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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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凑的客厅顿时满满国际主义气息。

    安德里安、吉乌斯教练与何焕刚刚得知的鲍里斯列昂尼多维奇教练之间他们的母语俄语,何焕与安德里安对话用英文,而他在和老教练交流时,可以用中文。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所以你教练的教练认识我教练的教练?”安德里安英语也是一般,想好久才琢磨明白语法完整一句话。

    “对,多亏谢老师帮忙联系,但她好像没有告诉你教练的教练”何焕已经丢行李的事,

    “列昂尼多维奇教练也是传奇教练,是国内锦标赛的冠军,听当年也是很有名气,甚至有会去黑池比赛。”

    何焕知道安德里安得黑池舞蹈大赛,他也是听朱绯过,这是体育舞蹈届相当于花样滑冰世界锦标赛的世界级重量赛事,他也还记得听宋心愉和朱绯聊天,两个人谈到谢老师也曾经几乎就要踏进英国黑池比赛场地,但种种原因未能成行,最后回到国内再未有会前往国际一展抱负才华。

    这其中和两个人的认识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何焕来不及细想,便被安德里安打断。

    “你穿教练这套衣服居然这么合身?”安德里安绕着何焕走一圈,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一般斯拉夫人种和高加索人种的肩会相对宽一些,三件套的衬衫和马甲最看肩线剪裁,你穿起来居然肩脊一线都没有塌陷下去,难得。”

    “谢老师也过我肩线还不错。”何焕也不谦虚,他也惊讶衣服的合身,而又因为同样是比赛服,在做动作时衣服仍然保持松紧适中且服帖,大概上冰跳跃也不会受到影响,但形势不容乐观,何焕微微蹙眉,“还有一件短节目的比赛服不知道怎么办。”

    “安德留沙做了两套短节目的服装,有套备用的比赛服我觉得与你这赛季的节目应该合适。”吉乌斯教练听到他们的话后转身完,又用俄语给列昂尼多维奇教练一次,老教练后退一步看看挨着站的两个年轻人,笑着点点头。

    “对啊,你可以先穿我的。”安德里安笑了,他特意凑近何焕比了比两人身高,笑意更深,“我记得青年组你明明

    比我高一点,为什么我长个了你没有?现在我们几乎一样高了。”

    这话刺痛何焕弱点,他天天牛奶鸡蛋胡萝卜,就是希望再高一点,然而一年下去没有任何动静,身高仿佛凝固在3。看上去安德里安确实长高一两公分,但视觉上他本来比自己稍有纤细,看上去更高挑,何焕顿时觉得视野优势消失,内心很是五味陈杂。

    “你就不要伤害他藏得很好的自尊心了。”吉乌斯教练诡秘一笑的神情和安德里安好像,只是她眉眼极美且带着一丝温柔,看上去没有那么坏坏的揶揄和调侃,“明天合乐时候我们给你带过去,和你教练一声,不用担心了。”

    何焕心里闷闷的,但表面还是水般沉静,彬彬有礼的道谢,但安德里安笑得太大声,他忍不住瞪他一眼,结果没有任何威慑力,对方笑得声音更放肆,简直可以是直线接续步中的欢快蹦跳了。

    安德里安和吉乌斯教练是来探望老教练顺便团聚吃顿晚饭,何焕被强留下一起,他也不好一直推辞显得生疏,三个人刚刚帮他解决职业生涯遇到的最大危,客从主变,他也就答应了。

    吉乌斯教练和老教练下厨,两个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年轻人无事可做,安德里安热情介绍起自己教练的教练走过的光荣之路,把他领到客厅墙架前,颇为得意地一个个讲述来历。

    何焕的目光却在挨着最大一个褪色金奖杯前面的单个木质相框上停驻。

    黑白画面内,已是华发银泽垂然老矣的教练仍旧留刻青春的影像,他捧着挂锦带的老式奖杯,只露刀刻斧凿出的英俊侧脸,看向握住奖杯另一半的女伴——一个黑发黑眼锦衣华裙的少女。

    “这是谢老师?”何焕分辨出眉眼的相似和气质的吻合,但因为照片所拍时间太过久远,不敢确肯。

    “这么我们还算是同门。”安德里安猛一拍,“而且我还是你的学长。”

    “我们不是。”何焕冷淡拒绝,如果安德里安还比自己矮,他可能就默许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身高几乎一致,看情况安德里安好像还能长个,他自己就不一定了。

    安德里安很少被何焕拒绝,诧异看他,又仿佛明白什么,笑出一

    种嘿嘿的笑声,“你听没听过一种法?”

