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永和宫,茉心急急跑了进来。
“主子,刚刚奴婢听了消息,是阿哥所那边儿,阿哥险些出了事儿,是人为的缘故,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吧?”
乌雅庶妃一怔,茫然道:“出事儿?什么事儿?”
她面色一变,咬牙切齿道:“不会是有人把这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了吧?你们也不看看咱们如今的状况,正和佟贵妃打着擂台呢,消息也不灵便,身边的人唯有你们两个,还被看住了传信儿出去都难,何况是伸进去阿哥所?也太高看我了。”
茉心闻言,愤愤道:“那那些人也太过分了,还真当咱们眼通天不成?”
乌雅家在内务府的势力被拔了个干净,不然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如此艰难,现在的日子看着尚可,实际上私底下完全是用大把的银钱撑着。
每日看着银子海一样流出去,她们都心疼不已。
家里递钱现在都要被盘剥一番,更是穷了。
她们哪有那么多钱去打点内务府层层关节?还要递到宫外?
“靖嫔不是傻子,她想想就知道了,这事儿定然与我无关,她的皇子被针对,那是因为她家世好,这个皇子还得了皇上青眼,每日都要问一番,看一眼,富察家又马上就要起来了,这碍了多少人的眼呢?自然恨不得”
除之而后快!
“你细细和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茉心摇摇头,“奴婢也是道听途,听人个大概,是乳母那儿出了问题,这次内务府把两个乳母都打发走了,换了新的。”
乌雅庶妃喃喃道:“乳母?乳母?这是给孩子喂奶的”
“那是吃了不该吃的,奶水出了问题?”
“奴婢还听,是其中一个乳母,与另一个不和,且皇子成年,乳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想要排挤人,结果这两个全都走了,还有两个保姆也是。”
乌雅庶妃左思右想,“吃了不该吃的,难不成是其中一个给另一个下了东西?那是下了什么呢?”
茉心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景阳宫上下,早已下了封口令,对外不准多一个字儿,内务府那边的嘴,更是严实。”
乌雅庶妃摆道:“得,左右和咱们没关系,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催着佟贵妃来吧,我真是受够这日子了。”
这一次真是刷新了她对佟贵妃的认知,从二月她开始谋划,三月里传出消息,到现在都七月初了,她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如此沉着,这还是她记忆中的佟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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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
紫苏为佟贵妃揉着太阳穴,叹气道:“您都好多日子没睡好了,一个抱病在身,不去景阳宫又如何呢?靖嫔段也厉害,刚在阿哥所还发作了钱太监,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人家乐不迭地受了,没有您,这不也好好儿的?何苦去了那儿,自己还受罪。”
“你不知道,今岁皇上本打算四月中旬就出塞北巡的,只是靖嫔生产,绊住了脚,但等她生产后,立时就走了,宫内众人,都是一个多月未曾见到皇上了。”
“自然,人心浮动的也厉害,恰好这阿哥又出了事儿,我自然要亲去,以病体在皇上面前博个好感,求不迁怒。”
她深吸一口气,“再等一等,至少等到中元节,若是乌雅庶妃再不低头,就只能应了她的心意了。”
紫苏大惊失色道:“主子!现在才七月,您等等,再等等,至少也要等到颁金节再啊,这期间多少日夜,皇上不是没有改主意的可能啊。”
佟贵妃轻咳了几声,苍白的面色上浮现了几分不自然的潮红,“再看看吧,确实太早了。”
白芷面上浮现一抹笑意,“是了,只要还未大修玉牒,哪怕是在前一日皇上改了主意,那都是行得通的。”
“再了,您与皇上,是嫡嫡亲的表兄妹,哪怕皇上顾虑再多,他也是顾及着自己的母族的,您求求他,不就是放下身段,拉下脸?和到的好处比,这又算得了什么?没准儿他心软了,就答应您了。”
佟贵妃垂首不语,思考着像康熙低头和向乌雅氏低头,哪个更叫自己舒服一点。
自然是前者。
可是,乌雅氏那儿尚可以是等价交换,可康熙那儿,碍于身份,那就真的是低头了。
她自众星拱月般地长大,所有人都和她,她是要入宫的,是要延续佟氏一族的荣耀的。
自她少女情窦初开,她就喜欢上了自己的这个表哥。
她看着他与自己的元后琴瑟和鸣,心中酸楚,元后薨逝,她和家中都一样,面上哀伤,可心中都有着隐秘的欢喜,虽然大不相同。
本以为她入了宫,熬一些时日,便会是下一任继后,可没想到,她们家不敌钮祜禄氏,最后她仍是为妃。
况且,入宫后的生活,也不如她想象一般的美好。
皇上对她,到底没什么男女之情,却也最大限度地保留她的颜面。
她有自己的骄傲,也不会去媚上讨好,就这么不咸不淡,也是极好。
可现在,要她拉下脸,放下身段去求,她真的做不到。
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很累很累,身体是,心也是。
夹在家族,也包括自己的期望与皇上中间,她两面为难。
这种感觉,已经要把她逼得窒息了。
她是不是不该进宫?不该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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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到了七月七,又匆匆而过。
春白将晚膳撤了下来,看着里面只动了几筷子的饭菜,唉声叹气。
墨竹见了,上前问道:“怎么了?还是没用多少?”
