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细柳
到了一处洞口,妇人吩咐狐狸在外等候,自己先进去看看。狐狸满口答应,心内起疑道:这妇人好生奇怪,不住屋不住殿,竟住在深山洞穴里,方才仔细打量她,又不像是个妖怪,不知弄什么古怪。
狐狸正疑心,只见妇人欣欣然从洞里出来,道:“算你们造化,我家相公还没回来,你赶紧扶你表妹进去吧。”狐狸闻言,便将谢从马上抱下,扶到洞穴里。只见洞中幽深明亮,种满奇花异卉,乃是个修身养性之好去处。狐狸暗道:好个仙境,不比我那栖霞洞差。
妇人从石柜中拿出一个紫色的罐子,罐子里头盛着黄色的药膏。妇人用木棒匀了一些药膏,叫狐狸将谢的伤口露出来,将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那药果然神奇,不一会儿,谢的伤口便都愈合了。狐狸见状,便向妇人告辞道:“府上既不便淹留,我们先告辞了。大姐的厚恩,我们铭记于心。”
正要走时,那妇人忽然拉住谢道:“且等等。我问你们,你们是从哪处来的?”
谢一愣,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狐狸生怕妇人弄鬼,便道:“不知姐姐有何见教?”
妇人道:“这位姑娘身上穿的衣服好生眼熟,倒像是我昔日所穿的。适才未曾看清,这会儿仔细一看,简直一模一样,你瞧,袖口处有一处焦痕,正是我昔年搭灶烧火时被火苗烧焦的,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么?”
谢听了,急忙问道:“你家莫非是在赵家庄,院子里有棵大枣树的人家?”
妇人听了,大惊道:“正是了!你们两个莫非是强盗,劫掠了我家?抑或是爹娘无可聊生,将我旧日的衣衫典当了去?”
谢又是惊又是喜,拉住那妇人的臂道:“你名可是唤作细柳?”那妇人更惊奇了,谢见状,道:“你爹娘想你想得可苦哩,不想你竟在此处!”于是便将赵家庄所见所闻拣要紧的与妇人听了,那妇人听罢,泪如泉涌,道:“是我不孝,连累父母受苦。”
狐狸见她哭泣不止,问道:“你既然挂念父母,为何不回家去?”
细柳闻言,垂泪道:“你们有所不知。此处唤作敖岸山熏池洞,洞主名唤夫诸。半年前,他幻化成人形到我家中,将我迷惑,我父母见我成日里痴痴呆呆,便请了道士画符作咒来驱赶他,谁知不仅不曾将他赶走,反而触怒了他,索性将我掳来此处。又我前世与他有缘,定要与他做一世的夫妻,我无可奈何,只好委身于他。”
狐狸道:“我看此处大不同凡俗,想来那精怪段非常,与你所倒也吻合。虽如此,我看他并未将你困住,你既行动自便,为何不趁逃走呢?”
细柳叹气道:“我何曾没想逃过?只是这里方圆百里没有人家,我连托人带个口信都不能,我又不辨方向,连家在何处尚且不知,谈何回去呢?”
谢听了,很同情她,又想到老翁夫妇和细柳皆有恩于自己,便打定主意要助他一家团圆,便对细柳道:“我这匹马乃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你骑上他,不消半日功夫便可到家。”
细柳摇头道:“就算我能逃回家去,那怪物知道我家在何处,回来不见了我,定要再去我家里寻找,那时必怨我失信于他,倘或发坐起来,我是无妨,倘或牵连父母,实为不孝。”
谢方才未曾细想,听她这么一也觉得甚是,心中不免苦恼。狐狸将她拉到一旁,暗暗道:“我送你一句至四字真言——闲事莫管。据我推算,这洞府的主人可非寻常之物,你才侥幸捡回一命,这会儿又要上赶着去送人头吗?”
谢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一定要报答老爷爷和老婆婆的恩情。”狐狸见劝不住她,只好问道:“那你有什么妙计?”谢皱眉道:“正是为此发愁呢,那些办法都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的。”狐狸嗤笑她道:“我就知道你,又要做英雄,又只好做狗熊。”谢瞪了它一眼,不想跟它理论。
狐狸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制服那妖怪,你听不听?”谢闻言,忙问道:“什么办法,快来听听。”
狐狸道:“一会儿你就扮作那妇人的模样,躺在床上,我呢就藏在床下,那妖怪回来,必然要来找你话,你就只拿背对着他,他一定要来翻扯你,彼时我就从床底出来,出其不意地用匕首刺他要害,就可一举将他擒住了。”
谢闻言,忙摆道:“这可不行,我最不会骗人了,哪会假扮别人,不定那妖怪一眼就看穿了,到时候把我们都给杀了。”
狐狸嗤之以鼻,道:“没用的丫头,啥都不行,还非要逞英雄。”
谢略一思索,对狐狸道:“对了,你不是会变化么?不如你变作细柳姐姐的模样应承那妖怪,我躲在床底相行刺,你看怎样?”狐狸深不以为然。
只听细柳在旁道:“你们还是快些走吧,我相公就快回来了,让他撞见,你们恐怕就没命了。”谢转身去对她道:“姐姐,你且骑我的马安心回家去,到了家中,只须放开马缰,它自会回来寻我,其余的事就交给我们,保准你和你父母无恙。”
狐狸在旁揶揄道:“从我这儿别的没学会,吹牛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见细柳神色迟疑,谢再三催促道:“莫要耽搁,等那妖怪回来,可就再也走不成了。”推着细柳上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