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土堆
段止观这一夜是被人抱着睡的。
他喜欢睡觉的时候身上搭一只臂,把他圈住,就好像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他还喜欢闻那人身上的味道,像安神香一样,能助他安稳入睡。
一夜无梦,躺在这个人怀里,就只想活在当下,没有心思去做梦。
次日清早醒来时,床上就剩他自己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昨晚做了多么可怕的事。
自己怎么那么贱啊!那种人也是自己能碰的吗?
不对,不怪自己,都怪他昨天晚上抱着人喜欢,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这根本就是勾引好吗?!正常人谁能抵挡得住?
自己只不过是见他长得好看,馋他身子而已,再没别的了。
没有了吧?
嗯,没有了。
桌上的碟子里盛着刚挤出的药汁,段止观掀开衣摆,自己涂在伤疤上。
那人又大清早去摘树叶,摘完了也不回来补觉,他不累的吗
胡思乱想着,他走出屋子,却见秦临就在院子里,里拿着农具,守着一块地。
这方院子里有不少空地,看得出来曾种过一些花花草草,因为太久没人打理,基本都枯萎在地里。
而秦临脚下的那块显然被他清理过,旁边堆着枯草,地上却干干净净。
见他出来,秦临只跟他打个招呼,就继续低头琢磨那块地。
“你又在折腾什么?”段止观走过去看,与他靠得近一些,却忽然想起昨夜的事,难免有些尴尬,又立即停下。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秦临似乎要把地分成一条一条的,将一条里的土挖出来,堆在另一条上。整块地都这么做,就变得凹凸不平了。
根据段止观的经验,这样做是要种那种埋在地里的东西,像萝卜、地瓜之类的。多在地上堆一些土,它就能有更多的空间长得更大。
“所以,你要种什么?”
“不告诉你。”
段止观皱眉,不会真的种萝卜地瓜吧?萝卜倒是还好,还不是很粗,可那地瓜不仅粗,形状还不规则要人命啊!
嗯不是干这个用的吧?
秦临把铁锹插进土里,翻出土堆在一旁,忙活了半
天,那高处却不见增高。
段止观看不下去,夺过铁锹给他示范了几下。他的力气远不如秦临,那些土却很听他的话,很快便翻完了一条田地。
“看明白了么,要朝这个方向使力,起来时不能抖,要快、准、狠”
“咕噜。”
段止观的肚子叫了一声。
上一次吃饭是昨夜在衔泥堂,而且面前摆的全是肉,根本没吃多少
得想办法弄吃的了。
秦临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扔掉他上的铁锹,拉着他往门口走,“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你先去试试你的门路,若是不行,你再叫我”
来到门口,他按住将要转身的段止观,快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转身的动作立即僵住,段止观愣在原地。
昨天晚上的一些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只是看自己可爱,随便亲一口,没什么其它的意思吧?
他觉得自己有些脸红了,也不管身边那人,埋头就往外走。
结果出门更尴尬了,他望向自己的院子时,发现有两个人站在门口。
袁妃和金晖。
段止观拍拍自己的脸颊,应该也没有很红吧?
他刚要去问那二人来做什么,便见金晖上前两步,直接就朝他跪了下来。
“我错了呜呜呜,我不该赶你走,我知错能改你原谅我吧”
哭得跟真的似的!
段止观扯扯嘴角,“进屋吧。”
这边的动静秦临也听见了,大大方方跟在段止观身后,一起进了屋。
袁妃把段止观让到主座上,自己在下头陪着,秦临觉得这事和自己没关系,就远远躲起来围观。而金晖
又跪在了地上,抱着段止观的腿,哭!
袁妃也恳切地:“孩子不懂事,我教训过他了,殿下不要跟他计较,我们的约定仍然算数。”
细看金晖的脸上,果然有些肿。
他把这东西从自己腿上扒拉下去,沉声对袁妃道:“已经失信了一次,换做谁恐怕都不会再轻信。”
袁妃垂眸思索片刻,往秦临那边望了一眼,直接就:“还请秦国皇子回避一下。”
“他不用回避,”段止观脱口而出,“我的事都会给他。”
他完自己也有些讶异,昨夜提到
杨丞相的门路时,就不肯与秦临细,怎么过了一夜,就什么都愿意让他听了?
