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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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眼瞧着崇安门近在眼前,两人间复又恢复了客套的模样。不过经此一役,沈煊心中却是着实开阔了不少,实在的,他当时那般吩咐其实也不过抱着些侥幸的心思。毕竟没头没尾便让人家心,着实没甚道理。

    没想到的是,不过举之劳,居然还真切切实实的救了些人,还能结到如今的善缘。要知道真正走到御前的这些人,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嘴巴紧,平日里最谙明哲保身之道。但这些人却又确确实实掌握着许许多多旁人无从得知的消息。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便是如此了吧。他也不求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只要碰上生死攸关之际,能有一二善意的提醒便好。

    沈煊心想。

    眼瞧着御书房便近在眼前,将中资料复又紧了紧,沈煊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在内侍的带领下走入殿中。

    天成帝自登基以来,平日里一向极为勤政,今日自不例外,即便外头天色已然暗沉,眼前这位却没有丝毫想要休息的意思。宽大的案牍前,还有一众奏章凌乱的摆放着。

    “微臣沈煊叩见陛下!”沈煊很快上前一步参拜道。

    “是沈卿啊!”

    被沈煊声音惊醒,天成帝这才从大堆的奏折中缓缓抬头,而后稍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待触及对方中的账册,司马睿眼中惊喜一闪而过。

    涉及公事,两人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主儿,沈煊一礼过后便无二话,而是直接将中账目呈上。

    因着过往账目过多,户部又是人来人往,就这么带出来着实过于引人注目。因而沈煊只将最有代表性的两几本带出。

    后续又将其中问题令列一册,一并呈了上去。

    天成帝素喜亲力亲为,果不其然拿起相册后,便亲自一页页的翻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御书房内安静的吓人,只余下书页之间不断摩擦的声响。案台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犹如天成帝如今的面色一般。

    “好啊,当真是好的很!这户部当中,果真是能人辈出,这些年便是连朕都被蒙在鼓里。”

    天成帝额间微突,嘴角勾起,已然是怒极反笑。

    沈煊自也明白对方怒在何处,毕竟前几年陛下还未登基之时,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户部当值。算算时间,对方在那时便已经有了动作,如此种种,让当今如何不怒。

    “陛下,依微臣看来,前些年账目中虽也存在一定问题,却并未如何严重。反倒是约莫两年之前,对方动作猛然间大了起来。贪墨数量日益增多,这才引起了那位郭大人的注意。”

    引发了后续一系列事端。

    前几年虽是存在一定问题,但实话,哪里的账目能够完全清清白白。有问题着实太正常不过,一般而言,只要不特别明显。官场之上,多数人都不会过多的苛责。

    所谓官官相护莫过于此,甚至大多数都是在同一条利益链上,自是会守口如瓶。这恐怕也是明算一科,乃至算学一道迄今为止都在饱受打压的缘故之一吧。

    有些东西,怕的就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还有当今即便这般怀疑,却也未曾明目张胆的核查账目,怕的便是人心惶惶。

    师傅的没错,一句外方内圆来形容当今最是合适不过。

    天成帝何尝不明白此处,然而就是因着前几年不曾存有问题,这才更令他震怒。

    呵呵,依着账本来看,光去年这一年贪墨的数量便有将近百万之巨。然而可笑的是,这几年江南那边上交的税收所差并不如何大。

    想想前两年才刚换上的几位官员,天成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江南再不是对方一言之堂,不能从源头做脚,这才将大部分猫腻留在了账本之上。如若不然

    这国库都快成他姓吴的私房了。想到这里,天成帝眼神愈发的摄人。

    眼看陛下面色更为黑沉,底下沈煊却还是硬着头皮火上浇油道:

    “依账目上来,对方这近三年贪墨数目却是在持续增长,臣很好奇,对方堂堂封疆大吏,却好似急于用钱一般。”

    如若不然,以那位钱主事的能耐,也不至于这么快被察觉出了端倪。

    天成帝细看之下,发现果真如此。深色的瞳孔中很快便聚集了阵阵风暴,颇有些风雨欲来之势。

    显然沈煊此话已经不仅仅是浇油那般简单了,简直可以与添火无异。

    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哪怕此时尚无其他证据,在当今这里,对方也已经妥妥被打上了谋逆的标签儿了。

