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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称涂钧的男人希望同何焕谈谈。
何焕几乎第一秒就猜出这人的来意,自从他拿下第一个冠军起,同样的人他已经见过太多。
看过涂钧的名片,何焕了解他是知名体育产业品牌公司的职业经理人,这个公司大部分对体育了解的人都有所耳闻,他们投资了不少足篮排三大球类的国内外俱乐部与赞助赛事,以及许多众项目的培植计划,旗下签约的体育选不是奥运冠军就是世界名将。
他们两个人在俱乐部宽敞的会议室对坐,上午天晴,冬日暖阳透进巨大的落地窗,接过何焕递来的水,涂钧开门见山道:“你之前从没参加过任何商演,是因为教练不允许吗?”
“是我自己不想去。”
“可以冒昧问一下原因吗?”
何焕在他对面坐下,慢条斯理道:“因为我还没拿到想要的成绩,觉得不太合适。”
“我能理解你对自己高标准的要求,那么现在拿到了奥运冠军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之前拒绝的决定?”大概是第一次听会有运动员有这样想法,涂钧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道,“现在倒也不迟。”
何焕想,奥运冠军也只是个开始,但他确实这次不想草率拒绝,一个大胆的想法酝酿出来就再回不去。
“我对商演的要求可能会很苛刻。”何焕觉得还是让对方提前知道自己是毛病比较好——用尹棠的话他就是个“事儿精”。
涂钧笑了笑道:“以你今时今日在业内的地位和流量,就算再苛刻,无数公司也会求你签约,但我能给你的一定是最好的条件,而且在不打扰你赛季比赛的前提下。”
“不,不需要,我可以接受在赛季进行时的商演邀约。”
这倒让涂钧有点意外,“根据我们的调查和了解,你是很清心寡欲只看重比赛和荣誉的选,和那些一旦成名就无所不用其极巩固业内地位资源的人大不相同。”
何焕十分坦率地回应他的疑问:“我想商演不至于会影响我比赛的状态,在赛季中,我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维持冰上的状态。”
“但是商演和比赛是不一样的。”
“花样滑冰很需要观众,比你想象
的要需要得多,在俱乐部冰场上训练和在有观众的情况下表演是两个概念。”
何焕不介意给对方解释自己的用意,他觉得至少需要涂钧明白,自己不会因为比赛影响商演质量,相反正是因为商演在比赛期间进行,质量才会高于休赛期,这样他自己的打算也能顺利。
宋心愉不知道何焕和涂钧谈得怎么样,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不住走来走去,一面是觉得何焕都这么大了,自己是该看情况放一些自主权给他,也算是一种成长,另一方面还是很不放心,他会不会被奸商套路?要是合同诈骗怎么办?万一又怼了大公司得罪业内巨头影响以后发展怎么办?
会议室就在隔壁,她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干着急,终于隔壁传来一声门响,宋心愉干净偷偷溜到自己办公室门口侧耳细听。
“真的很谢谢你愿意耐心给我讲这些调查里不会出现的知识。”
这是涂钧的声音。
“如果真的可以合作,这是应该的。”
何焕平时话就这个样子,和煦平静都没有情绪起伏,听不出到底谈得怎么样。
但从他们道别时得内容来看,好像似乎何焕给人家的印象还不错?
宋心愉有点吃惊又很欣慰,这子看来越来越出息了。
门突然开了,宋心愉吓了一跳,赶紧站直,何焕也吓到一愣,“教练,你在干嘛?”
