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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焕不是个容易受到鼓励的人,他的内心有一套自己必须遵从的法则,外界因素难以撼动,但宋心愉的话令他豁然开朗,初次登临王座的冰上新皇露出这些天来最灿烂的一个微笑。

    “对!就保持这个笑容!”宋心愉为能鼓励到学生而高兴得直搓,“你的短节目主题你还记得吧?”

    何焕笑着点头,“是bell,再见了,姑娘,你过的,滑带民歌气质的调要欢快一点,不许我冷着脸,没有姑娘会喜欢的。”

    “嗨其实你这张脸就算一直不笑也会有姑娘喜欢的,但是这个节目不行,要记得”

    “要记得我不是我,但我又是我。”

    何焕的回答实在完美,宋心愉欣慰极了拍拍他上臂,“去吧!”

    他站在场中,倒计时还剩下很长时间,足够准备和酝酿开场动作。何焕两只的大拇指都伸进背带并勾住,他这次的服装和选曲一样接地气,米色宽松的衬衫下摆半掖半散,袖口懒懒卷至肘,斑驳牛皮色背带夹在深褐色裤子边缘,有些地方几乎已经掉色。

    光是这个流里流气满是土味的开场动作何焕都斟酌很久,最后他终于明白,要让背部和肩部的肌肉松弛下来,才会有这种闲散慵懒到游好闲的潇洒感觉。

    这也是音乐节奏给人的感觉。

    bell的前奏是何焕滑过最快的一个配乐,吉他扫弦像指蹦跳弹拨出的旋律,何焕也要在音乐响起的第一瞬间做出反应,从节奏追赶他到他追赶节奏,开场动作从静止到惊人的活泼只摆了一秒不到。

    欢快的调引领压步和助滑,人声出现,不羁的跳脱像是在托斯卡纳的夏天,乡村道边的藩篱上怀抱旧吉他侧坐的少年,打量路过的漂亮姑娘,吹着口哨弹着还没完全学会的调。

    然而轻松的旋律其实是沉重的主题。

    bell是二战时期意大利反法西斯游击队所传唱的调,据糅合自意大利北部民歌和皮埃蒙特山区的一首山歌的曲调,还加了意大利波河地区的方言民歌歌词,但具体来历谁也讲不出准确具体的所以然,只是真的好听到脍炙人口,被改变成各种语言传唱至今。唱

    的是游击队员告别爱人奔赴前线,然而旋律却快活的像是去奔赴集市,仿佛得胜归来就在明天。

    今年世锦赛在意大利都灵,宋心愉立刻就想到这首歌,倒不单单是为了融入大赛举办地的文化氛围,更是她觉得何焕需要一点转变,大餐固然可口,但可以在自由滑中奢华烹调符合冠军气质,短节目为什么不能亲切近人,用完全相反的两种节目去呈现何焕艺术表现力的多样和强大?

    何焕提高压步频率,动作自然与节奏吻合,起跳前他甚至还能有表演的余力抻开褶皱的衣领,最后的潇洒从容留在冰面,下一秒便凌空起跳!

    这个跳跃其实很突然,观众也没料到,惊呼声多于赞叹,但当何焕的萨霍夫四周跳稳稳落在冰上,掌声便取代一切。

    练习一个四周跳是艰难漫长的过程,何焕的路普四周虽然已经开始在训练中成功,但成功率太低,远远不能拿出到比赛里,即使何焕再想突破,他也明白这个跳跃甚至没有被鲁莽使用的资格。

    更别提难度更高的路兹四周跳了。

    “他为什么不跳路普四周?”

    人来人往的休息区,麦考尔在首次参赛的激动后静下心来看其他选的比赛,他拿了629分,这对一个初次亮相的选来已经是惊人的高分了,赛后很多人找他致意,这让他渐渐明白为什么比赛是花样滑冰的灵魂,有些快乐是训练永远体会不到的,但在现场看别人比赛他也是头一次,尤其还是看何焕的表现。

    “你以为他不想吗?”马文教练无奈时也多以笑容表达,“但是宋教练是不会允许的,你的路普四周练了多久?”

    麦考尔不需要过多回忆就能回答这个饱含汗水和辛酸的问题,“断断续续三年多,如果能持续训练,我想我不会花费这样长时间。”

    “可是他大半年就已经掌握技术的要领,突破瓶颈,唯一的问题就是稳定性,这是他发力习惯造成的技术局限,只能靠更强大的身体控制来平衡,但这也需要时间摸索,宋教练不让他在比赛中使用是保护他避免伤病的最好方法,比赛时用尽全力顾不上摔倒保护,会比训练更容易受伤。”

    麦考尔不是个傲慢的人,他对自己天赋的

    那一丝丝骄傲也被艰难生活折磨的一干二净,只剩负隅顽抗的坚韧。他看何焕的自信充满艳羡,听到教练这样,更觉得自己当初因为情绪抵触的迁怒实在荒唐,“他对身体的掌控已经很出色,但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更优秀,如果是我自己当初被人了这样无理的话,我估计会直接动起拳头解决。直到现在我也很好奇他当时到底是怎样看我的,只不过实在问不出口”

    “你的道歉他已经接受了,而且你也是事出有因,何焕不是气的人。”马文很随意拍了下麦考尔的后背,但这没能鼓励自己学生走出记忆的翻涌,他仍然沉浸其中。

    “我希望彼此都能忘掉当时发生的一切。”麦考尔苦笑道。

    “在那件事后我觉得你已经对他能平静相处下去了。”

    “不,在那件事后,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马文觉得麦考尔从没过这样多关于何焕的话,或许该认真倾听,“你对他是羡慕更多还是嫉妒更多?”