    “什么法?”他的笑容让何焕警惕。

    “有人当今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有五大选:埃文斯、成明赫、你、尹棠,还有我。”

    “那没有错。”何焕听他这个才微微放松。

    “所以就有人把我们五个比喻成罗马盛世的五贤帝。”

    何焕从没听过这个法,对欧洲历史自然比不上安德里安如数家珍,“什么五贤帝?怎么拿皇帝比我们的?感觉不像一回事,有点奇怪。”

    \&qt;古罗马五贤帝创造了罗马的黄金时代嘛,意思就是花样滑冰男单的黄金时代是我们五个,欧洲的历史学家又认为,这五位在位时期的古罗马是‘人类最幸福的时代’,所以也是现在这个周期是冰迷最幸福的时代这个赞美我确实很受用,不过这不是重点,最绝的是他们给我们一一对应的比拟,特别有意思!\&qt;

    看着何焕做出好奇且打算认真听下去想表情,安德里安笑得愈发灿烂,“你可能不知道这段欧洲的历史,我讲给你听,古罗马的五贤帝是:涅尔瓦、图拉真、哈德良、安敦宁和奥勒留;埃文斯被比作图拉真,他是为古罗马黄金时代开疆拓土的人,是‘最高第一公民’,甚至被半神化了,为人又骄傲,喜欢标榜功绩,当然也有很多功绩值得他夸耀,所以我觉得这个形容也算恰当,毕竟埃文斯在目前的男单里,和半神也没什么区别了,个性也是这个样子。”

    “其实他算了,你接着。”何焕想替那个给他做饭的,细腻温文的埃文斯辩解,但又觉得打断别人话不是时候。

    “安敦宁是你师兄成明赫,这个皇帝为人很是开朗果敢品格高尚,人缘最好,让罗马富足繁荣,他喜欢庆祝狂欢,又没有架子,特别是最深受罗马平民爱戴。还有就是,据安敦宁长得很帅,是罗马美男子。我看前面都是假的,就是为了这个理由他们才这样比。”

    何焕边听边点头,心想这些冰迷真的很厉害,这样形容,不管是个性还是人气,都很像师兄,当然那个帅气的理由最重要,要知道师兄在新一辈挑战者当中人气是最高的,平常在俱乐部旁游荡的羞涩少女,十

    个里有九个是等着想和他偶遇的。

    “尹棠是哈德良,就是最有文艺气质的贤帝,他在位时倡导希腊人文艺术,还是个诗人,是个有点深沉忧郁,但又嫉恶如仇敢爱敢恨的人。他修缮法律,又督促严格执行,喜欢在军队服役,个性刚强坚韧。可他在艺术上又气质细腻,文字很有抒情阴柔之美,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大概大家都觉得尹棠很神秘,他个人的气质和节目完全不同,但那种对艺术的理解和追求是人人都可以感知的。”

    “我觉得得很好。”何焕露出一点笑容来,“还有呢?”

