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信军大营。
篝火熊熊,一列列归营将士有条不紊,军靴沓沓,穿过辕门回归各部所属营帐,巡狩卫兵高举火仗,来回巡察大营内外。
东军大营,主帐。
帐内灯火通明,太子丹低头正看黄土地上的一首级,他用剑尖撩开乱发,“好!”
“果然是尉迟化!”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尉迟沔的这个幼子,年少却颇有天赋,军事才能一等一,也甚是勇战,假若他日成长起来,必会如其父兄一般是信国的心头大患。
这回他领的攻克鹿庄抢截邽王,偏偏遇上的穆寒,被穆寒利落斩除,这尉迟将军便不会再有会成长起来了。
太子丹大畅:“来人,将这尉迟化首级悬于辕门,震诫尉迟沔!”
左右应了一声,提着人头出去了。
太子丹一拍穆寒臂膀:“非常好!”
穆寒果然如张覆所言,十分之优秀。
太子丹上下端详,愈发满意,仔细询问几句,又很是褒赞和勉励了一番,最后拍了拍穆寒的肩膀,他笑道:“好了,你也过去吧。”
外面有喧闹声,很大,就连中帐都能隐约听见,军中却难得没有禁止。
太子丹笑着让穆寒也去。
穆寒便告退,出了中帐,他和阿亚等人往喧闹声的方向行去。
这是登记军功的地方。
平时是各队各什先统计好,而后一级级往上递的,不过今天有些特殊,由个人亲自来报。
帐篷直接扒了,人实在太多,空旷的营地上一排摆了近百张大案,每张大案排了长长的队伍一路延伸才出去,火杖熊熊,人头涌涌。
距离穆寒他们最近的第一张大案,站在最前头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健壮青年,看甲胄和绶带是奴隶军的军官,是个军侯,他很激动把里提着的一个包袱递上去,接着解下自己的腰牌。
那包袱被赤色渲得褐红,甚至还滴滴答答往下淌血,往案上一放,那登记的文书却不嫌弃,打开包袱就笑:“将军好生厉害!”
这是一包袱皮的左耳,可能有百多只。首级不方便,杀敌后割下左耳以为凭。
那文书一只只数,那奴隶军侯坐在大案一角,“嘿,你是不知道,还有好些耳朵老子没来得割啊!”
文书把左耳数完,“渠广,解首二百零一。”
在帛册上添了一笔,而后接过奴隶军侯的腰牌,从身侧接过另外一个,递给对方。
一个的腰牌,这奴隶军侯捧着接过,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健壮如牛的身躯有些颤抖,竟当场落了泪。
没人笑他,现场像他这样的人不少,甚至还有痛哭失声的。
奴隶军侯赶紧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后一个弟兄,后者激动跨步上前
没多久,他也得了一块新腰牌,他用还沾着血的一下子捂住了脸。
这个新腰牌其实和旧只要很的差别,唯一只少了一个字。
“奴”。
腰牌是军士独有,上面篆刻本人的基本信息,姓名编号以及所属队部的番号这些,若是奴隶军,上面则还有一个的“奴”字。
没有的,则是庶民藉。
一块腰牌,赋予的意义太大了。
在场的,有很多奴隶军,大家都很激动,哭的笑的翘首前望的心急如焚的,但没人笑话他们。
阿亚他们也不禁激动起来,他扯了扯穆寒,“走,我们也去排队!”
赶紧过去后,阿亚把中另一个包袱递给穆寒。
来他们漏割的也很多,尤其穆寒,他太快了。不然的话,再加上尉迟化那边的,至少得添一倍。
抢邽王情况特殊,为防生变,一得马上就走,连左耳都没来得及割。
饶是如此,轮到穆寒是,还是轰动了一回。
“穆寒,三百一十二!”
文书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这报数一出来,四周登时哗然,“哇好厉害啊!”
