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八月里,康熙力排众议,复职施琅,任福建水师提督之位。
与此同时,施琅开始训练水军。
而后宫这儿,康熙将李贵人解了禁足,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人可都是在她落马那一日踩了一脚的,自然觉得是麻烦事一件。
但大多数都是气定神闲,因为家里老早就给通气儿了。
可钟粹宫戴佳常在那儿,却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想到李氏会出了启祥宫,她浑身都颤抖起来,止都止不住。
粉蝶扶着她坐下,焦急道:“主子,您怎么了?句话呀,可别吓奴婢,还是,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她这就要跑出去,却被戴佳常在拉住,“别,别去,咱们现在本就尴尬,再,我也没生病,就是觉得,太过吃惊了,我险些没反应过来。”她紧紧抓住粉蝶的,“她真的被放出来了?”
粉蝶在她殷切的目光下,艰难而迟缓地点点头,口中发涩,“是的,今儿皇上回了乾清宫,就命人传了口谕,将她放了出来,仍以贵人身份,执掌一宫。”
戴佳常在只恨不能立时晕过去,仿佛这样,就能逃避这个现实。
她苦笑:“这就是家世强大,人脉盘根错节的好处了。”
“看样子,其余的宫妃早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有我,是最后才知道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粉蝶只能硬着头皮安慰道:“主子先别慌,李贵人乍一出来,怎么可能立时就来找您的麻烦?她被禁足已久,自然要先站稳脚跟,首先就是处理她启祥宫的事务,您别急,咱们好歹还能缓几日。”
“哪怕杯水车薪,也得试试看啊。”
“皇上都定了她的罪,也没让她复位,这明,在皇上心里,她仍然是戕害了皇嗣的宫妃。”
戴佳常在深吸一口气,笃定道:“你的没错,就是她的缘故。”
“就是。”
“这几日,咱们就不要出门了,省得碰上,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她强自镇定下来,又嘱咐粉蝶,“你去瞧瞧七阿哥怎么样了,他的腿脚一日不好,我一日心中不安。”
粉蝶连忙应下,“奴婢这就去,您脸色不好,还是快休息一会儿吧,眼看着晚膳时间也要到了,奴婢先去和膳房知会一声,再去瞧瞧七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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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祥宫,李贵人坐在后殿的明间,春风得意。
同身边的碧露和碧霜道:“瞧瞧,这不就出来了?”
她冷笑,“这宫里,孩子管用,圣宠管用,家世同样也好用。”
所以她能起来,僖嫔赫舍里常在却永远没办法复起了。
“赫舍里常在那个蠢货,我虽往日嚣张了些,但也知道惩罚人要找好名目,她倒好,敢私下动刑,还敢对着皇上那样一番话,原本她被贬为贵人,其余人各升一级,这事儿就算了了,但那一番话日后还要被人折辱回去。”
她嗤笑,“都是自己作的,还真不冤枉。”
碧露纳闷道:“不是还有僭越之罪吗?”
“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皇上压根没打算治她这个罪,谁的宫中没两件逾制的东西?这金剪都是轻的了。”
“实则皇上就是为那一番话恼了,才加重了惩罚。”
“不这个了,”她摇摇头,“我许久不在后宫活动,戴佳常在的日子过得如何?”
碧霜轻轻一笑,“还能如何?人都得罪干净了,天天提心吊胆呢?这下子您回来了,她怕是慌了吧?”
李贵人将盖碗重重往桌上一磕,“贱人,还知道慌?还知道提心吊胆?我是罚了她,但她栽赃我的时候,有没有做噩梦啊?”
她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早晚我让她付出代价!”
碧露心地、轻轻地问道:“那景阳宫?”
李贵人捏着茶盖的一顿,摇摇头,叹气道:“关她什么事儿?当初的都是气话,迁怒罢了。”
且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们二人现在的境况,差了个个儿,她也不会去招惹人家。
人得学会识相。
碧露忙岔开这个话题,笑道:“若是这次咱们府上立了战功,您就离着复起不远了。”
后宫典制齐备,一皇后,一皇贵妃,两贵妃,四妃,六嫔,以上是为宫中主位,分居东西十二宫。
若非中宫空虚或皇后病重,皇贵妃轻易不会册封,是以就没有考虑皇贵妃的住处了。
四妃之位,至今空着三个,所以嫔位上的人,就稍多了些。
僖嫔又下去了,她倒也有会补上这个位置。
她又是喝起了茶,越发显得气定神闲,“看看吧,若是打得好,皇上自然不会吝惜一个嫔位,若是不好,只能再寻会了。”
“左右我已经出来了,日子长着呢。”
“去,给我打探一番,这戴佳常在平日都是如何活动的?这次我就不信了,还堵不到她?”
