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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极而泣的教练和陷入狂热的观众都变得格外不真实起来。

    何焕看着分数,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发挥出色,分数不会很低,甚至极有可能拉回将近十分的分差,他想到会拿一个高分,但怎么也想不到会进入自由滑200分俱乐部。

    如果他没有记错,成明赫曾经虔诚地对他科普过无数次:男子单人滑的自由滑历史上只有过一个200分记录,是埃文斯在上届奥运会创造的奇迹,当年他初出茅庐披荆斩棘却书写历史,叩开200分大门。如今这个只属于一个人的孤独俱乐部迎来了新的会员,也是第一次参加盛会就有所斩获的何焕。

    后面只剩下安德里安一个人了,何焕默默计算,如果自己现在位列第一,那不管安德里安发挥如何,银牌是一定到的,世锦赛拿到第二名,他就给国家男单带回三个奥运名额。

    狠话没有变空话,何焕觉得自己这次不管能不能冠军,都已经是不辱使命。

    走下等分席时,宋心愉还在一边啜泣一边抹掉眼泪,安德里安已经上场,他在冰上远远看过来时,何焕也正好在望过去,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不能逗留在等分席太久,走回休息区后,一直哭着的宋心愉终于开口对他道:”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挺突然的“

    “还有一个人没有比完,还不是冠军。”何焕只能想到这样的话来安慰教练。

    他的安慰往往只能起到反效果,宋心愉确实是不哭了,但怒容回到脸上,“这可是200分大关,就算不拿冠军也值得兴奋,你看你表情,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自由滑又被落下十分了,能不能阳光点?再,你创造个人历史最好成绩也是战胜自己,当然值得兴奋一下。”

    “我刚才有笑的。”何焕替自己解释,不过听起来没有任何服力,“我其实也和教练一样是满意这个成绩的,但我更想战胜别人。”

    到底还是争强好胜的年轻人,但竞技体育运动员执着于胜负再平常不过,宋心愉看何焕心系比赛,也不多,摆摆让他去找即时直播看接下来的比赛。

    何焕得令离

    开,走出几步却又停下转身,“教练,我换了一下跳跃的顺序,你没太生气吧?”

    宋心愉没想到他在担心这个,反倒轻轻松松笑出声,“我明白你换那个跳跃的用意,这次做得对,事实上选在场上有很多时候是要自己随应变拿主意的,虽然挺吓人,但这次我没生气。”她似乎想到什么,笑容骤然消失,又等圆眼睛,“但短节目那种就不行,这里面的区别你自己明白的吧?”

    “明白。”何焕完笑了。

    他去找最近的屏幕,路过的认识不认识的选都向他祝贺,何焕感谢他们的好意,却觉得这个祝贺有点早了。

    给休息区选准备的屏幕在离医疗中心和媒体中心几步之遥的地方,何焕赶到时先看见的是屏幕前两个熟悉的身影。

    奇怪,师兄居然能这么平静站在埃文斯身旁?上次在加拿大冰场,埃文斯从师兄面前滑过去,他都要扶着自己才能站住,果然师兄就是师兄,在比赛时还是有职业素养的。

    何焕走至背后,两人依旧专注屏幕里安德里安的比赛,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师兄,比得怎么样了?”

    “你来啦!我跟你,我觉得冠军一定是你的了!”何焕得是中文,他声音成明赫又熟悉,头也不回便接上。

    埃文斯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与何焕想得不一样,可能连领奖台都上不去的前世界冠军此刻平静从容,甚至带着微笑对他道:“祝贺你了。”

    “伤怎么样?”看见埃文斯带护具又吊着的胳膊,何焕改英语问道。

    “是赛前训练受的伤,如果不是不心比赛时候摔到也不会变严重,能坚持比完已经很好了。”埃文斯虽然笑着,蓝得发亮的眼睛里还是有点淡淡的怅惘遗憾,“本来教练是不想我来,但后来改变主意,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让我体验一下年轻人的冲击,有一点危感吧。”

    “那现在有了吗?”

    “事实上已经不是危感这样简单了。”埃文斯的笑容没有因为一次比赛的得失失去自信,“在这之前,你是我的挑战者,现在我们互换身份,我是你的挑战者了。”

    何焕很认真摇头,“还没到这样的时候。”

    “虽然你对我教

    练有点偏见,教练之前也确实是有点瞧你了,不过至少有一点他没错。”

    “什么?”何焕警觉,他总觉得雷普顿教练会在背后他坏话,就像上次一样。

    埃文斯走过时轻拍何焕肩膀,“教练你真是个狂妄的子。”他走出几步后回头,“安德里安第一个飞利浦四周跳失误了,恭喜你,新晋世界冠军。”罢也不等何焕回答,完好的稍高过头轻轻摇摆着,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

    何焕愣住了。

    世界冠军?

