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垆心看看丝丝，连声叹息都没有，又埋头继续吃着。

    农儒敏已经看出丝丝满脸写着恐惧不安，从没见过她恐惧如这般模样，她在朋友们心中，一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勇士。

    紧紧抓着农儒敏的，丝丝把自己和那个放牛老汉的整个过程，如电影快放一般复述一遍，听得农儒敏都脸色苍白了。

    方垆心却镇定自若，依然面无表情。

    丝丝一看方垆心那个死样，心里的火又升腾起来：“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给你，我见鬼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你不是荒郊野外睡过几年的人吗，这样的事情你应该遇得多吧？不该传授我点吗？”

    想起不久前才达成的协定，方垆心放下筷子，轻叹一声：“这也没什么，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没受到伤害吗，如此看来，你不该觉得很幸福吗？”

    想起那放牛老汉那死于南流江的女娃儿，其实是过幸福生活去了，听得方垆心也给自己安上一套幸福论，丝丝火更大，但她强压情绪，咬牙切齿地：“我是不是还得去焚香烧纸谢谢我有这幸福呢？”

    农儒敏见丝丝气得脸无血色，忙安慰：“田哥，你这样丝丝姐怕不对吧？照丝丝姐所，她是在风雨浓雾之中，遇见了死去多年的那个男人和那头牛，还闲聊那么久，这是真见鬼了，这样的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幸福啊。”

    “你们只想鬼会害人，却没想过鬼也帮人。”方垆心很认真地道：“就算是真的，也明她正气凛然，鬼怪才不至于加害得了她。鬼怪尚且无法加害，这不是一种幸福，难道还能是悲催吗？”

    “嘿，田哥得还真有道理哦。”农儒敏放开丝丝的，给她盛一碗鸡汤：“丝丝姐，你品品田哥的话，这样看来，你命如玄女，鬼神难欺。”

    丝丝看看两个男人，把鸡汤推开，很生气：“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编故事骗你们？啊？我故意根据儒敏的那个老妇人的遭遇，顺着编的？”

    越越生气，丝丝站起来，呵斥道：“走，就前面不远的河边，肯定还有牛的脚印，我带你们去看。”

    方垆心好似成心火上浇油：“你是作家，编故事也很正常。文心雕龙中所谓“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听儒敏的话，也如此，不正是作家的优良传统美德吗。”

    要不是农儒敏眼急快，一把按住了丝丝的，方垆心的脑袋上至少会被碗砸一个包鼓起来。

    “丝丝姐，别生气，别生气。田哥以前不接你话，你气他得很，如今田哥接你话，你又这么生气，这不是让田哥很为难嘛。”

    丝丝嘴刚张开，估计农儒敏已经猜到她要责骂自己，忙抢着道：“丝丝姐，我不是要帮田哥，我是想啊，田哥之所以不爱话，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话就这风格，让人听起来不舒服，所以他不接话。如今他主动接话，已经是一种忏悔和进步，我们也得给他时间转变不是？”

    一想也对，话虽难听，总比整天和一个闷葫芦在一起好。想及于此，丝丝对方垆心的气是消了大半，但她还是要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没有如那些毫无节操的文人作家一样牵强附会、胡编乱造，坚持道：“走，我们去到那大榕树下，就能看到牛的脚印。”

    农儒敏有些欲言又止，以极其委婉的语气：“丝丝姐，不用看，我们当然相信你没乱。”

    “你少糊弄我。”

    “我哪敢糊弄我的救命恩人呢，只不过啊，我就是从你的大榕树那边回来的，真没看见一个老汉和一头大水牛。”立刻按住丝丝的：“姐，姐，我这话，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实话实，免得我们又去淋一场雨。这样的荒野，打伞也不能避免湿草把鞋和裤腿打湿，你是不是？况且，我们换的几套衣服都还没干，要继续换，都没地方挂了，是不是？”

    农儒敏看看方垆心：“我没遇到老汉和水牛，不代表没有，可能我和他们错过了也不一定。这样的雨天，又这样浓的雾，地上杂草葱茏，看不到牛脚印很正常，你是不是？”

    看农儒敏左右为难的一番解释，丝丝一语道破：“别糊弄我了，不还是认为我的是假话吗？”

    把汤面的油撇开，勺两勺清汤倒入碗里，以汤洗碗，然后把汤喝得一滴不剩，再倒清水在碗里，以清水洗碗，然后用清水漱口并吞下去，这是现在方垆心吃饭结束时的必然程序。

    他一边以汤洗碗，一边富有科普性地：“丝丝，你虽然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但你必不懂农村里的事吧？”

    “啊，怎么啦？谁能什么都懂呢？这与我的事情有关系吗？”

    “有，如果没养过牛没关系，但凡你知道养牛的常识，也该知道，一个谙熟养牛的农夫，不会到我们宿营这周围来放牛。我选这地方，就是避免周围有农民放牛。”

    丝丝对方垆心的话不以为然，即刻怼回去：“放屁，你放屁，我们这周围青草繁茂，正该是放牛的好地方，你有病，你才是胡八道的人。”

    见丝丝无理蛮怼，方垆心只好收住话，慢悠悠喝他洗碗的汤。

    农儒敏不想将错就错，勉为其难地道：“丝丝姐，你自在城里长大，虽走南闯北，但没与牛的事有过交集，不知道很正常。”

    丝丝气不打一出来，瞪着农儒敏：“你还帮着他？”

    “不是，不是，丝丝姐，你听我解释啊。我自在农村长大，我家以前也养过牛。田哥谙熟养牛的农民不会到我们这周围来放牛，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我们这周围的草不是草？草有毒？”

    “那倒不是，我们帐篷周围这一带，起码左右走出去百米以上沿河边的草，以竹节草为主。牛最不愿意吃的草，恐怕竹节草是其中主要一种。放牛最好是去毛草、巨菌草、皇竹草茂盛的地方，就是长那种叶又细又长的草的地方，最适合放牛。这一带并非都长竹节草，所以田哥他选这地方，就是避免有人在周围放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