    “都有,但最多的是敬佩。”

    “他确实是个可敬的前辈和对,不管是拿他当榜样还是目标都是很好的选择。”马文教练着忍不住笑了,“其实在我的印象里,何焕还是当年的毛头伙子,因为错失一站分站赛会去不了大奖赛总决赛,在我俱乐部冰场憋着气训练,他那时候真的好年轻啊已经三年过去了,总觉得他还没长大。”

    “我无法想象他也有过青涩的时代。”

    “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他是天纵奇才,但也是人,他的生活和你的没有区别,你的苦难他没有经历,但他的困境你也无法知道,麦克,何焕不是天生就站在世界制高点的,他走上去也曾经拼尽自己的全力。”

    仿佛是为了印证马文教练的话,何焕跳出一个爆发力惊人的阿克谢尔三周跳。

    然而他力量太大,远度惊人,高度却太过飘忽,力量难以把持空中旋转轴心的平衡,只是短短两秒不到的时间,跳跃的轴就像是从倾斜到笔直再回到倾斜来回两次,看得人心惊胆寒,都以为落冰会在巨大惯性冲击下失误。

    但何焕在落冰后第一时间就展开了羽翼般的双臂——触水的飞鸟也是这样以身

    体平衡对峙地心引力和惯性,他压低膝盖和蹲距姿态,将跳跃结束回到冰面一瞬间的巨大惯性压在刀刃之下嵌入冰面,冰花四溅,疯狂乱舞的莹白几乎扬起至他的半腰高,在这个时刻,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会失败摔倒,但几乎是本能的,控制身体的平衡点被压至最低限度,曲折的膝盖弹润往上,借助冰面反馈的力量支撑他整个身体回到直立。

    教科书般的落冰操控技术与令人毛骨悚然的身体控制力完美结合,即使对于成熟的花样滑冰职业选来,何焕的能力上限也像个无底的谜。

    最终越来越快的节奏里,他一贯拿的直线接续步自然不会失误,为了配合音乐,编入的许多跳和模仿弹吉他的动作都是在高速滑行当中完成,可以看出无论是编舞还是运动员自己都为这个节目倾尽心力,才创造了何焕出色的转型之作。

    结束时的骤然降为低柔的旋律以击溃人心的转折越来越慢,何焕背对裁判和观众席,像离别的背影,头也不回摆摆,忧伤又充斥希冀,却满怀不可逆转的悲剧性奔赴可能是永别的未来。

    全场观众的情怀都被触及了最柔软的角落,欢呼伴随落泪迎接何焕朝四面看台的致意行礼。

    虽然节目有微的瑕疵,但瑕不掩瑜,再加上何焕当下的名将光环,初次亮相虽然没有短节目破百的惊艳,也足足打出904的高分。

    短节目后的自由滑也没有任何悬念,何焕虽然个别跳跃仍有失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因为新节目的磨合问题,他极少滑歌剧,滑得还是极难诠释的浮士德,在花费大量时间为短节目打磨的前提下,自由滑仍然有待完善。

    但这并不影响他夺冠。

    一个分站赛的冠军在何焕心中明不了什么,他无法印证自己内心的怀疑和猜想,他还需要更多比赛和更多胜利来服自己。

    美国站后何焕跟随宋心愉回到国内,准备参加不日举行的日,这是何焕选择的第二站,为了保证分站赛的精彩性国际滑联规定前三名的选站必须错开,因此何焕与尹棠商议后决定还是尹棠在老主场中国站守擂,何焕则去其他分站收集他没拿过的冠军。

    回国后何焕花了两

    天才倒回这多半年的时差,但来旧冰场训练时人还是迷迷糊糊,见宋心愉在和人话,以为是盖佐在和教练商量训练进度他便没靠近,谁知宋心愉却喊他两声让他过去,走进何焕才发现,这人不是盖佐,是个甚至可能比盖佐更高的中国人,很有成功人士的精英派头,看上去就知道是个聪明人的眼睛含着礼貌多于友善的笑意从金丝边眼镜内朝外看他。

    宋心愉拍拍何焕肩膀对那个陌生人道:“他就在这,这件事我不能替他来谈,你必须和他自己亲自交流。”

    作者有话要:啊啊啊我想看比赛!没有比赛看我要死了!!!

    所以只能写写比赛派遣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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