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可奈何，只好牵了马回到老头儿家，远远地就瞧见狐狸站在窗台上冲着她笑。谢正不知所措，见狐狸一脸幸灾乐祸，心里岂不懊恼，便将马拴在院中，将银两扔给狐狸，没好气道：“喏，给你的！”

    狐狸冷笑道：“哎呦呦，清白无瑕从不拐带偷盗的正人君子，你顺的比我还多呢，怎么好意思教训我？”

    谢心下羞愧，正欲辩驳，只听狐狸按按爪子，道：

    “你要的我早就知道啦，方才你出门时，我便伏在马尾上，将那赵大官人所之话听得一清二楚。你也不必懊恼，此马原非他家的。这骏马图虽是赵子昂所作，可此赵非彼赵，他家不过是仗着同姓连宗，以此为号，是祖上所传，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却不知是从何处巧取豪夺来的。我昨夜夜访赵家，偶然见了此马，一眼便认出它乃曹操的坐骑绝影，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因赵子昂画上的马惟妙惟肖，过于逼真，才引来绝影的英魂附在此画上。

    “于是我便问那马道：‘公生前乃魏武帝坐骑，一生随魏武帝征战沙场，所结交者袁绍、吕布等也，所齐名者赤兔、的卢等也，何等英雄，何等风光，怎么今日落魄至粗野乡绅家中为奴，岂不屈哉？’

    “那马听了，叹息道：‘足下有所不知。彼虽乱世，却有慧眼伯乐，如今天下太平，世人反不识良驹，吾四处漂泊，无枝可依，只得在此乡绅家中暂且屈身，唯待有识之士。’

    “我听了，很是替它不值，于是便问它：‘公可愿与在下共举一事，此事若成，乃是极大的一件功果，可保你跳脱六界轮回之外，跻身证道修真之列。只是此事艰难，须得三载餐风露宿奔走不辍，比不得此间安乐。’

    “那马道：‘卿此言差矣。武帝在世时，常抚吾背叹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吾本千里良驹，无可奈何委身此处，非为图一时之乐，如今既有良，又岂会眷恋旦夕富贵，籍籍没于无名之辈中？’

    “我听它这样一，心里也十分高兴，便略施术，使它能重具骨骼，跳脱画轴之外，因怕你忧心，又急急带它回来见你，谁知你这丫头全没良心，不领情不，反来奚落我，可知世间好人难做！”

    谢听狐狸陈原委，心中不免有愧，便道：“我你，是我的不是，可你不问自取，却也不对。从今以后，咱们也得约法三章，你不能再偷别人的东西，我也不你了，可好？”狐狸“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谢将行囊收拾停当，便去向老头儿辞行，又将赵大官人给的二十两银子递给老头儿，道：“老爷爷，多谢您昨晚好心收留，这些银两是别人赠与我的，现在我借花献佛，转送给您，权当是昨晚寄宿在此的费用，您拿去给老奶奶买些吃的用的。”

    老头儿见给这么多银两，哪里肯收，又强推给谢。狐狸也在瓶中道：“好不容易有些银子，怎么又拿去送人？你纵要送人，好歹自己留些许，全送了他，回头我们拿什么做盘缠？”

    谢暗道：“我姥姥过，天上掉下的馅饼吃不得，没准是馊的，吃了坏肚子。这些银两本不该归我们，如今用它来做些好事倒还使得。”狐狸又在瓶中哼哼唧唧，却也无法。

    老头儿和谢推搡半天，见谢实在固执，只好将银子收下，转身从扑满里抱出一个布袋，递给谢道：“丫头，昨天你来时，我就瞧你衣衫单薄，鞋子也都磨破了，你身量与我女儿相仿，家里还有几件她旧时所穿的衣裳鞋子，我昨晚叫老婆子收拾了给你，你若不嫌弃，带去路上用吧。”又拿出一包剥好的花生塞给谢，道：“留着路上吃，都是自家地里种的。”

    一席话得谢鼻子发酸，狐狸在瓶中怪声道：“又要哭了。”谢听了，反而止住了眼泪，道：“谁哭了。”再三谢过老头夫妇俩，骑上绝影出门而去。

    话那绝影果然是绝世良驹，四爪飞起犹如闪电，不到半日功夫便已走了百余里。谢本来还担心自己不会骑马，会不会被甩飞出来，没想到坐在绝影身上稳如平地踱步，心中不由暗喜，想到有此马在，比自己走路的脚程不知快出多少，救姥姥的希望大得多了。正想着，只听狐狸在瓶中哼哼道：“‘喝水莫忘掘井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