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A+A-

    天已破晓,晨曦喷薄。

    郦阳居坐北向南,疏阔的庭院迎着万丈朝阳,沐浴在一片金灿灿的晨光之中。

    阳光穿透新纱从窗棂子中滤了进来,大幅大幅投在床榻几案之上,驱走秋夜寒冷,明亮暖融一片。

    韩菀早醒了,可是她不想起床,嘟囔一句刺眼睛,翻过身埋进穆寒怀里继续睡。

    她今天生辰嘛,可以允许松懒松懒的。

    穆寒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看着她,他扯落帐子遮挡朝阳,用另一给她掖了掖鬓边散发。

    安静又静谧,大约过了半时辰,他才轻声喊她:“菀儿,菀儿该起了”

    今天是韩菀十八岁生辰,家里办宴,用不着出门忙碌,但差不多还是该起了,稍候就会开始有宾客上门了。

    韩菀伸伸懒腰,这才坐起了身,她睁开眼睛,就见沐浴在金灿灿晨光之中穆寒。

    他穿戴整齐,就是有些皱了,被她蹭的,穆寒一早进来给她掖被子,被她拉着滚落在床抱着继续睡。

    他也不恼,微微笑看着她:“主子生辰吉乐,芳龄永继。”

    韩菀不禁笑了起来,“我家穆寒都会好听话了啊?”

    忒难得了。

    她吃吃笑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弯瞅着他,穆寒与她对视,心里也不禁愈发欢喜起来了。

    与心上人情谊愈浓,缱绻的爱恋柔和了他刚毅的眉目,虽依旧寡言少语,但比起从前,穆寒的心仿佛沉浸进了春水中,融融暖意柔化了他经年不变的沉静肃穆。

    韩菀可喜爱极了,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伏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受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收紧箍着她,她吃吃轻笑,在他脖子耳朵胡乱亲了一气。

    亲昵闹腾了好一会儿,她歪头勾着他额脖子,故作思考的样子,穆寒问她想什么呢,她就:“我想啊,我今儿能不能收到生辰贺礼呢?”

    眼睛瞅着他。

    穆寒忍不住笑了,“能的。”

    他细细给她顺着腮边长发,“今晚给你好不好?”

    她眼睛锃一下亮了,“是什么呀?”

    穆寒含笑不语,韩菀缠了他好一会儿,他居然忍住了没有,只轻声问:“我能晚一点过去吗?”

    韩菀一听明白了,亲了他一下,笑嘻嘻:“今儿你整天不过去也成。”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牵下了床,没有喊人,穆寒绞巾帕给她梳洗,而后韩菀跪坐在妆台前,穆寒执玉梳,给她绾发。

    穆寒已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发式,今天韩菀不打算作繁复的贵女打扮,而是穿一身简洁的广袖深衣,暗红色的,头发直接用玉簪束起即可,穆寒会。

    玉梳一下一下顺着,乌黑柔润的发丝在粗糙是掌心划过,他动作很轻柔,很快给她束好了发髻。

    韩菀一直看着黄铜镜面中垂目专注的人,忍不住微笑,她摸摸发髻,回头亲了他的唇一下。

    穆寒赶紧扶住她的腰,两人凝视半晌,“好了,我去给阿娘请安啦,你在家等我。”

    在家等她这句话实在太过美好,穆寒心里很甜,“嗯”了一声。

    韩菀笑嘻嘻,让他在家好好准备礼物,她娇声:“不满意我可不收的啊!”

    缠歪好一阵子,直到时间真不走来不及了,她才给穆寒了再见,提起裙摆飞快走了。

    蹬蹬蹬的脚步声轻快又欢跃,穆寒回身,目送她一直出了庭院大门,方依依不舍收回视线。

    随后他拐过庑廊,快步往东厢而去。

    推门进了屋,绕过办公的明堂,拐进休憩的左稍间,他打开矮榻里侧炕柜,将里头东西取出来。

    这是一个已差不多拼好的木雕摆件,有门有廊有房有榭有花有树,是个院落模样。

    早早,穆寒就开始给韩菀准备生辰礼物了。

    备什么好呢?

    他的一切皆韩家所予,旧年主君所赐,如今韩菀所赠,这些东西若回送给她,并无意义。去外头买,却也买不到什么让韩菀觉得稀罕的东西。

    其实但凡他送,她都会很喜欢,可穆寒不想这样。

    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亲做一个。

    旧年初初获救,庆幸又不安,努力学拼命学,教导武艺的师傅见了,就让他适当歇息,否则容易损伤根骨得不偿失,于是他就有些许闲暇。

    但他并不想闲下来,母亲兄弟被选中学木匠活,他过去时见了师傅做活,也一并学。

    那师傅做的是木雕摆件,没嫌弃他,见他眼灵活人沉稳还教了他一段时间。

    穆寒会一些木雕,他想做一个木雕送给韩菀。

    做什么呢?

