受到了这种温热潮润的气息,几乎是马上,一种战栗沿着脊柱一窜直上后脑。

    “菀儿。”

    半晌,他轻轻唤了一声,拨了拨她的鬓发,想借此把她的脑袋挪一下。

    她却支了支脑袋,让他拨好鬓发,接着头又放了回去,并没挪动位置。

    穆寒:“”

    “怎么了?”

    韩菀睁眼看了一眼他。

    穆寒能怎么,她一双眼睛清澈又明亮,仿佛对他的窘处一点都不知道。

    “没什么。”

    韩菀于是就闭上眼睛,她声音轻快,“快睡罢。”

    “嗯。”

    但其实相随相恋多时,穆寒也很了解韩菀的,平时不往那边想倒也罢,但今天,她表现实在有那么一点明显了。

    穆寒知她肯定不会一点不知道的。

    那么她是故意的?

    穆寒慢慢回过味来了,难道,她是想和自己

    她以前也很爱逗他,但不会这样,这是自从那次之后才会,心念一动,他险些直接弹跳起身。

    心脏怦怦险些蹦出胸腔,穆寒正是血气方刚,这个念头一闪过,这些时日拼命按捺的火苗腾一声烧起,他登时面红耳赤。

    不行的,可不能这样!

    他心里又慌又甜,正足无措,底下韩菀察觉他挪动,余光见她睁开那双过分灵动的眼眸看他。

    “怎么啦?”

    韩菀声音已有些睡意,揉了揉眼睛,模样极娇憨动人。

    穆寒喉结滚了滚,他努力镇定下来,用听着平时差不多的声音。

    “没事,我放好剑,你快睡罢。”

    这个发现实在是太突然了。

    穆寒惊慌失措之下,一时都不知怎么应对,只好佯作没发现。

    只不过,有些事情不察觉还好,一旦窥破了,那就处处都能发现痕迹。

    穆寒也没法避,现在超过一半近卫都分出去办差,他不亲自跟着她,根本就不放心。

    只能对她的动作装作看不见。

    每每这个时候,都会十分煎熬。但好在,运气这回站在他这边。

    没两天,牟县发生一件事。

    但不是好事。

    冯顼连夜飞马来报,曲庄生了病情,有几十个人。

    曲庄属牟县治下,距离也很近,牟县这县城实在有点破旧,杨于淳下令迁出灾民集中取暖供食,这牟县就没有这个条件能容纳所有人,于是就把人分到就近的曲庄平庄。

    生病没什么稀奇的,这么冷的天又缺少衣物,天天都有人生病,然冯顼这么十万火急的过来告知的,显然不寻常。

    韩菀赶紧赶过去。

    冯顼已从曲庄赶回来了,神色十分严肃:“我们得去信太师。”

    病人脸色发青,头痛如劈,高烧,腹泻,神志皆乱,舌苔见斑。他带去的医士一诊,大惊失色,恐是时疫。

    所谓时疫,即是传染病,匆忙之间不确定从何而生,但大灾之后,往往容易出现大疫。

    据曲庄主事查实,昨日才两个人病,大家以为冻病,今天发现不对,已经一整间大屋子数十人都出现症状了。

    冯顼韩菀大惊,赶紧安排人将曲庄其余人转移到就近的冯乡,曲庄和冯乡都围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医士开了方子,让冯顼一行连同韩菀一行都用药水洗了一遍。

    这个关口,他们这些主事者可不能出事。

    消息秘而不宣,但范县牟县和附近县城统统都紧绷了起来。

    公羊夷当天下午赶到。

    这公羊夷,韩菀初见他儒雅威仪,是个有着一把美髯的老太师。如今冒风顶雪尘土仆仆,目泛红丝眼下泛青,累得脸都瘦了一大圈。

    公羊夷来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很清晰了,确实是时疫,曲庄移出来的人也陆续有病倒了,最糟糕的是,平庄也出现了几个疑似的。

    医士们反复切脉商议,已断症明析,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一坏确实时疫,且传染性不弱,根据前例,隔绝并不能彻底阻止蔓延。

    好消息,冰天雪地,能抑制蔓延速度,且这个时疫是能治愈的,已有成方在,按实际情况略略增减即可,很有把握药到疫除。

    但最后一个坏消息却是,药材不好得。其他药还好,这方子其中有一味主药赤蓟根,却是陈国特产。郇国和陈国因为之前的旱灾流民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两国已交恶,甚至断了邦交。

    这陈国君主并不是什么明君,昏聩不还心胸狭隘,且陈国与郇国西北有高山阻隔,他若得悉这个消息,肯定不但不会官方支援郇国,反而连民间渠道也一并截断,禁止赤蓟根流出,好看郇国的笑话。

    公羊夷立即把消息按住了。

    将所有护军在附近几县城的来往通道重重设卡,务必不走漏一丝风声。

    “为今之计,只能从民间私运。”

    公羊夷眉心紧蹙:“而且得快!”