    他看向屏幕,安德里安的自由滑曲目是古典芭蕾名剧海盗,巧合的是,这个芭蕾舞剧与何焕自由滑的曼弗雷德交响曲都是由拜伦的长诗改编。

    但两个选曲的风格全然不同,何焕的曼弗雷德有多阴郁黑暗,安德里安的海盗就有多热情奔放,他此时正在完成自己的定级步法,节目接近尾声,何焕一个跳跃也没看到。

    这还是安德里安擅长的风格,他的发挥游刃有余,似乎并没受到先前出场选影响。何焕觉得光凭借这点,就比短节目时自己强很多,至少心理素质过关,最后出场实在太折磨,有时命运全然握在自己上也是一种压力。但他转念一想,能自己决定自己的成绩和荣耀,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接续步的最后,观众反馈十分热烈,跟上极快的节奏打着拍子,旋转开始后整齐划一的节拍才变为整片掌声。

    音乐和安德里安一同静止后,刚才在节目当中满面春风笑容快活的安德里安不再弯着他天生有点勾翘的唇角,就这样面无表情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始重新微笑,向观众行四面礼。

    “他的飞利浦四周是怎么失误的?”何焕自从认识安德里安以来,没见他在这个跳跃上失误或者吃亏,这仿佛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如今却发生了。

    “跳空了。整个跳跃没有分数。”成明赫猝不及防拥抱自己的师弟,松开后又很用力笑着拍他肩膀,“冠军是属于你的了。”

    直到安德里安分数出来的瞬间,何焕的那种不真实感才真正消失。

    他的自由滑拿到2.9分,加上短节目得分后,最终得分是26分,位列第三

    。

    成明赫总分222分,挽回短节目分差,最终得到银牌。

    何焕绝地反杀十分后,总分292,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排名飞快显示出来,上届世锦赛冠军埃文斯只拿到第四,无缘奖台,整个领奖台资历最老的成明赫也无非刚刚升组第二年2岁而已。

    站在这个过于年轻的领奖台制高点的是其中最年轻那个。

    上一个从世青赛冠军升组只用一年就拿到世界冠军的人还是埃文斯,如今诞生第二个,整个冰坛无不振奋。

    颁奖典礼在比赛结束后举行,已是将近莫斯科时间零点,但观众不肯走,媒体里三层外三层堵在冰场四周,不像比赛的时候禁止闪光灯,这个时候短炮开足马力,全都对准刚刚走出来的何焕狂轰乱炸。

    他看上去比一般冠军要平静得多,滑上冰面,走上红毯,按照礼仪接受已经上台的季军亚军祝贺。

    “别忘了之前打得赌。”成明赫笑着祝贺完师弟不忘提醒。

    对了,自己回去还要和宋心愉希望她不要去美国帮弗兰马文教练的事情,可是想到惨死的刀套,再加上短节目铸成大错,只怕拿了冠军回去也要惨遭惩罚,教练肯不肯听他讲这些还是未知数。

    而安德里安则很平静,他与何焕握后只是慢悠悠笑着提醒他别忘了把鲍里斯老教练的衣服还回去。

    “我想干洗一下再还给教练,你知道这边有比较好的连锁干洗店吗?”何焕问道。

    “就我平常洗比赛服的那家,我可以给你地址。”

    谁也不知道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上,新晋世界冠军和他的有力竞争者讨论的却是洗衣服的琐碎事。

    何焕没有紧张感,更没有自己已经是世界冠军那种想象中的兴奋。

    金牌挂在脖子上的瞬间,何焕忽然觉得自己明明期待这一刻已经期待了很久,他一直执着于这种胜利的感受,可此时真正拥有后,反而没有追求时那种亢奋与悸动。

    胜利本身值得开心。但他也忍不住想,如果埃文斯没有受伤,如果所有人都没有失误,分数会怎么样?自己还是当之无愧的冠军吗?不知道别人成功之时是否都同时怀有思辨,他第一次当世界冠军,实在没

    有经验。

    一边绕场一周向观众致意,何焕一边想的却是还想再赢一次试试看,去慢慢习惯当个真正的胜利者,他分神太多,冷不丁撞上走在前面的银牌得主安德里安的后背。

    “不好意思。”何焕赶紧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突然停下了。”

    安德里安看上去很心不在焉——倒不是为了成绩,他似乎在伸长脖子去看观众席高处,但那里灯已经全部关上漆黑一片,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怎么了?”何焕出于好奇问道。

    安德里安用笑容掩饰脸上短促一闪而过的失落,但这除了让笑容更怅惘悲伤外没有任何用处。没等他开口,有来自国内的记者忽然提议让何焕和成明赫一同与宋心愉合照,安德里安自觉让开,何焕走过时,他用很低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其实,本来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和自己的师兄在同一块冰场上比出个高下”

    作者有话要:奥运赛季就要开始了在最重要的赛季前,伙伴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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