    他细思过后,决定做郦阳居。

    门房廊榭,花木庭院,透雕的隔扇窗,飞翘的庑顶瓦脊,穆寒很久不做,有些生,初时废了不少雕板,才渐渐做了出去。

    这木雕摆件大约有半尺见方,巧玲珑,雕工不算十分精致,但十足十的用心。

    不过做到最后,看着却和郦阳居区别了。韩菀很爱在家等她,回家了,听得多了,这郦阳居渐渐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穆寒做的时候忍不住会想,倘若这是他和韩菀的家

    这里该多添一个蔷薇架,她颇喜爱园子里开得灿烂的一架蔷薇;廊道尽头的广榭该挑高一点,她有次嘀咕这榭不如东阳家中的开阔;再加个琴案,旧时她就很喜欢在庭院弹琴的;还有抱厦,

    一点一滴,做出成品已与郦阳居大相径庭,但每一处摆设布局,都是穆寒仔细想过,赋予了许多许多的遐想和期盼。

    他心翼翼将这个摆件捧出来,放在案上,很欢喜也有些羞涩,细细端详一阵,他很快坐了下来,拿起挑刀和一块雕了大半的栏板,凝神片刻,仔细用刻刀挑了起来。

    这摆件虽很早开始准备,但穆寒平时基本都伴在韩菀身边,他不需休息也不愿休息,因此做得时间很少,一点一点凑,慢慢凑出来的。

    还差一点,否则今天穆寒也不会问她能不能晚点过去。

    想起韩菀,他不禁笑了笑,而后赶紧收敛心神,上快速动作的,木屑一点点被挑出来。

    阳光和煦灿烂,从窗纱中大片大片滤进来,洒落在长案上,这个浅褐精雕庭舍摆件沐浴一片明亮晨光中。

    再韩菀。

    出了郦阳居,一路府卫仆婢贺喜笑声贺喜不断,她心情畅快,统统赏了了。

    踏着朝阳进了正院,孙氏和韩琮正笑吟吟看着她,“快过来!”

    孙氏招,韩琮已欢喜扑过来拉着阿姐的了,“阿姐芳辰吉乐!”

    姐弟两个嬉笑一阵,韩菀拉着韩琮的,来到母亲的跟前,孙氏榻前已放了一个蒲团,韩菀跪在蒲团上,给母亲行了稽首大礼。

    “儿谢母亲生养大恩。”

    “好,好!”

    孙氏眼角有泪花,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闺女拉起来,拢到身边坐下,把一串新簇簇金灿灿的大钱塞到她里,“我儿健如松柏,岁岁长青。”

    “谢阿娘!”

    韩菀接过金钱,笑着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收进荷包揣进怀里。

    这钱一年一串,今已十八串了。

    孙氏细细摩挲女儿的脸,掌下肌光似雪眉眸姣好,少女双目似有流光顾盼生辉,她细细端详,十分欣慰欢喜:“阿娘的菀儿十八岁了。”

    一眨眼都这般大了。

    “再给你寻个好夫婿,阿娘就心满意足了!”

    孙氏是真高兴,昨日韩菀回家后,悄悄给母弟过与太子丹的商议,再过三两年就能离开郇都安定下来了,这块心病终是有了着落。

    现在她最牵挂的,就是闺女的亲事。现杨于淳不成了,她女儿都十八了,不的,再不物色就有些晚了。

    韩菀眉心跳了跳。

    她赶紧:“这个不急阿娘。”

    这话孙氏可不同意:“怎不急,你以为好儿郎是瘦豚浊酒,满大街都是?”

    物色的时间得留宽松点,而后看好商量定下亲事,后续看情况备婚,差不多了。

    韩菀忙压低声音:“娘,咱家现在这情况,怎好随意与人结亲?”

    将来撤回信国时怎么办?况且她现在肯定不会外嫁的。

    韩菀一听这个就急,赶紧打消母亲的念头。

    只不过,她的这些问题,孙氏其实都有细细考虑过的,“阿娘知道,肯定不能随意找人家的。”

    她压低声音:“阿娘打算拜托你张伯父,让他物色一个,不拘家世多好,最好是次子或幼子,脾性温和的,日后成了亲,就把宅子分开两边住。”

    如果对方愿意住进韩家最好,但当然这个可能不成,那就将宅子分开成两户,各自开府门,再在后院打通院墙,这样是两家,其实和一家也没什么两样了。

    孙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过很多实际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十也多是男子订婚年龄,现在开始才有的挑,不然再等个三四年,品性好的男家都基本定亲和成亲了,那就没得选了。

    但是现在选定的话,因两家都潜伏,都不急着成亲,可以先交换了信物,等以后到了信国再慢慢操办婚事也不迟。

    韩菀:“”

