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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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骇了,连罗平都被震的头眩眼晕,慢了半拍,他急忙飞身一扑,但还是迟了一点,韩菀结结实实栽落在地面上。

    幸罗平及时垫住了她的上身和头部。

    “主子,主子?”

    临时官衙外,兵荒马乱,罗平大惊失色,火速抱起人飞奔入内,医士很快被背了过来,赶紧给施针按压人中。

    好半晌,韩菀才醒转了过来。

    她面色雪般苍白,唇一下子失去颜色,浑身控制不住在颤抖,医士在她背部用力拍了一下,她才重重喘了一口气出来。

    她脑子嗡嗡的,往后栽倒在床上,饮下匆匆熬出来的一碗药,烫得她泪流满面。

    蓦韩菀一抹眼泪,往外冲了出去,她翻身上马,重重一扬鞭疾冲而出。

    初冬的风掠过旷原,一下子就猛烈起来,劈头盖脸,灌进胸腔,肺腑一阵阵冰寒的窒息。

    裹着额头的巾帕被吹走,兜帽被刮掉下来,银鼠皮斗篷猎猎飞起,韩菀额角针扎般的细密冷痛。

    可她并没有停下来。

    她突然很想见见穆寒。

    她距离他已经很近了。

    半宿疾驰,驱马疾奔百里,冷风呼啸泪流满面,她迎着初升的朝阳抵达信军大营外。

    驱马站在高坡上,俯瞰山下连绵不绝的营帐戈戟,她一直绷得紧紧的脊背垮了下来。

    矗立许久,她哑声:“回去罢。”

    大悲大恸,她冲动了,军有军规,怎能进就进见就见,万一穆寒出任务呢?

    即便没有,影响也不好。

    “我没事,不进去了,回罢。”

    她对罗平,自己已经没事了,一扯缰绳,驱马掉头下坡。

    “主子?”

    罗平眉心紧蹙,韩菀声音很嘶哑,面白得像张纸,她看起来并不像已经没事了。

    他会一些医理,知晓这等骤逢大悲的情况,宣泄出来才会好的。

    罗平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山下大营,想了想,还是决定叫人去通知穆寒。

    一侧头,前头主子的马却倏停了下来。

    罗平立即抬头望去。

    远远的,来路有一骑快马疾奔而来。

    很快,天边远处一个黑色的点,寒风呼啸,黑色披风猎猎翻飞,迅速接近,越来越清晰。

    “是穆寒!!”

    嘚嘚嘚嘚,鼓点般急促的马蹄声,旋风般逼近,那身影非常熟悉,罗平陡然睁大眼睛。

    这一个昼夜,穆寒已经往返了容邑一趟。

    他担忧韩菀,心焦如焚,一向太子丹告了假,连夜飞马出了营直奔容邑,再重新折返。

    一夜不停,他嘴唇发干,面有风霜之色,驱马一个飞跃上了坡,翻身下地半跪在韩菀马前,焦急仰头。

    “主子!!”

    我来了!

    马蹄声停了,旷原之上,冷风咆哮而过,韩菀低头看着他,“穆寒?”

    想见的这张脸终于出现在她面前,韩菀动了动,才觉脚冰冷僵硬,竟有些控制不住。

    她想下马的,一绊却直接栽了下地。

    穆寒立即接住了她,他跪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菀儿,菀儿,我来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忽泪流满面。

    韩菀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平复过来了,半宿淌泪,眼窝干涩,她以为自己也已经流不下眼泪来了。

    可事实上,被穆寒紧紧抱在怀里,熟悉温暖的结实胸膛包裹着,他不断低头亲吻她,告诉她他来了,对不起他来迟了。

    泪水就这么汹涌而下,韩菀失声痛哭。

    她抓着穆寒的衣襟,嚎啕大哭。

    “穆寒,穆寒,阿爹他,他”

    韩菀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她攒紧穆寒的甲胄,蓦直起身:“我要杀了他!!!!!”

    韩菀身体筛糠般抖着,她跪在地上,悲恸厉声:“他们该死!!”

    “我要他们都死!!他们全部死!!!”

    咽喉火灼般刺疼,她声调太高直接伤了嗓子。声音变了调,如夜鸟悲啼般撕心裂肺,她双冰一般冷,头脸和双眼却一瞬充血赤红。

    “好!”

    “他们都该死!!”

    穆寒点头,紧紧抱着她,“我们一定会杀了他,为主君复仇的!!”

    韩菀脱力身躯一下子瘫软下去,她伏在穆寒的怀里,紧紧捏着他的衣襟,眼泪长流。

    韩菀晕厥过去。

    大悲大恸,半宿冷风,终于哭喊出声之后,她晕厥了过去。

    没多久就发起高烧。

    穆寒赶回营中带军医赶回来,施针用药,反复熬了一天多,才渐渐退了热。

    屋外有呼呼风声,还有穆寒和军医低低的话声,太子丹也来探望过,驿站板房粗陋,一缕阳光从头顶和墙壁的缝隙投下来,落在她的床头窗畔。

    她怔怔盯着。

    穆寒轻轻推开门,发现她醒了,“菀儿!”