    归根结底,无论哪个朝代,钱财能做下的事儿,实在太多的些。然而需要花费如此大量的钱财仍觉不够之事,也实在太少了些。

    眼瞧着陛下已经明白,沈煊便老老实实垂立在侧,不在言语。归根结底,这个层面儿上的事儿离他一个芝麻官还远的很。他从头到尾需要负责的不过是账目一事罢了。

    事已至此,殿上的天成帝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反倒是眉目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殿之内复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内侍通报,是顺天府尹在殿外求见。

    闻言沈煊眉毛一动,看来这顺天府动作倒也不慢啊!这么快就过来了。这样也好,倒省的他详细禀告了。

    这大晚上的,对方过来,想必必有要事。天成帝想都没想便将对方宣了进来。

    这位向大人普一进门便瞧见了一旁立着的沈煊,且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眉头一拧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后复又仿若无事一般行礼道。

    “微臣向南参见陛下。”

    “平身吧,向爱卿,爱卿这么晚过来,可有要事?”

    天成帝随口道,上却还是拿着账目没有放下。

    “启禀陛下,今日傍晚巡逻的府兵于十字巷口处发现大量尸身,且具附近人家所言,此处曾伴有激烈的打斗之声。”

    “且无独有偶,后续另有府兵来报,先后于平巷口,路华街尾处发现打斗痕迹。”

    “这些均是偏僻易伏之地,这些死者多数蒙着面巾,打扮上倒像极了刺客。”

    末了,向大人立马屈膝跪下。

    “陛下赎罪,京城天子之地,竟是出现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微臣辜负了陛下重任。”

    跪着的向大人叫苦不迭,当时钱大人之事便以让陛下颇为震怒,今日又来了这事儿。也不知他这月是得罪了哪位霉神。

    台上的天成帝刚依旧沉着脸,让人瞧不清楚对方的表情。见此向大人心中更为不安。这时一旁的沈煊倒是站了出来。

    “陛下,向大人,实不相瞒,方才微臣也正要与陛下起此事。”

    “方才向大人所的那些个刺客,如无意外,均是冲着微臣而来。”

    话音刚落,一旁的向大人猛地看了过来,见沈煊身上除了些许褶皱之外,发髻微散之外,并无其余不妥之处。然而正是这些许不妥,让向大人眉目微动。

    正常来,官员觐见仪容仪表自当格外注意才对,然而对方此时却这般不顾,明显大有问题。只是若对方方才才经历过一场厮杀,这也未免有些

    向大人瞧了眼沈煊清瘦的身形,再想想对方横死的人数。表情颇有些微妙。

    倒是台上的天成帝瞧着中的账本,心中很快明白了始末。再看向沈煊目光中复又多了些什么。

    “沈卿当真是受惊了,没想到那些人愈发张狂,倒是朕疏忽了。”

    天成帝从不是一位不敢承认错误之人,对沈煊也有一定的爱才之意。此时言语中歉意倒是颇为真心。

    沈煊倒像是没瞧见对方眼中的含义,自顾自的向前躬身道:

    “陛下何错之有,何该是微臣行事不瑾,漏了行迹。这才造成今日之祸患。”

    这也是无论这两年当今无论对他态度如何亲近,沈煊依旧谨守为臣之礼,丝毫不敢僭越的原因所在。

    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些人于上位者所言,终归不过用的上的器具罢了。当你拿着上的工具做事,第一个考虑的自然是事情是否能圆满完成,而非是工具会不会受到损伤。

    当然若是实在趁的工具,使用人或许还是会考虑一番的。不过现在的他,还到不了那等火候。

    两人这番言语,一旁的向大人倒是陡然明白了什么,想到前些日子那位钱大人,不正是户部官员吗?

    自觉扯入了什么是非当中的向大人心中更是暗自叫苦,天子脚下,这般行事之人,想也知晓,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月首,钱大人之事以一众匪徒落马结案,然而明眼人都瞧得明白,那群子匪徒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如今这般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不过当前还有一事。

    “据府兵所言,刺客人数怕是不少且个个身携利器,不知沈大人究竟如何逃脱?”