她点头,“就用了半碗米饭,一点青菜,一块儿排骨,我都不知道主子到底是食欲不振,还是在节食。”
“眼瞧着人就比初五那日清减了不少,可都快过去半个月了。”
墨竹略略思忖一阵,笑道:“那应当是主子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吃不下去,但这些日子,胃饿了,就吃的不多了。”
拍拍春白的肩膀,“别担心了,以前在府上,主子也曾如此。”
罢就进了屋子,“主子,因平三藩进展极大,皇上特赐宴于瀛台,百官同庆,就在后日,七月二十一。”
富察舜华兴致缺缺,“去就去呗,我又去不了,你都百官同庆了,那自然,场面上宫妃不得参与。”
“都是没准儿的事儿,万一皇上带着您和诸位主儿前去避避暑呢?饶是现在已入初秋,可秋老虎还厉害得很。”
“能出去,自然是好的,皇宫里,院子都是四四方方的,景色就一处御花园,真能把人憋出病来。”
她拿起扇子,靠在迎枕上,扇着风,“前几日我就瞧这阿哥身上不出痱子了,我这心里,既高兴又不高兴。”
孩子好了,她自然开心,可不能见到了,难免心思低沉。
墨竹晓得她所想,笑道:“阿哥好了,是好事,哪怕不能时时见面,知道他健康就好。”
“看您热的,奴婢叫人给您去一壶酸梅汤来。”
漾月又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贴在富察舜华耳边又是耳语几句,“今晨早朝,三藩大局已定,皇上赐宴瀛台,便想要攻打台湾了,于是有大臣顺着皇上心意提出,复职施琅,但施琅吃过几次败仗,家中又是明朝降将出身,所以被大臣们压了下来。”
富察舜华神色一凛,“看样子,过一阵儿,安启祥宫的李贵人就要出来了。”
哪怕不复位呢,禁足令也是必解无疑了。
人家是明朝降将的后代,施琅没有女儿入宫,但就算给了李氏,这也是一个态度。
前明的降将,其实都有抱团的意识。
她曾了解过台湾历史,自然知道,这一场,就是施琅与姚启圣打下来的。
漾月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急了起来,“那这可怎么办?李贵人她不识好人心,把罪责都怪到您头上了,她若是出来了,还不得可劲儿针对您啊?”
富察舜华轻笑,摇头道:“针对我?你怕是忘了,到底是谁把她坑害至此的,可不是我。”
“且现在,她们李家已经开始衰落,她倒不会对我做些什么,毕竟现在我的位分高于她,但是,她的位分仍是高于戴佳常在。”
墨竹拿着酸梅汤回来,就听到了这一番话,“所以,现在最该着急的,实则是戴佳常在?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从早朝这些事情上,挖出这些信息。”
漾月轻轻摇头,“怕是不能的。”
“戴佳常在因为先前得罪了荣嫔,又生下了天残的皇子,哪怕最后有李贵人背锅,皇上也是不喜她,日子不大好过,现在都缩在宫里,做个隐形人呢。”
“更别谁会与她前朝的消息了,只怕啊,她得等到李贵人被解了禁足的那一日,才知道这消息呢。”
富察舜华地抿了一口酸梅汤,“她自己作的,怨不得人。”
历史上的七阿哥与戴佳氏,一直是默默无闻的,似乎一直不受康熙待见。
她之前觉得,导致七阿哥残疾的,原因可能是李氏与戴佳氏自己的原因,一半一半。
这些日子,她隐隐回忆起来,好像听谁提起过,康熙甚至有意将其出嗣,宫内每年祭神,都没有他的姓名。
那看这样子,历史正轨上,没人给她背锅。
“既然有人提了,这其中必有皇上的意思,咱们就别讨论了,静等着吧。”
罢,将杯中微微散了些凉意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这清朝,前朝后宫,当真是息息相关。
眼看他朱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然后,朱楼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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