别看一首二首就以为很容易得,其实真不是的。上了战场才会发现,这一个首级难度并不低,没点胆气本事真心取不下来。
否则,这一等爵的下公士,就不会仅仅只需要一个首级了。
报战功的,一个两个常见,三个五个算多,七八个已很少有了。
渠广二百零一,他是奴隶军中佼佼者,重点培养的第一人,连信王跟前都挂上了名号的。
穆寒这三百一十二一出,如何不轰动?
在场众人哗然,羡慕,钦佩,连队都顾不上排了,纷纷涌上来围观,七嘴八舌,“太厉害了!”
“这是谁?没听过啊,要是我能有一分就好了!”
“少做梦吧你!!”
“诶,这人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很快就升到上面的高等爵去了?”
三百一十二,这么一算,已经直接跨过公士上造,第三级的簪袅。
“不是。”
身边人没好气:“彭队的你有没有听?第三级的簪袅再往上的,就不仅仅靠首级了,得有战功!簪袅起码是队长了,还得看统兵能力,要率麾下兵士取得一定战果,且得控制伤亡,才能再往上的,”
阿亚点头,“就是这样!”
就譬如他们成功抢回邽王,就会记一笔战功,所以即使没来得及搁耳朵,他们也没太惋惜。
阿亚一答话,身边就沸腾了,“你们那里的?怎没听过啊,”
身后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乱哄哄,惹得值守的军官都不得不上前提醒。
这般的嘈杂,穆寒却一点都没听见,他盯着文书数完耳朵,然后笑着接过他的腰牌。
新腰牌是当场雕的,花纹和番号早雕刻好了,见人就取合适一个,文书身侧是木匠,飞快挑上人名和编号,就成了。
这个还带着木屑的新腰牌,被递到他面前。
他低着头,慢慢伸出。
腰牌放在他上,厚茧薄痕的粗糙掌心,躺着一块黄褐色的木牌,他将它紧紧攒在心。
那奴隶军侯渠广就在侧边,见二人都是混血,顿时生出许多惺惺相惜之感。
两人身高差不多,他直接一搭在穆寒肩膀,“唉兄弟,可算了不得,咱们改日比试一番如何?”
见穆寒没答,看过腰牌蓦闭上眼睛,也没在意,反而畅快地笑,他也知道这感受。
回到营帐,已经快三更了。
穆寒是副尉,虽不算很大,但也是独居一帐,告别了兴奋激动的兄弟们和自来熟的渠广,他回到自己帐中,挑起灯火。
没卸甲,没梳洗,他摩挲着里的这枚新腰牌,铺帛研墨,提笔写信。
外面喧声未歇,帐内是却十分安静,一点莹莹灯火,想起她,他不禁笑了笑。
得了这个腰牌,他迫不及待想写信告诉她。
写下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穆寒本很想把腰牌寄回去给她看的,可惜不能,他在营中还得用,最后他另裁了一张绢帛,把它画下来。
一笔一划,很心很仔细地画,大,花纹,甚至连木匠匆忙雕刻的一点瑕疵都没有遗漏,还在一边注明了木料材质,还有颜色。
他将信和画心卷进信筒,封了蜡,然后心加上韩菀亲自雕给他的印。
她当时,这是家书专用的。
这第一封家书,韩菀很快就收到了。
她揣着信回了家,挑亮灯火,拆开来细看。
平凡的句式,但能感受到内敛叙述之下点点滴滴的喜悦,事无巨细有些啰嗦,前所未有的,他极力将一切分享给她知道。
最后写到,“脱籍了,领了新的腰牌。”
细看那张画,轻轻摩挲着,想象着它的模样。
韩菀高兴地哭了出来。
她想笑的,可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捂住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 啊啊啊啊太好了,阿秀写到最后都有点泪目,好的开始,意义非常重大的第一步啊!!!
二更有点短,但还是停在这里吧,其他事情明天再!
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么(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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