碧露道:“您啊,还是先别折腾她了,谅她这些日子也不敢出来的,总不能跑到人家钟粹宫去吧?”
“别忘了,现在您还是戴罪之身,尚未复位呢。”
闻言,李贵人面上不由有些憋屈,半晌才道:“就听你的。”
碧霜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可别折腾了,再折腾,万一贵人的位分都保不住了怎么办?
到时候这启祥宫都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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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富察舜华正和几个宫女学着缝制衣裳,奈何艺不精,只能先从袜子开始。
看着袜子都缝的七扭八歪,上还多了十来个针眼,她叹气,“就是没这天赋,针脚粗疏,一个大一个的,你们都是怎么学的?”
秋云上正用羊毛线织着一双袜子,笑道:“不行就别缝了,有咱们几个在呢,都是针黹的好,您瞧瞧,您那,血点子一个个的,再扎几针都得肿了。”
富察舜华拎着袜子,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自己都不忍心看了。”
“只是我想着,咱们自己人弄得东西,总归能放心些,内务府鱼龙混杂,哪怕再仔细,终是逃不过百密一疏这话,上次那事儿不就是个例子?”
听到这儿,所有的人都沉默下来。
梁九功那日顺着往下查,幕后之人竟是扫尾都干净利索。
当时她就晓得,不出意外,定然是在朝中积威颇深,大有权势的家族做下的。
人家藏在暗处,缩头缩尾的,她们也找不出来,但好在,前几日总算有了些眉目。
和纳兰家有关。
不对,准确的,是与纳兰夫人有关。
明珠的夫人乃是世袭亲王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之一,而阿济格,乃是大妃阿巴亥之子,屡立战功。
这纳兰夫人,算得上是康熙的堂姑姑了。
找遍全北京城,腕处有个铜钱大的红色胎记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再将人一一排查,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可惜人家也乖觉,听到风声,就马上来请罪了,言辞恳切,句句切中要点,而且这事儿的确和纳兰明珠没关系,顶多就能治他一个治家不严、驭下不严之罪。
况且真正犯事儿的,是那个多罗格格,还是宗室皇族。
把那个带胎记的人抓到了慎行司,那人嘴巴紧得很,半点口风不漏,又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半点破绽都没有,就只自己当日是随口一,并不知道那是陶佳乳母的丈夫,嘴硬至此,也叫人莫可奈何,最后康熙只能把他打死,发作了那几个伺候的人,抄了那些胡作非为私下炼药的道观,以作泄愤。
得知了这事儿,可把她心里膈应个够呛。
康熙亦是如此。
三藩虽然大局已定,可尚有台湾处,他还需要纳兰明珠,只能在心里把这事儿暗自记下。
但也别指望他什么都不做,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儿子,险些遭了毒,差点害皇室又出了一个笑话。
于是以驭下不严,牵连皇嗣的罪名,直接将阿济格之女的公主品级一撸到底,彻底成了白身,连诰命都夺了。
饶是如此,富察舜华心里也不痛快,不痛快到要爆炸了。
忍忍忍!
要忍到几时?
一想到这些不愉快的,她就冷了脸色,将上的东西扔到一边。
也罢,来日方长,总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漾月这时候走了进来,“主子,启祥宫李贵人被解了禁足,已经能出来了,且启祥宫的宫务也回到她中了。”
富察舜华拍了拍身上的线头,呷了口茶,“意料之中的事儿,施琅都被复职了,何况李贵人只是解个禁?有什么难的?”
漾月抿抿唇笑道:“现在啊,钟粹宫那头,刚刚往敬事房递了话,是有恙在身,在宫中静养。”
“这还没怎么呢,就开始了?明明占理的一方是她,现在这动作反倒显得她心虚了。”
“李贵人这些日子得先整饬一下启祥宫,暂时腾不出搭理她,至于如此?像惊弓之鸟一般,不战而逃。”
富察舜华又是不死心地拿起了一块儿布料,用剪子剪开,穿好丝线,又开始试了试,笑道:“你叫她拿什么与李贵人对峙?家世?还是位分?”
“戴佳常在虽然有孩子,但你也晓得这七阿哥是个什么情况,根本没有与李贵人硬碰硬的底气。”
“如果拿着七阿哥天残这件事儿吧,戴佳常在她心虚,敢么?”
她得越发没兴致了,又是随便在布料上刺了两针,“这戴佳常在,怎么就没了当年算计我的心气儿了?”
墨竹嗤笑:“当年?她当初有孕,自有筹码,现在嘛,就如您所,畏首畏尾的,也没什么底气,保不齐当初李贵人之事也有隐情。毕竟她当初想攀高枝儿,拿着人家做筏子脱离出钟粹宫也未可知呢。”
“只是没想到,七阿哥会是那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