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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在得分出来的那一刻何焕还以些许不真实感,那么站上领奖台的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一切都无比真实的正在发生。这时候就算有人给他可以统治世界的王冠,他都不会换掉头顶的桂冠和项上挂着的金牌。

    埃文斯拿到银牌,尹棠铜牌,他们在一左一右很近的地方,但奇怪,有时何焕会觉得整个台子上只剩下自己。

    为何焕颁奖的是国际滑联的主席,他了许多赞美的话,何焕只记得那句:“欢迎你,三百分俱乐部的第一个会员。”

    然后是国旗国歌,是所有人再次起立的欢呼,是闪光灯的海洋,混乱的采访区和蜂拥而至的媒体。

    何焕接受过采访,但都是本国记者赛后一对一的访问,这样大规模的赛后新闻发布会他头一次见,虽然金银铜牌得主同时接受采访,但问题大多冲着他来,从那种没有任何营养的“得了冠军你心情如何?”到尖锐的“你的新教练是兴奋剂服用者,你自己怎么看待运动员和兴奋剂问题?”,各种各样的盘问轮番而至。

    何焕不爱话只是他单纯感到和人的交流不是时时必要,但实际上他思维敏捷语音组织能力并不差,回答问题简明扼要,该的了他也不多解释,反正解释也没有用,但他的回答还是太有个人风格,现场氛围在欢快和尴尬之间飞速切换。

    记者:“恭喜你,获得冠军心情如何?”

    何焕:“很好。”

    记者:“没了?”

    何焕:“还有?”

    记者:“不没了,谢谢”

    记者:“你的新教练是兴奋剂服用者,你自己怎么看待运动员和兴奋剂问题?”

    何焕:“我没有问题。”

    记者:“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你对梅萨罗什盖佐的兴奋剂丑闻有什么看法?”

    何焕:“我没有问题,我也没有看法。”

    记者:“”

    记者:“获得奥运冠军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何焕:“想吃点东西,睡个觉,帮亲戚朋友把要代购的东西买齐。”

    记者:“不是我问的是职业生涯”

    何焕:“职业生涯的事情也要做完这些再想

    的。”

    记者:“那别忘买东西回去”

    何焕:“谢谢提醒,你也是。”

    记者:“你拿下世界冠军和奥运冠军,完成男单冰上的新老交替,那你对现在男单的形式有什么看法。”

    何焕:“新老交替?”

    记者:“对,你战胜了之前一直统治冰场的埃文斯埃利斯。”

    何焕转头看向就坐在自己右边的埃文斯:“你今年多大?”

    埃文斯:“25”

    何焕看回记者:“那他还不老,还没有到新老交替的时候。”

    埃文斯:“”

    记者:“”

    记者:“你的英语很好,可以不用翻译就和记者直接交流,是自信自己会夺冠应对这样的场合所以专门练过的吗?”

    何焕:“没有,我时候上得是双语幼儿园和学,那时候不知道这么多。”

    记者:“因为当时家里希望你将来能早早出国深造?”

    何焕:“因为那个幼儿园和学校离家近。”

    记者:“”

    坐左边的尹棠几乎忍不住发出声极其压抑的嗤笑,但他掩饰得好,只有何焕和埃文斯听到了,埃文斯笑着摇摇头,记者们知难而退,开始纷纷问这两个人问题,得到的也都是正常得多的回答。

    新闻发布会结束下来,宋心愉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拍他后脑勺,“想什么呢!哪有你那么回答问题的!”

    何焕揉着脑袋道:“可是我觉得,有些问题他们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期待的答案了,我不管怎么都不会让他们满意,不如实话实。”

    宋心愉也烦有些体育记者没事儿找茬的报道风格,但还是觉得何焕脑回路过于耿直,然而眼下似乎不是教育这个的时,她话的语气都欢欢快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换了话题,“对了,把你金牌给我看看!”

    何焕听话摘下脖子上的金牌,很沉、很亮,金色的闪光毫不腼腆地夸耀自己的价值。

    宋心愉双接过,摩挲端详很久才喃喃了句:“真好”

    何焕看见教练眼角的闪光,和眼中郁郁的遗憾。

    如果不是微弱分差,宋心愉至少会在奥运会拿到铜牌,即使不是金牌,任何一个奥运奖牌也是

    对一个运动员职业生涯的最大意义,她两空空怀揣梦想来到冰上,又两空空仅剩梦想离开,其中悲哀不甘何焕很难想象,但看到这样的眼神他却明白,就算再带出一万个自己这样拿到奥运冠军的学生,也无法弥补教练自己职业生涯的遗憾。

    他在这一刻对刚到的金牌有所改观,在他看来,金牌一个证明,或许对于别人来却不是这样。

    宋心愉意识到自己略有失态,不愿扫何焕的兴致,马上笑出之前的骄傲和满足,又把金牌挂回他脖子上,“下次拿了什么冠军要是有人问你有什么打算,记得不能不知道,要‘打算尝试更多新的编排突破自我’这样的话,记得了吗?”