    他快上前,将上药碗放下,轻轻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穆寒?”

    唇刚动了动,喉头一阵火烫过的刺痛,干炙涩痒,穆寒赶紧制止她,“你伤了嗓子。”

    他端起案上温着的蜜水给她润了润,候了片刻,才心翼翼给她喂了药。

    韩菀很安静,有些怔怔的,直到穆寒喂好了药,心将她放回床上,她眼珠转了转,看了穆寒片刻,才哑声:“我想祭奠父亲。”

    “好。”

    穆寒低头吻了吻她,“我去准备,你好好休息。先养好身体,好不好?”

    韩菀点点头。

    韩菀躺了一天,第二天天明时起来,披上厚厚的狐皮大氅,和穆寒一起登上高坡。

    天将明未明之时,阴与阳交汇之际,韩菀遥望东北,那是东阳君府的方向。

    檀香袅袅,伏地叩拜,久久,她才站起身,将酒水洒在地面上。

    捻起一把纸钱,往天空一洒。

    黄白圆形纸钱被凛冽山风一吹,狂风乱舞,往东北方向飞洒而而去。

    韩菀默念,阿爹,我会为你复仇的!

    还是被焚棺毁尸的韩氏列祖。

    寒风呼啸,衣袂猎猎而飞,吹起韩菀的兜帽和斗篷衣摆,她纤细身影在北风咆哮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的瘦削纤弱,穆寒很快就上前,脱下斗篷裹住她,“我来。”

    一把高高扬起,纸钱纷纷如雨,在阴阳交汇的时分漫天洒下,祭奠亡人阴魂。

    一把又一把,一直到天色大亮,香烛燃尽,纸钱尽洒,穆寒护着韩菀下山。

    他把韩菀抱在马背上,紧紧握着她,对她:“我们会杀了他,杀了他们。”

    “为主君复仇!”

    穆寒已不再犹豫迟疑,他有了要做的事,他要为主君复仇,为妻父复仇!

    他要亲刃仇人!

    亡国,亡家,看着所有在意的东西在眼前毁灭,受尽痛苦和恐惧,再亲将其诛杀。

    一个不留!

    韩菀捏紧穆寒的,哑声:“没错!”

    山坡风很大,刮起碎石草屑漫天飞舞。

    一行人驱马而下。

    到底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两天时间,韩菀情绪已平复了许多。

    只心情依旧低落,她的病也还未算痊愈透,方才又痛哭了一场,精神头便有些撑不住,还未下到山脚,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穆寒心抱着她,用披风斗篷裹得紧紧的,待回到山脚的驿站,心翼翼把她放回床上。

    叫了军医来诊脉,又熬了药,心扶起她喂药。

    她全程都没醒过来。

    韩菀其实是个很醒睡的人,她从未有过这般沉睡动也不知醒的时候,可见大悲大恸之下心力交瘁。

    穆寒守着她。

    他就坐在脚踏上,心给她喂了药,又哺了一点蜜水,再绞了温帕给她擦嘴,擦脸擦。

    擦拭过她白皙掌的泥尘,一根根揩过十指,她指尖原来修剪得精致圆润的指甲已差不多全崩断了,是那日初见她攒着他甲胄在他怀里痛哭时劈折的。

    铁甲坚硬,她指甲崩出了血。

    穆寒心给擦拭过,挑药一一抹上,才用丝帕心裹起来,放回被子内。

    她脸色很苍白,唇色也是,一夕失去血色到如今都未能复原,眉宇间犹带几分病气,纤瘦的脸陷入靛青粗布枕褥内,显得格外羸弱。

    他心疼极了。

    也恨极了,恨极了郇王!

    他心翼翼给她掖了掖被子,跪在床头,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极疼惜极温柔的吻。

    怀中却有一封信掉了下来。

    他捡起一看,是罗平的。

    那日罗平的信,他并没有放进匣子里。夜里反复地看,天明号角响时随揣进怀里,到了傍晚事发匆匆离开,也一并带了出来。

    穆寒展开信,又看了一遍。

    他会证明的。

    他曾起誓,要守护她一辈子。

    他不会变的。

    他会用事实来证明。

    但他现在先要做的,是复仇!

    一恨,他咬紧牙关。

    作者有话要:  复仇!!!

    今天短了一点点,明天争取粗长哈,(づ ̄3 ̄)づ明天见啦宝宝们!!

    爱你们!!

    最后还要感谢“枕姝”扔的地雷哒,笔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