    这当然是不行的。

    她赶紧打消母亲的念头,“阿娘,昨儿殿下才强调,这二年要做的事情很多,张伯父他们是忙得不可开交啊,这等私事事,打扰就很不好。”

    孙氏蹙了蹙眉,倘若这样的话,那确实有点不合适,会让太子丹那边认为她家不知轻重。

    韩菀趁热打铁:“阿娘若想看这里头的,那急什么?反正大家都不会在信国成亲的。”

    这倒也是,那等撤回信国再相看,那也不迟。

    孙氏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是。”

    韩菀见服了母亲,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笑:“行!那我们快些用早膳吧,快该开门迎客了,阿娘你记得给二郎垫点参粥。”

    “嗯嗯。”

    韩菀赶紧把话题带过去了。

    早膳用过之后,去前院之前,她悄悄溜回郦阳居一趟。

    方才那事她琢磨了一阵,没告诉穆寒,探头入东厢,正见他心翼翼把什么东西放进一个大匣子里,她不禁翘唇。

    穆寒已听到脚步声了,赶紧把匣子往柜里一放,那轻盈脚步声已跑到他身后,一跃跳起,他一转身刚好把人接了个正着。

    韩菀探头努力往柜子里瞄,看见一长案的木屑,却没看见柜里,笑嘻嘻:“给我看看嘛”

    穆寒难得一次没听她的,“今晚再给你好不好?”

    外面脚步声纷纷,前院隐隐骚动已经起来了,韩菀马上就得走,他更想晚上再送给她,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再亲递给她,看她慢慢去开启。

    “这样啊?那好吧!”

    他心里想的,韩菀大概能猜到,心里也是欢喜甜蜜得紧,往穆寒唇上啾了口,“那我去前头了,你也快些来。”

    “好!”

    他把匣子放好,马上就能来。

    时间实在是紧迫,外面罗平已在催促了,两人腻歪一下,韩菀赶紧跳下来,匆匆去了。

    穆寒目送她,一直等她出了院门,他想了想,匣子还是先放东厢。

    把柜门掩上,两三下扫干净长案的木屑,地面的清理妥当,他快速把所有东西都归了原位,而后匆匆换了一身簇新衣裳。

    这衣裳还是韩菀特地吩咐做的,针线房送来后让温媪给改过,内衬花纹是一模一样的。

    她,等到那天两人就穿一样的新衣。

    穆寒抚过那吉祥果缠枝莲花纹路,唇角不禁翘起。

    他快速整理好腰带襟口,调整一下表情,这才开门追了出去。

    韩菀刚走,穆寒快走一阵,很快追了上去。

    两人都没话,目光一触唇角微翘,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韩菀一身暗红广袖深衣,眉目飞扬顾盼生辉,迎了一茬又一茬的宾客入内,来的客人很多,不但公羊夷,连宜梁侯栗复也来了,她举杯,敬过所有赏光宾客,举杯一饮而尽。

    叫好声不绝,气氛登时热烈了起来。

    原先韩菀并不打算大办,但最后来的人却很多,好在韩家人充裕后备也充足,匆匆忙忙间,也不见怠慢。

    酒宴从半上午一直到未时末,一直申时末,宾客这才陆续散尽。

    好在韩菀有解酒丸子,不然她够呛的。饶是如此,她也去抱厦休息了好几回,对上张青等熟悉人揶揄的视线,她十分自然,喝了酸汤把肚子里的酒水都吐出来了,这才继续去送宾客。

    她这边忙着,孙氏那边也不得闲。

    孙氏这边迎来一个特殊的宾客。

    张允。

    之所以特殊,倒不是指张允这个人,张允和韩父旧年有交情,算是故交,如今两家更熟稔,张允早上刚到时,便已领着张青来和孙氏见过面,让张青给孙氏问安。

    张青是个爽朗大方的伙子,当时孙氏很是夸赞了一番,又给见面礼,很是聚了一阵子,这才送张家父子回去入席。

    听得张允再来,孙氏有些讶异,不过也不算十分奇怪,以为他是想带话给女儿什么的,赶紧请进来,又打眼色给田荭。

    “张大人,妾身有礼。”

    “嫂夫人快快请起。”

    张允赶紧侧身,虚扶,又还了一礼。

    礼见过了,孙氏望了望折返的田荭,后者点点头,她放下心,忙问:“张大人,可是有何事?”

    她压低声音:“是有东西给元娘么?”

    “哦,并非。”

    孙氏奇,张允也不是废话的人,既孙氏问起,他也就开门见山了:“张某敢问,不知夫人以为我家大郎如何?”