果然身体还是最诚实的。
袁妃却没有立即听他的,话音多了几分心:“冒昧问一句,二位殿下是什么关系?”
段止观心下一沉,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而秦临却不假思索,笑着:“算是盟友吧。”
“那还是回避一下吧。”她得很认真。
段止观身子一僵,愣住。
盟友
原来在他那里,他们是这种关系。
原来他对自己的关怀,他所谓的喜欢,都出于他们是盟友。
所以昨夜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自己想多了
“殿下?”
听到袁妃唤自己,他慢慢回神,看见金晖捧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过来。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失神的时候,她让金晖去烧了一壶水。
热水里兑了些冷水,她试试温度,转向段止观:“殿下把左给我一下。”
段止观依言做了,她便用沾一下水,按在他的腕处。
水有些烫,比寻常的洗澡水要烫一点。他臂一抖,再看时,腕处竟出现了几块颜色。
浅红色,一共五块,像是五片花瓣,共同组成一朵花的形状。
段止观难免惊异,他从未将这么热的水沾上腕,自然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样的关。
他还没来得及问,便见袁妃也在腕上沾了水,伸过来给他看,上面却只有一片花瓣。
“你上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为何我也会有?”段止观压了眉头。
袁妃摇头道:“殿下不必问这么多,你只要知道,我与你是有关联的人,所以会帮你就是了。”
段止观轻哼一声,“你我有关联,也有可能是什么血海深仇,不然这花瓣为何是血的颜色?”
“那好,我就再多一点。”袁妃的神色颇为无奈,“殿下腕上这五瓣花是本就在的,而我这瓣是后来印的,代表我是您家里的奴仆。”
她着便起身,直接跪在段止观面前,“殿下是我认的主子,我自然会永远忠于您。”
这可把段止观吓了一跳,他连忙扶她起来,将她的话咀嚼两遍,疑惑道:“我从没有什么奴仆,莫非你是段国皇宫
里的?那如今为何在金国?若你要效忠我,又为何让我去帮你儿子?”
袁妃浅浅笑着,“现在还不是这些的时候,等到了时,我自然会与殿下明。我给您看这个,只是为了表自己的忠心,继续履行我们的约定,不要因为那孩子糊涂,耽搁了正事。”
段止观看向一直跪着的金晖,来到他面前,挑眉道:“你似乎很忌讳我的出身啊。”
金晖一脸惶恐,连连摇头,“不不是!母亲都认您为主,您肯定出身尊贵,我自然也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行吗?”
对他这个回应,段止观勉强算得上满意。他也就是在这两人面前摆谱,真要没了他们,他才不想靠杨丞相解决吃饭问题。
袁妃看出来他被服了,一把拽起地上的金晖,往外走了两步,回头道:“快到正午了,我们先回去准备午饭了。我才刚知道殿下爱吃什么,你放心,日后都会是你爱吃的。也叫上那秦国皇子,一会儿便过来吧。”
段止观松了口气,待他们离去,便打算去通知秦临。
一路上他都盯着自己腕看,觉得方才这事哪哪都想不通,想乱猜也无从下。
而且她还专门让秦临回避,这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就算他不现场听,自己回头也是会告诉他的。
——不对,刚才秦临好像,他们是盟友?
想至此,段止观的心情就很是阴郁,什么都不想告诉他了。
他敲开秦临的门,只了句“中午还去衔泥堂吃饭”,转身就走,任他问什么也不话。
秦临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些慌,连忙追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没事。”段止观扔掉他环住自己的,继续往回走。
秦临愣了一瞬,又渐渐反应过来。如果真是袁妃和金晖欺负他了,他不会不跟自己。他这个反应,只能是自己惹到他了。
刚才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就了句和他是盟友关系?
是不是朋友关系更好一点?呃,总不能是床伴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秦临不是很理解,但该哄还是要哄的,他再次追上那人,再次抱住他。
他柔声道:“我是随便的,当着外人,不好得太深。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我都听你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