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除夕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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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心走了过来,中的水盆险些没拿稳,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焦急道:“主子,主子,您如何了?可还好?那几个专门给您把脉的御医现在夜夜在太医院守着呢,奴婢这就去叫人给您找来!”

    乌雅贵人拉住她,深深呼吸,感觉疼痛缓解了许多,虚弱道:“不必了,我也不是没生过孩子,刚刚是肚子抽痛,脚也开始抽筋儿了,倒没什么问题,不必大半夜的折腾一顿了。”

    “稳婆不是住在这儿?你叫她来给我瞧瞧。”

    茉心见此,这才放下心来。

    “你若是不舒坦了,一定要,哪怕折腾太医呢?毕竟,这皇嗣,可是万分要紧的,那些太医,和咱们一样上心呢!”

    外头传来了话声,主仆二人抬头看去。

    茉莉走了进来,上端着托盘,神色如常,“主子,刚刚敬嫔主子身边的海棠姐姐来了,给您送了一盅在御膳房做出的补汤,是乌鸡汤,是今儿家宴瞧着您没吃好,特特给您送来的。”

    乌雅贵人轻轻道:“替我谢过敬嫔娘娘好意,多谢她的赏赐。”

    想到这儿,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芒。

    若非景阳宫靖嫔截了胡,今时今日,敬嫔这个永和宫的主位都做不踏实,日夜难以安寝都是轻的,哪还会高高在上的给自己送盅补汤做赏赐?

    若平起平坐,这算什么赏赐?

    知道敬嫔不会在这汤上动脚,又是御膳房出来的,她也不敢作文章,意思意思用了两口,便赏给了茉莉茉心。

    她蹙眉,揉揉眉心,坐在梳妆台前,散了头发,任由茉心给通着,只听茉心疑惑道:“这前头那位,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了?以前也就是过问一嘴,今日怎生如此殷勤?倒不像她了。”

    茉莉瞧瞧乌雅氏的肚子,低声心道:“奴婢想着,怕是她瞧着主子现在式微,打起了主子腹中皇嗣的主意,毕竟她还未有子嗣,圣宠也没剩几分,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着实难如登天。”

    乌雅贵人登时皱起了眉,而后冷笑。

    “我的孩子,已是送出去了一个,再来一个,岂不是要剜我的心?以我现今的位分,的确没资格抚养孩子,我的孩子,的确也是要主位妃嫔养着,这个我不介意。”

    茉心和茉莉同时看着她,眼中带着深深的不解疑惑。

    “这是为何?主子,也不是没有孩子不必主位插的,瞧瞧张庶妃,人家两个孩子,个个自己养。”

    乌雅贵人微微摇头,“储秀宫没有主位,她自己不养着,又有谁会过问呢?何况,她所出的,是两位公主。”

    她叹息,“若是皇子,皇上可不会将他交给我养着,必定会有敬嫔的介入。”

    何况,她这一胎,御医言之凿凿,就是皇子。

    所以,她才更恨,恨天意,恨富察舜华,连带着佟贵妃,也一道恨上了。

    明明绝好的一个往上爬的会,就这样一步步走成了一盘烂棋,直到死局,破开难于上青天。

    除非老天能够垂怜她一次,再来一场天灾,才能洗刷她与孩子的不详之名。

    想到这儿,嘴角牵出了一抹苦笑。

    只是,哪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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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头,敬嫔见海棠回来了,问道:“怎么样?她什么?”

    海棠将食盒递给身边的宫女,“倒也没什么,都没见到人,奴婢也不好闯进去,只听茉莉乌雅贵人谢过娘娘的赏赐,谢过您的好意,也不知是何打算。”

    闻言,敬嫔挑眉道:“这事儿,其实不管她如何想,孩子就算是名义上我养着,也不过就一个月的事儿,然后就抱去阿哥所了,但是,我教养的名头,总比她要好听吧?”

    敬嫔下了榻,趿拉着鞋,走到了梳妆台前,“不管她了,左右我已是主位,有个孩子,是锦上添花,没有呢,也不必强求,这事儿,要紧的是乌雅贵人是如何选的。”

    “这个孩子,她自己升不上去,只能找个养母,但先前那事儿,许多人都是心有芥蒂,怕带累自己。”

    她拔下了头上的花草点翠簪子,扔在了台上,“这种时候,也就我这个主位不得不接着了。”

    “我虽心心念念,但也不着急。”