    “在下钦佩韩兄多时,又忝以知己自居,韩兄不幸,当然乍闻,深痛深恨。”

    张允脸上流露十分的遗憾,他对孙氏道:“韩氏人品贵重,吾父子倾慕已久,元娘品貌才能俱上上佳,儿张青未有婚许,故今日张某人厚颜相询。”

    张允是来给儿子提亲的。

    孙氏简直心花怒放。

    她是万万没想到,张允会主动起这个事情。

    其实,孙氏当初在圈里人家物色女婿人选的时候,她第一个就是考虑张青的。

    张允能在当初那么艰难危险的情况下私下来提醒,足可见其情谊人品,这样人家养出来的长子,品性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张允钦佩韩父,欣赏韩菀,他日就算张青与韩菀成了亲,张家也肯定会很支持韩菀继续掌管韩氏的,那这就算不在一家住着,问题也不大。

    从前没见过张青,便已很心动,今日一见,张青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又爽朗大方爱爱笑,最重要是和韩菀颇相合,两人言谈笑语,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也就是因为韩菀先前过大家都很忙,私事很不合时宜,她才敛下了心思。

    不过她心里打定主意,一旦顺利撤回到信国,她就得赶紧去张家探探口风,不能让这么合适的好女婿人选白白飞了。

    却不曾想,张允今日主动来提,并道:“如今我两家都不便,可待日后再履行婚配不迟。”

    先定下,以后再慢慢办婚事。

    这和孙氏原先的打算简直不谋而合啊,她登时是喜上眉梢。

    现今双方这特殊情况,她也顾不上女方矜持了。

    “大郎我看着,自然是极好的。”

    孙氏笑得合不拢嘴,对方大方,她也不废话:“这两个的年貌也相当,等过上二年,那就正好合适。”

    两人不禁都笑了起来了。

    好了,双方的意思都很明白了。

    笑语晏晏一阵子,孙氏问过张青本人也愿意,很高兴,最后她含蓄表示,张允后面这个提议她看就甚好,两家交换玉佩为信物也未尝不可。

    “好,好!!”

    张允捋须,连连笑道:“嫂夫人此言极是。”

    只不过,在定下之前,他却认为:“诶,信物之事不急,嫂夫人不妨先和元娘。”

    反正还有至少一两年的时间,定之前,张允还是让孙氏先问一问韩菀。

    韩菀是个有主意的。

    他固然希望两家能结秦晋之好,但夫妻之事,得两个年轻人都愿意才好。

    孙氏喜笑颜开:“极是,极是,就依张家兄长所言。”

    那好。

    男女有别,又有些顾忌,既已好了,张允笑着站起:“嫂夫人,在下告辞了。”

    “我送你,张家兄长慢行。”

    “嫂夫人留步。”

    孙氏送了张允从后廊而出,目送对方远去,一边安静坐着的韩琮抱着母亲的臂,“阿娘阿娘,阿姐是要定亲了吗?”

    孙氏是大喜过望,她心里如今最大那一块大石是终于能放下来了。

    她点点儿子的鼻子;“是了,你可喜欢张家兄长?”

    韩琮想了想:“喜欢。”

    孙氏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

    虽还未定,但也已板上钉钉了,这么好一个夫婿人选,孙氏并不以为闺女会拒绝。

    她见过韩菀和张青相处,也是极自然愉快的。

    孙氏没有刻意遮掩,于是乎,这件事就在正院一干心腹之中范围流传开来了。

    这喜庆氛围更添了几分。

    正院与郦阳居日日来往,尤其今天这日子,一天不知跑多少回,很快,也流回了郦阳居。

    穆寒和韩菀了,今儿特地比她早一步赶了回来。

    他飞快回到东厢,开了炕柜,心翼翼取出那个楠木大匣子,打开看了片刻,轻轻阖上,转身往正房去了。

    他进门,才要俯身,将匣子放在韩菀的妆台上。

    忽门外隐约有话声。

    是罗婴,罗家三兄弟,罗婴最,西北他没有去,调整到正院保护孙氏母子,等韩菀从西北回来后,才和罗启调换回了郦阳居。

    年轻伙子正兴高采烈,跟哥哥们分享刚得的大好消息:“主子要定亲啦!”

    “是张大人亲自来提的亲,夫人极欢喜,是先交换信物,等日后再筹备婚事呢!”

    张大人亲自来提的亲。

    夫人极欢喜。

    先交换信物。

    日后再备婚。

    夕阳映照,晚霞漫天,深秋入暮的风已有些烈,隐隐约约的话语顺风送至。

    穆寒听觉敏锐,听得极清晰。

    前一刻,他才捧着他心中蓝图的“家”满心喜悦。

    下一刻,如坠冰窖。

    浑身血液瞬间凝结成冰,蓦一颤,那个楠木大匣竟没能拿稳,倏翻侧落地。

    “砰”一声,那个他整整花费了两个月时间才精雕拼好的“家”,碎烂飞散。

    作者有话要:  超级肥肥的一章,爆肝了哈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爱你们(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