    “太师!”

    韩菀站起身:“韩氏有药行有货运,此事可交予韩氏!!”

    在场的,能以最快速度收购到这么多赤蓟根并有能力私下从陈国运返的,只有韩菀了。

    医士们一致表示,半个月一定得凑齐药材,十天最好。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先上报郇都,再由郇都安排人北上陈国。

    公羊夷一处理好消息和疫情封锁,马不停蹄就回来开这个会,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于公于私,韩菀责无旁贷,她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会马上就散了,韩菀火速折返,点了罗启为首的一行十人,由改装的护军开路,火速北上陈国。

    “到了陈国,马上赶上定阴。”

    定阴一带是赤蓟根的产地,这两年陈国也旱得厉害,药材失收,但好在韩氏有药行,存货是有的。

    “这么大的量,只怕不够。”

    韩菀估算了一下,摇了摇头:“让药行管事联系人出面,快速收购,绝不能引人关注。”

    不管是韩氏,还是赤蓟根。

    这世界上聪明人多得很。

    “最迟两日内收购完毕,绕缙国高邑回来。”高邑有群山阻隔,风雪肯定不少。

    “好,你们马上出发!”

    虽出现了时疫,但总体情况还好,发现得足够早,隔离封锁很及时,这冰天雪地,疫病传染得也会慢一些。

    诸多段齐下,及时把情况控制住了。

    只要药材及时集齐,就能将其消灭于苗头初起。

    韩菀估算过路程,罗启等人十五天内是能赶回来的。没人留意的话,这赤蓟根平时也不是多珍贵的药材。五天后护军折返,禀已顺利将罗启一行送出了关,后者已顺利进入陈国国境。

    而连续几日密切关注,除曲庄平庄外,并无县镇出现类似症状。

    这疫病是控制住了。

    大家的心终于放回去了。

    还好。

    大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还得继续忙碌,封锁和密切关注一刻都不能懈怠。

    这事情公羊夷交给冯顼,又添了陈迁汪陶张青三人给他当副,随后公羊夷韩菀等人就匆匆各自返回原先的县城。

    第二批物资刚到,赈灾工作也很重,可松懈不得。

    因张青被调到牟县,他原先的留县也归韩菀打理了,她忙得简直脚不沾地,一连六七天过去,才总算缓和下来。

    累得不行,趴在穆寒怀里睡了半天,才歇了过来。

    这时候,穆寒已经很确定了,她确实是故意的,她确实是那个意思。

    搂着怀里酣睡的人,他心情极复杂。

    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若问穆寒想不想?那自然是想的,谁不渴望和心上人合二为一?

    可只是

    雪停了,但风很大,呼呼吹得马车帷幕猎猎作响。

    外面天亮了,昏暗的车厢内,她眉眼如玉,穆寒伸,粗糙的指尖轻轻碰触她的精致眉尖。

    可现在真不是时候。

    他也由始到终,都从来没敢想过。

    痴痴看着她的眉目,穆寒轻轻俯身,虔诚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吻。

    对于韩菀撩拨,穆寒只得继续装作不知道,可是这时间一长,也不大行。

    韩菀不免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了新炭,她腾出些许烧热房间好好洗个澡,刻意是挑穆寒提水时宽衣的,到得他提了最后一桶水进来时,她身上就剩一件薄绫里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条茜红色的系带,正松松绕过精致的锁骨。

    他放下水桶,叮嘱一句天冷菀儿快些,就出去了。

    步履稳得和平时一模一样。

    韩菀:“”

    作者有话要:  穆寒是娇羞又自卑啊哈哈哈哈

    (特别强调,这自卑是身世身份上的自卑,官方盖戳他特别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你们!!!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最后还要感谢“绯雪”扔的地雷,笔芯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