“我干嘛?你越活越回去了!进我办公室都不敲门的吗!”宋心愉用怒火掩饰尴尬。
“可是”何焕无辜挠头,“门是开着的啊”
“我关着就关着的!我自己关得还不知道吗!”宋心愉嘴硬起来也是不输死鸭子的,她略整一下声调才再开口,“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我先声明,我就是问问啊,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你自己看着办。”
“我当然可以自己拿主意,但还是想听听教练的意见,而且法律方面的事情我也不懂,还得教练请教一下俱乐部的法务才能决定。”何焕认真道。
他这么实在让宋心愉开心,边听边点头,两个人一直聊到下午才算把怎么运作商演的大致方向谈得清楚。
下午的训练按照之前的谈话,涂钧带着自己部门的属下一同来俱乐部观摩
,他们带了自己的摄像器材架好,又安排专人跟俱乐部人员一同参观评估。刚好遇到何焕在上盖佐的训练课,有时他跳出漂亮的四周跳,有些从没看过花样滑冰的属下都忍不住惊呼,甚至在场边鼓起掌来。
何焕的训练倒是没有受他们影响。路普四周的成功率仍然有限,路兹四周他还没摸清门道,这时候其他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
结束训练,何焕洗过澡换好衣服后与涂钧道别,等到他们离开冰场的门,盖佐才抽着烟走过来。
“这些人只是想利用你榨干你的价值,等到你一文不名的时候他们离开你的速度会比你想得要快。”看得出来,盖佐是真的不喜欢涂钧。
“所以我也会像他们利用我那样好好利用他们。”
盖佐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这样惊异的目光去看何焕,为他刚刚得那一句话,“你并不缺钱也不缺少名望。”他按熄还剩一半的香烟道。
“但我缺少会。”
“可以报名一些b级赛,以赛代练。”
“b级赛宋教练也不会让我上四周跳的。”
盖佐这时才明白何焕打得什么盘算,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觉得商演她就会允许?你比我更清楚你教练的脾气,但凡对你们几个有伤患危险的可能她都极力避免,你也从来都听她话。”
“我当然不会傻到在节目里加四周跳。”何焕的笑意即使很淡也仍看得出无比自信,“我虽然没参加过,但也看过尹棠和师兄他们的商演,表演后的返场气氛热烈的和比赛没有什么区别,大多时候他们都会滑一段赛季最好成绩的短节目和自由滑,带上两个擅长的四周跳。我需要有观众的场地来试新的跳跃和衔接,这和闭起门训练是不一样的。”
“那你就不该和我。”盖佐眯起眼睛,叼住刚才抽一半的烟重新点燃,“我会告诉宋教练你过的每一句话。”
“如果是一年多前你刚来的时候这话还能骗骗我。”何焕低头笑了。
何焕现在虽然还会偶尔因为盖佐的习气心怀愤懑,也仍然承认两个人根本合不来,除了训练一秒钟都不想见他,但再也不会像初见时那样气到忍不住反驳对峙,非要在行动上拼个你死我活。
“这么你的青春逆反期终于过去了?”盖佐夸张的语气其实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真正变化的人是何焕。
“你为什么就不承认给我当教练你自己也很开心呢?”
他甚至学会反将一军。
“你其实也很想看到我在比赛中跳出你教得漂亮的四周跳不是么?”
盖佐挑起一边眉毛以示惊叹,“看来人拿到成绩后会学坏是真的。要是你学四周跳能这么快就好了。”
何焕这次没有生气,从表情来看血压极其稳定,且温和地去看盖佐的眼睛。
“我听宋教练讲过,她虽然偶尔也会在失眠的时候想起失之交臂的奥运奖台,想起年轻时所有的不甘心,这是她带出一万个奥运冠军也无法弥补的遗憾。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我和师兄实现她没能实现的梦想,这种痛苦就稍微淡去那么一点,甚至还怀有一些欣喜,至少证明她在教练方面从未输给别人。”
听到这话,盖佐脸上的调侃的笑意早已渐渐淡去,他冷着面孔时也与平时的何焕很像,令人难以琢磨到底在想什么。
但何焕还是把没完的话了下去。
“你的事我知道已经永远没有办法挽回,全世界所有选没有一个能懂得你的感受,我也不能,只能好好跳出你教得跳跃练好你的技术,希望你也能像我的宋教练一样在哪个失眠难受的夜里忽然想到还有个人滑出了你想给世界看的东西,替当教练的你成就一桩心愿。”
从来少和人讲知心话的何焕了这样多,倒也觉得挺痛快,只是对方是盖佐多少有点尴尬。他其实不盖佐大概也明白的,哪个教练不是这样想也就不配当教练了。但何焕觉得自己一定要出来,他从未要迈出这么重要的一步,也从未这样清楚地认识到,这一步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走出去的。
傍晚的俱乐部人最多,出出进进的家长和学员与对视却不话的两人擦身而过,何焕从没有这样一个时候希望盖佐成为了解自己的人,成为自己在这块冰场上真正的盟友。
盖佐单插在口袋里另一只将烟送还口中衔住,却只是看着他,很久很久,他吐出的烟圈正在淡去,最终透过淡蓝色烟雾的是他伸过来的。
何焕第一次接触自己这位浑身上下都是争议的传奇教练的,击掌的声音不大不,震荡得辛辣烟雾四处逃逸,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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