    何焕乖巧点头,“记得,但突破我这个冠军不是其他选该做的事情吗?应该问别人才对。”

    宋心愉知道自己这个学生脑子构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再多他也很难理解,只能用力捶他肩膀,“记住就是了!不许这么!也不许问那么多!”

    晚上回到奥运村,何焕就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这次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尹棠。

    “夺冠之后有什么打算?”他一边问这话一边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问完才回头看正安安静静把金牌往行李箱里塞的何焕。

    何焕本该牢记教练教诲,但尹棠不是记者,他们两个其实可以算得上朋友了,至少何焕自己这么觉得,他于是实话实:“我真的还没有想过,你呢?”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我又没拿奥运冠军!我当然是要打算继续加把劲干掉你拿冠军啊!”尹棠气得咬牙切齿。

    这种心态是不是像自己之前那样针对埃文斯?何焕感觉大概是的,他顿时理解尹棠,如果是他,他也会这样,正要话,何焕发现尹棠电脑屏幕上暂停了的是今夜男单自由滑比赛的视频,“你在重看比赛?”他走过去站在尹棠椅子旁边问道。

    “是啊!前面的我没看到,听他们这是神仙打架,我也看看自己除了你,都赢了哪路神仙。”

    看得出来,虽然是铜牌,但尹棠心情不错,并没因为与金牌失之交臂而太过懊丧,语气都很轻快放松。

    何焕凑近看,发现站的弹幕几乎要

    挡住正在比赛的选了,“这样看得清吗?”

    “这你就不懂了,”尹棠拿出一副老二次元的架势笑着,“弹幕有时候比比赛有意思多了。”他完飞快切到何焕自由滑的视频打开,短短几个时,浏览量已突破百万,点开就是发了疯似的弹幕扑面而来。

    何焕倒是经常看自己节目的录像视频,但大多是宋心愉录下来用作训练参考的,还没在上这样看过,弹幕大多数重复类似的话,何焕有些知道,有些不明白,他指着其中一条刷得最多的问尹棠,“他们的‘我可以’是什么意思啊?”

    尹棠瞪圆眼睛看他半天,忽然露出一丝略显诡异的微笑,“意思是你滑得很可以很不错的意思。”

    何焕若有所思点头,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实在不出来。

    尹棠关掉页,电脑桌面是个日漫画风的可爱少女,色彩鲜亮笔触细腻,何焕随口一问:“你画得?挺好看的。”他听学姐过尹棠时候学过画画,据画得还不错,似乎拿过什么地区级的比赛的奖,但对当时的年纪来已经算是很了不起。只是后来他专心做运动员就没再朝这方向发展。所以看到桌面的画,何焕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谁料尹棠当场变脸,扣上笔记本电脑凶神恶煞瞪眼,“不许你偷看我的纸片人老婆!”

    何焕只好表示自己没有觊觎之心,只是随口一问。

    两个人之间氛围比比赛前轻松不少,笑着结束疲惫一天,虽然因为夺冠的兴奋,晚上何焕睡睡就醒,他很少被这样纯粹的快乐征服,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比赛结束前最后一刻自己站在冰场上,偌大洁白冰面只属于他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再睁眼时,现实告诉何焕,这世界可不止他一个人,十几条未接来电都是宋心愉的电话,原来他睡迟险些错过表演滑彩排。

    尹棠也睡得很死,叫醒他后,两个人匆忙赶到奥运会的冰上场馆,昨天这里还极为热闹,今天安静极了,只有部分要参加表演滑的选进进出出,大部分地方都门可罗雀,观众席更是空无一人。

    何焕换上训练服,发现自己把耳落在奥运村房间,没有耳

    他没办法听自己的伴奏彩排,尹棠嫌弃他丢三落四,把自己更衣室储物箱钥匙扔过来,让何焕自己去拿他包里的备用耳,谢过后,何焕急忙取来,走到半路,忽然听见一阵仿佛是争吵的声音从一个窗没有关严的休息室传来。

    这两个声音他都再熟悉不过,一个是埃文斯,一个是他的教练雷普顿。

    何焕不想听别人吵架,又急着赶回冰上,但刚刚走出一步,争执般激烈的言辞箭一样射进耳朵。

    不会自己已经拿到这样的成绩,雷普顿教练还会像从前那样看轻自己吗?

    可能是上次给他的愤懑记忆太过深刻,何焕下意识停住脚步,但他随后听到的话却和猜想的完全不同,让他整个人愣住。

    半开的窗内,雷普顿教练沉重愤怒的声音听来格外清晰。

    “埃文,你太令我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盒饭式采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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