    “根据下头禀报,刺客身上统共有两种伤口,其一为剑伤,其二则时弓箭之伤。且箭伤者数量上极大。”

    此话一出,上首天成帝目光顷刻间也集中到了沈煊身上。眼中探究之意根本忽视不得。

    对此沈煊倒是早有准备,打从决定使用这种以来,他就没有隐瞒的打算。甚至连出处都想好了。

    只见沈煊颇为镇定的从袖口之中,将此次弓呈了上去。

    “此物乃是微臣南下江南之际,无意在一深山猎户家中所见之物。因觉得其威力极大,且可接连射出多支,期间威力丝毫不减。陛下也知晓,微臣于一些杂书道颇有涉猎,普一见此弩,登时便引起了微臣的重视。”

    话间,沈煊神色还颇有些尴尬,像是窃取了他人的成果一般。

    事实上这种真正流行开来却是在明清时期,甚至为提高其性能,增加自个儿保命几率。他还从中借鉴了5世纪末欧洲流行的复合式械的设计。

    两厢结合,这才有了今日的成果。也算是牢牢的保住了自个儿的命。

    话作为历史狗,他虽是个行动的矮子,但是理论这块儿倒是不怂的。而这时代的能工巧匠们,所欠缺不过也就是些许灵感罢了。

    天成帝闻言倒也不曾怀疑什么,估摸着也是将其当做了隐世之人。当然还是沈煊背景足够清白之故。再则沈煊所学之广算是在他这里挂过名儿的,只是到底还是颇有些可惜。

    如此人才,偏偏不能为他所用。不过看着眼前这副图纸,又瞧了眼沈煊清瘦的身形。

    天成帝心中满意自不必。

    沈卿这般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尚且能有如此威力,要是能够用于军队之中。想到江南那头流出的那笔巨款,天成帝狭长的眼睛眯了眯。随后目光凛冽的扫向殿中诸人,重点自是顺天府尹无疑。

    “图纸之事,事关重大,两位卿家该是知晓轻重。”

    两人连忙齐口应是。“今日之事,臣等必当守口如瓶。”

    自觉知晓了事情大概,向大人很快退了下去,京中出了这等大事,他这位顺天府尹自是轻闲不得的。此事又与陛下所办之事关联密切,可想而知,其后一月之内,他想要踏实的睡个安稳觉。

    难喽!!!

    向大人离开之后,天成帝先是将中途图纸仔细收下,转而问起了户部之事。今日刺杀之事,非同可。对方是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

    到这里,沈煊其实对此也颇为疑惑,他着实不晓得自个儿是如何暴露出来的。不过君臣二人心知肚明的一点是,户部当中,姓吴的绝对不止有那位死去的钱主事一人。

    至于那人是谁,他其实现在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沈煊将那日的偶遇之事细细道来,尽量不将自个儿的主观情绪代入其中。来当时他的解释虽然合情合理,但若是到了有心人眼中,可能便是丁点风吹草动,也能触动对方那根敏感的神经。

    天成帝听罢,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再什么。反倒是盯着桌上的奏章所有所思。

    片刻后,就在沈煊还以为自个儿可以功成身退之时,忽听上首帝王突兀的问起。

    “朕约莫记得,户部右侍郎裴卿好似是出自于江南琅琊书院?家乡约莫是在太湖一代?”

    沈煊闻言眉心一跳,太湖一代,可不就是江南崔氏的地盘儿。

    太湖崔氏,淮扬吴氏,陵越甘氏。可以是江南三大乌衣世家。流传至今已有将近千年之久,一众世家为其马首是瞻。在当地影响力可以没有之一。

    俗话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更别提大瑞朝建立至今尚未足百年。且同北方不同的是,因着政权转换平稳的缘故,江南一带在当时并未受到太多兵乱的侵袭。

    政权平稳过度,这在当时却是是再好不过,然而时至今日,却也留下诸多祸患。也就是哪怕新朝建立,江南一带的世族实力可能并未有太多的波及。

    甚至还因着连续多年的,世家中土地,人口资源较之往日更为强盛。偏偏这些个世家们无论背地里如何,明面儿上均是世代书香,声明颇佳。最重要的是牢牢握住当地命脉,便是当地官员遇上他们,腰板子都先弯下了三分。

    三家世代联姻,各种利益纠缠之下,关系早就牢不可破。这也是吴家能这么快把持江南上下,强盛之时,一界之内再无二声的缘故。

    当今便是嘴上不,心里怕也是对这些世家们恨的咬牙切齿。

    而如今陛下更是早早便是连裴侍郎的祖地经历都查的一清二楚,想来对方种种关谋算,当今却也并非是吴下阿蒙。

    坐在回去的马车之上,沈煊细细思量之下,只觉得以往种种,逐渐拨开迷雾。

    太上,吴家,还有那位琢磨不定的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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