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三十六号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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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三十六号技师奄奄一息地离开蒋浒州的套房时,她的表情和姿态就像从地狱里刚爬回来,既有劫后重生的解脱感,还有噩梦萦绕的悲恸感。她扶着墙走的姿势有些奇怪,双腿的距离比较大,不是步子迈得大,只是膝盖之间的距离拉到了最大。

    “妈的,神经病。”

    三十六号技师这声自言自语似的咒骂,莫梁椽没有听清楚,他在三十六号屁股上捏一把,笑:“哟,看样子老蒋今天精力很旺盛吗。”

    就在三十六号技师走出蒋浒州的房门时,莫梁椽也刚从梦想和现实的事件中结束不久。他比蒋浒州早来很久,一直在等着与蒋浒州见面,一收到蒋浒州的信息,迫不及待地赶过去。

    莫梁椽走进灯光昏暗的房间,瞪大眼睛才看见蒋浒州,也不是看见了他这个人,是看见那发出一明一暗的光亮雪茄。蒋浒州比较黑,在昏暗的灯光下,加上深墨绿色的沙发,以及色调浓郁的整体氛围中,要一眼看到他这个是不容易的。

    “三十六,他妈的三十六,逼养的。”

    莫梁椽刚坐在,还没来得及话,就听见蒋浒州没来由地这句,并且话里带着极深的怨气,像死不瞑目又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三十六怎么你啦?”莫梁椽看看门口,那是三十六号离开的地方:“服务不好吗?不能吧?这里都服务不好的话,没有好的地方了。”

    此时的蒋浒州,正半躺在沙发里,因他长得黑,肚子又大,身上什么也没有,看上去他和沙发是一体的,就像做这沙发时,就有他这个人一起做好的。

    极少见阳光的蒋浒州皮肤如此黑,这也是一个奇怪的事情,他不是混血儿,如果是,皮肤这样黑就不奇怪。

    他就像一只黑胖的懒猫,白天一直在某个地方躺着,晚上也不会活动多久。他体力并不好,要不是他用那些变态的方式故意折磨人,好使得他自己享受一种变态的满足感,三十六号技师进他房间,不会耽搁这么久,应该十分钟之内就会出来,而且出来前还洗过澡了。

    “不是三十六号怎么啦,与她无关。”蒋浒州从头边的雪茄盒里抽出一直雪茄递给莫梁椽:“自己点啊,唉,逼养的,那个逼养的要我弄清楚,那神经病三十六年里的经历,老莫,这不是作践人嘛,一个四处流浪的神经病,三十六年里的经历怎么能弄得清楚?再了,神经病还能有什么经历吗?”

    听蒋浒州的语气,莫梁椽知道,这个黑胖子又被罗波骂了:“你见过他啦?”

    莫梁椽的语气听来总是柔情蜜意似的,他对任何人都是这语气,表情也极其配合他的语气。哪怕是他恨得想要亲杀死的人,如果见面,他也是这样的语气。莫梁椽是心理学方面的大师,他端架子,不是在人面前。他端架子的方式是不轻易见你,只要和你见面,他就会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

    外界,就算是与莫梁椽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的人,只要见着他,就恨他不起来,甚至还会从心底升起一丝丝温暖。如果你想杀死他,必须在他的背后下,并且还要在他开口之前,不然就下不了。

    莫梁椽的肤色与身材都与蒋浒州完全不一样,皮肤白如玉,尽管已经五十来岁的人了,身材却如少年一般。他也不秃头,没有一根白头发,漆黑浓密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不像那种死死的大奔头,被烫得有些蓬松,仿若一个时尚人士,而且是一个仇人都不忍心下的时尚人士。

    “见过了,直接从他那里来的这里。逼养的,什么东西,拔**不认人,他从前那个作家身份,哦,就是他那基本上,那能是文学吗?还不是我给他炒作起来的。逼养的,如今搞得自己更太上皇一样。莫大师,你是不知道,那逼养的,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我。”

    在莫梁椽听来,蒋浒州的话,全是怨妇一般的话,比祥林嫂的怨气还重,却又没有祥林嫂怨气里的悔恨。

    蒋浒州这么大的怨气,在莫梁椽的印象中,几乎没出现过。蒋浒州虽没有一个正经名号,成年累月生活在黑暗之中,但认识他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却是一个不容觑的人物。他能颠倒黑白,把假的炒作成真的,把真的炒作成谎言。

    “老蒋,千万别叫我大师,我们是老兄弟了。咱们俩的交情,这世界大多亲兄弟也没咱两好,你是吧。”

    “那是,多谢兄弟看得起。”蒋浒州嘴上这样回答,心里却很怀疑。想自己和莫梁椽还是在方垆心离家出走前不久才见第一次面,以后也没见几次,不过他一个声名赫赫的心理学大师,和自己称兄道弟,没坏处,也不亏。

    “什么看不看得起的,谁不知道你老蒋,得罪你,那几乎等于是要身败名裂。”着,莫梁椽把雪茄盐缸端起来,递到蒋浒州的雪茄面前,道:“以兄弟你明察秋毫的眼睛,这个田益之会是方垆心吗?”

    蒋浒州用力地抬起肥胖的身子来,抖了雪茄烟灰,有些愧疚地接过盐缸,连同雪茄一起,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抓起沙发旁的浴袍穿在身上,把已经醒好的红酒倒两杯,一杯递给莫梁椽:“不会是方垆心,虽然我也只得他身份上那一张照片,就算双眼皮是做的,可脸上的胎记应该没法做,多丑啊,谁能把自己弄成那样呢?”

    “兄弟你不是,那就一定不是。”这样认可了蒋浒州的答案,可莫梁椽还是问道:“见到作证让他入户籍的人了吧?”

    “见了,都那就是那道姑失踪的儿子。”碰碰杯,蒋浒州继续道:“兄弟,有的话,我还是得问清楚。你这边打听这个人,和那逼养的要我调查这人,不是为一件同样的事情吧?”

    莫梁椽刚要话,蒋浒州或许猜到了他的担忧,立刻补上一句:“放心,你拜托我的事,谁都不知道。我干这行能干这么大,就是能保守秘密,要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未必对,我这墙就不透风。”

    “那是,兄弟你的为人处事,我是非常信任的,我不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