    左右这个孩子,早晚都会到她身边来。

    **

    除夕日已至,宫中张灯结彩,中和了往日的肃穆威严,为其添了几分暖意与喜庆。

    至于前些日子太和殿天火,众人皆是不曾提及。

    除夕日下午,康熙宴请宗室,为亲藩宴,等明儿,就是群臣宴或外藩宴。

    自然,这些都无须她们宫妃出席了。

    饶是清朝入关也没多少年,但这汉化的速度却也不一般了,许多地方都是沿袭明制,男女大防也十分厉害。

    以往,满族的女子便是连骑射都精通的。

    家宴倒也不必穿着左一层右一层的,穿着吉服便可,又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了一番,插上了几支碧玉簪子和烧蓝簪子,就准备出门了。

    她拢拢大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呼吸间,缕缕白气升腾,“真是冷啊,本就是冬日,到了晚间,越发冷意入骨了。”

    尤其是昨儿刚刚下了一场大雪,今日就越发冷了。

    丛双笑着道:“一会儿到了乾清宫就好了,那里暖气足,地炕常年烧着,比咱们烧上四五斤的红箩炭都暖和呢。”

    又是走了半刻钟,前头遇上了钮妃,二人互相在轿辇上见了礼,一边抱着汤婆子着话。

    “妹妹明儿可警醒着些,咱们又得早起了,要跟着贵妃去参拜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到这儿,她面色有些扭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繁文缛节的,一时半刻,还真没法儿结束。”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别看她生得英气,但也怕冷啊。

    闻言,富察舜华不由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

    这天气如此,想也知道明儿会是什么酸爽滋味。

    “记得去年这时候,我那天累得不行,差点没睡死过去,回了宫,足足一个时辰才缓过来,去了身上的寒意。”

    她低声道:“别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得受礼,但是她们也是熬时间。”

    富察舜华心有戚戚,“但是好歹是正日子,虽然冷的彻骨,咬着牙也得撑下去。”

    两人这一番道,感觉交流都顺畅了不少。

    “我听,最近内务府的乌雅铎弼,近来可是总被他顶头上司臭骂,他办事不牢靠,还真是叫我开心。”

    富察舜华转着中的汤婆子,靠在轿撵上,唇畔带着一丝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大概就是做错了事儿吧?”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他沦落至此,也不奇怪。”

    “妹妹的极是。”

    二人相视一笑,知道对方必定在其中也出了力。

    那乌雅铎弼不过二十来往快三十的年纪,在内务府风生水起的,也没见多大能耐,逢迎钻营倒是极为出挑,一瞧就是乌雅家和乌雅贵人一力扶持上位的,找出错漏来,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等到了乾清宫,进了殿内,室内井然有序,一应宴桌,已是摆得整整齐齐,只待人入座。

    富察舜华跟在钮妃身后进屋,被宫女引着落了座,与一应人寒暄着,不时拨弄着盘里的糕点。

    今日她的下坐着的,依旧是端嫔,两人就不时闲聊着。

    端嫔盯着乌雅贵人的肚子,垂下眼睑轻轻道:“乌雅贵人这肚子,真叫人羡慕,这才两年,怀了两胎了,去岁十月底才生下四阿哥,明年年初又要生一个了。”

    富察舜华拿起边的盖碗,呷了一口龙井,心中暗叹,何止呢?

    别的人她不清楚,但这位,生的孩子数量之多可以与荣妃持平了,同样都是六个。

    这大概,就是传中的易孕体质吧?

    话音刚落,宫中三大巨头就到了,众人连忙起身请安。

    再度落座后,南府的歌姬舞姬们上殿,载歌载舞,靡靡丝竹之音,不绝于耳,灯火通明,外头更是烟花绚烂,火树银花不夜天。

    内务府给她上了今年新酿出来的葡萄酒,度数低不醉人,果香慢慢,残渣也滤得不错,入口清冽,倒极适合她饮用。

    她至今忘不了上次喝菊花酒一杯倒差点没去做神仙的事儿。

    端嫔轻轻抿了一口葡萄酒,中的杯子放下,看着那个容貌妍媚,眸中光华流转的领舞舞姬,笑道:“这个倒是生得一副好容貌,与乌雅贵人都不分上下了。”

    富察舜华眉头微挑,也没接话。

    乌雅贵人虽是宫女出身,但现在好歹也是正经有名号的宫妃,不是她迂腐,而是歌姬舞姬这些人,在现在仍旧是下九流,按照现在的想法,这不是侮辱人家吗?

    乌雅贵人是宫妃了,她端嫔难道就不是了?

    见富察舜华没反应,端嫔也觉得没甚意思,还是她下首的僖嫔接上了话茬,“姐姐可别这么,真要论容貌,怕是只有咱们靖嫔娘娘才能压得下去她吧?”

    此话一出,周遭皆是静寂下来。

    端嫔此时正举着酒杯,就这样停滞在了半空。

    富察舜华只是微微转头一笑,十分无奈,也不见生气,只看着面前的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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