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见田寅按了印，便不再二话，返城去了。

    她回到暖烟苑，阿牛正在四处找她，以见她便道：“我饿了！”

    “就知道吃，你是猪吗！”杨柳把契纸收好，托腮坐在床头发呆。

    阿牛跟了起来，道：“你回了老宅，比在乡下时还忙。”

    杨柳道：“杨家有大厨房，饿不着你。”

    阿牛嫌弃道：“大厨房厨娘的厨艺还不如你。”

    杨柳挥赶他：“我今儿实在是没心情给你做宵夜，你回去睡吧。”

    阿牛赖着不走：“为何没心情？”

    杨柳道：“我大伯母欺负人，让我娘住在下人房里。”

    阿牛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道：“如果我让你娘换个好屋，你肯不肯每天给我做宵夜？”

    “你有办法？”杨柳将信将疑。

    “你就你肯不肯吧。”

    “肯！”

    阿牛冲杨柳招招，杨柳马上凑了过去。阿牛压低了声音，声讲了几句。

    杨柳听完，惊讶地捂住了嘴：“张太医果然是你——”

    “嘘！”阿牛冲她竖起了食指。

    “等着，我去见过老太太就回来给你做宵夜！”杨柳着，从床沿上跳起来，拔腿朝福寿堂去了。

    “这也太性急了，就不能先给我做宵夜，等天亮了再去？”阿牛嘀咕着，双臂一枕，在杨柳床上躺了下来。

    杨柳一气跑到福寿堂，福寿堂已经关门落了锁。她拍响院门，丫鬟打着呵欠来开门，看见是她，露出了笑脸：“六姐，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

    杨家人都是捧高踩低，如今杨柳得了势，就连看院门的丫鬟都对她笑脸相迎了。

    杨柳道：“我有急事，要见老太太。”

    丫鬟为难地道：“可是老太太已经睡下了。”

    杨柳毫不犹豫地递了一块碎银子过去。

    丫鬟马上改了口：“六姐先随奴婢进来，奴婢这就去通报。”

    银子果然在哪儿都好使，杨柳跟着她进去，先在厅里坐下了。

    丫鬟先去找值夜的柳绿，柳绿本有些犹豫，但老人家瞌睡浅，老太太听见她们的话声，自己醒了，开口问道：“是谁？”

    柳绿只得上前禀报：“老太太，是六姐深夜来访，是有要事。”

    老太太点头道：“叫她进来。”

    柳绿忙叫丫鬟去请杨柳，自己则快步上前，把老太太从床上扶起来坐着，又拿了衣裳来给她披上了。

    杨柳进来，行了礼，道：“老太太，这么晚了还来扰您清梦，罪该万死。只是这事儿太大了，我要是不赶紧来告诉您，只怕夜里睡不着。”

    “什么事？”老太太问道。

    杨柳垂头不语，老太太会意，先让柳绿出去了。

    杨柳这才上前，声地道：“老太太，我听您先前病重，是因为有人在您的药里下毒？”

    老太太颔首道：“此事你大伯和大伯母已经查明，是春红那丫头捣鬼。”

    “那老太太可知道，春红被打死后，您的药里，还是天天出问题？”杨柳道。

    老太太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杨柳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在您生病期间，有一位张太医，时不时便登门为您诊病。在春红死后，张太医还来过几次，每次都告诉大伯和大伯母，您的药被人做了脚，大伯和大伯母每次都正在查，但下一次张太医来时，药还是如故。”

    老太太这回听明白了。如果春红真是真凶，那她死后，药就应该恢复正常，不应该再出问题才对。而事实是，即便春红已死，药还在继续出问题，而这些，杨伯升和余氏根本就没有讲过！

    这明了什么？明一切都是杨伯升和余氏所为，春红只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

    他们居然敢弑母，好大的胆子！

    老太太气极，把床沿猛地一拍：“把他们给我叫来！”

    “老太太息怒。”杨柳忙道，“他们既然敢做，肯定早已把证据销毁了。您现在叫他们来，无凭无据，他们不会承认的。再者，大伯母的娘家”

    余氏的娘家亦是洛城大户，而且他们家有亲戚在厨行任职，如果得罪了他们，一定会给杨家酒楼找麻烦。

    老太太很快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却又心有不甘，沉着脸一言不发。

    杨柳轻声细语地劝道：“老太太，您是长辈，他们是您的儿子和儿媳，您要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急于这一时？”

    杨柳给了台阶，老太太便缓缓地点了头，道：“你得对，他们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我必不会饶了他们，但却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杨柳握了握老太太的，道：“您心里有数就行，早些安歇吧。”

    老太太此刻觉得把杨柳接回来住，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反握住杨柳的，道：“好孩子，得亏有你，不然我还被瞒在鼓里。我要好好地奖赏你，你想要什么，尽管。”

    杨柳道：“谢谢老太太，但我娘还住在下人房，我不敢要赏赐。”

    老太太道：“你放心，我不会再由着你大伯母作践你爹娘，明儿我就让她把你们三房的院子收拾出来，让你爹娘搬过去。”

    “不不不，老太太，您误会了。”杨柳忙道，“我绝没有拿消息跟您讲条件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我娘住在下人房，会落得跟您之前一样的下场。要是老太太能把我娘接到福寿堂，由您护着她，我就放心了。我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任人欺负也不会吭声，她现在又怀着身孕，而我忙着准备佳肴大赛，又顾不上她”

    老太太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我明天一早，就让人把她接到福寿堂，和我一起住。”

    杨柳连忙起身行礼：“孙女多谢老太太。”

    “你娘怀着我的孙子，我护着她是应该的，谢什么。”老太太道，“你回去歇着吧，今天的事，莫要讲给其他人听，免得传到你大伯和大伯母的耳朵里，恐是会对你下。”

    “是，我记住了。”杨柳应着，回暖烟苑去了。