    安德里安略微扬了扬自己的声音,“还有就是我——最有野心的一位皇帝:涅尔瓦。历史学家怀疑他参与谋杀前任,但他本人不是暴君,反而还是个公认的仁慈之主。但他企图心和目的性都很强,施展温柔的铁腕,很有自己的施政特色,是个雷厉风行的改革者,我自己是很喜欢这个比喻的,虽然我也不会去谋杀埃文斯,但到赢他的野心,我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讳莫如深。”

    “这个得对,其实大家都一样。”何焕很少这样期待别人点什么,他忽然有点好奇大家都是怎么看他的选身份和滑冰风格,“最后就剩下我了,那五个皇帝只剩下一个叫奥勒留的,我记得你刚刚得。”

    安德里安的笑容总有种灿烂的魅力,再加上他英语那种特别的口音,很有诱惑力想让人听完这个天方夜谭似的故事。

    “你,也就是奥勒留,是个哲学家皇帝。”

    “哲学家?”这是何焕完全没想到的。

    “是啊,他写得沉思录在欧洲很有名望,是淡泊和理性的斯多葛学派学者,博学多才,但也能征善战,总之夸你的话可多了,大概都是你不管是人还是滑冰风格,气质都和他吻合,有种和年龄不符的沉静清雅,可能就是那句英文怎么来着对!‘人狠话不多’的感觉吧!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安德里安的停顿恰到好处,把人的好奇心勾到极致,何焕忍不住催他快,“什么最重要的一点?”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古罗马五贤帝的所有雕像里,他是最矮的。”

    安德里安

    再也憋不住笑,他好喜欢何焕此时此刻的表情,像一只明明特别乖巧好r的高冷家猫,终于被怎么都捉不住的逗猫棒惹急,气得浑身炸毛,马上要扑过来挠自己一顿。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你们声音一点,这楼里住得都是老人,休息得早。安德留沙,过来帮我一下。”

    吉乌斯教练的出现拯救了安德里安,何焕看他跑逃窜,气得想随抓什么丢出去砸他脑袋。

    以前安德里安是五个人里最矮的,然而国内选拔赛的时候,眼看从前和自己身高几乎一样的尹棠也长高些许,这个死毛子臭子又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蹿了几公分,这下好了,他大概真的是最矮的那个了。

    男选受发育关制约,长身高可以让姿态更挺拔,虽不是越高越好,何焕也不是想一飞冲天,他就是觉得眼下自己的个子如果能拔高一些就更完美了。

    真的好生气啊!

    他闷闷的样子一直到吃饭时才纾解,只是看安德里安的时候眼神锋锐,像刚开刃的冰刀,然而眼神毫无威慑力,安德里安活蹦乱跳,吃饭期间笑意始终挂在眼角眉梢。

    晚饭后,何焕感谢老教练的款待,明天还要比赛,他得早点回酒店。老教练似乎想起什么,又取出一个不大的盒子,让安德里安为自己翻译。

    到了正经时候,安德里安勉强可靠,他听完后思索片刻对何焕道:“列昂尼多维奇教练希望麻烦你把这个带回中国,送给你教练的教练。”

    何焕受人之托,郑重点头。

    吉乌斯教练不放心晚上何焕一个人上路,尽管他竭力申辩自己已经十九岁了,然而教练还是坚持要开车送他回酒店,何焕推脱不过只好谢谢好意答应下来,不过好在,安德里安似乎很疲倦,上车后就在后排熟睡,何焕挨着他坐也没有再受排揎欺负。

    深夜的流光开始折射在车窗上,他们已经进入莫斯科市内,这是一座在寒冷冬日也仍然拥有暖色夜晚的城市,到处都是淡金色的灯照,上一场积雪还没融化,明亮的银色点缀在古老建筑的顶端,像老去的巨人沉默俯视着汇聚又分离的街道。

    何焕专注朝外欣赏城市夜景时,开车的吉乌斯教练从车顶后视镜

    看向他忽然道:“安德留沙之前因为受伤,错过很多训练,这段时间为了补上进度很辛苦,我们是直接从训练的场地来的这里,没有想到会遇见你。”

    原来安德里安肩膀脱臼是真的,何焕还以为只是从前他过的神秘战术,“那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足够向你们共同的敌人发起挑战了。”吉乌斯教练的笑容不输莫斯科令人沉醉的夜色,“你呢?你准备好了吗?”

    何焕看向窗外,雪花突然闯入宁静的夜晚,星星点点从天扑朔而降,在灯火中摇曳。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他声音平静柔和,却又无比坚定,呼出的热气撞在冰冷的玻璃上,化出雾蒙蒙的一片椭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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